莫愁道：“好姐姐莫生气，我请你吃梅香居的点心去！”
何七道：“小娘子，您可别忘了我呀！”
“买买买！都买！本娘子是抠抠搜搜的人吗！”
小蘋和何七都笑着鞠躬道：“谢过娘子！”
等王雱回到房间时，鸡汤已经凉了，阿青又送去厨房偷偷让厨娘热了又送来。
喝着热气腾腾的鸡汤，王雱的身体和内心都暖烘烘的。
等到王雱回到学堂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多了一个同桌。
同桌自我介绍道：“你是王雱罢？我叫赵顼。”
王雱没见过赵顼，却听过他的名字，连忙躬身道：“草民拜见世子。”
赵顼道：“王郎君别客气，现在我们都是富弼老师的门生，不用在意身份。”
王雱虽应着，但规矩礼仪不可废，时时处处都十分小心谨慎。
富弼今日讲的是苏洵的《六国论》，讲完之后让学生互相讨论六国得失，秦国统一的利弊。
王雱正欲开口，却听身旁的赵顼道：“唐末藩镇割据，政权迭起。太祖皇帝虽创立大宋基业，却未统一全境。王郎君大宋对西夏、辽国之策有何见解？”
王雱骤然一停，心有余悸：“王雱并无功名在身，只是一个小小的学子，见识浅薄，不敢妄议朝政。”
赵顼道：“官家广开言路，并不避讳士子之语，王郎君大可不必如此惊惶。况且我看过你父亲写给官家的奏疏。奏疏长达万字，陈述了你父亲在地方为官的所见所闻，提出了改革的建议。”
只是这份奏疏，官家并未放在心上，但赵顼却很感兴趣。
赵顼又道：“王郎君的文章我也看过，对政事也很有自己的想法，颇有你父亲的风范。今日你我畅所欲言，只当交流，无需有心理压力。”
王雱虽内敛，但却对政事有自己的见解，但也说得十分克制。
赵顼认真聆听，王雱见他虔诚，也渐渐打开了话匣子。
两人谈得十分投机。
书室里，富弼询问着每个学生的讨论结果。
书室外的长廊下，小蘋听得十分入迷。
她虽是丫鬟，没有资格堂堂正正坐在里边，但她爱学爱思考。
其他小厮和丫鬟都躲在温暖的屋子里等主人散学，唯独小蘋宁愿忍受寒冷在外偷偷学习。
今日实在是太冷了，小蘋回到屋子取取暖。
何七瞧见，连忙道：“姐姐，这里有汤婆子，快暖暖手，瞧你脸都冻紫了！”
小蘋刚坐下，一个丫鬟戏谑道：“哟，这不是小蘋吗？坐在这里作甚？”
另一个丫鬟跟着嘲弄道：“人家和咱们不一样，人家喜欢听圣人之言。”
“嗐，咱们是丫头，一辈子的劳碌命，哪怕再努力也是下人。”
这些话太刺耳，小蘋一直隐忍着。
“乌鸦就是乌鸦，怎么也不可能飞上枝头变凤凰。小蘋，我劝你早认命！”
小蘋道：“认不认命是我自己的事儿，又碍着你们什么了，要在这里说些没趣的话！”
见小蘋顶嘴，那几人说得更来劲了：“你真把自己当大户人家的娘子了？别以为你有几分姿色，以后就能爬上主君的床榻，做个妾室！”
另一个人道：“我听说她是教坊出来的，可会勾引人了！”
“狐媚惑主！也不知道你怎么进的苏府！”
“小苏正值壮年，讨个女子养在身边也不足为奇。”
侮辱自己可以，但小蘋绝不能容忍她们侮辱自己的恩公！
可小蘋还没开口，何七就先说话了：“你们几个丫头管好自己的嘴！如果我将这些话告诉了莫愁娘子，再告到你家主子那里，看你们挨不挨抽！”
丫头们连带着何七一起讥讽：“你又是哪里跑出来的狗？”
何七被气得脸色通红，阿青也看不惯了，道：“你们都小声着些罢！真把这里当自己家了？要真的吵起来打起来，丢脸的是谁心里都没数吗！”
其他人也来规劝，一场纷争才偃旗息鼓。
小蘋道：“小七，阿青，多谢你们替我说话。”
何七道：“姐姐，分明是她们说话太难听！我们只不管她们！”
阿青也道：“得亏苏娘子和我家公子没听见，否则有他们好果子吃！”
小蘋央求道：“千万不能让他们知晓，就当姐姐求你们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咱们主子还都得这一个学堂里念书呢！咱们下人受点气又算什么？更何况，主子们又待我们极好，这便是最重要的。”
何七道：“姐姐放心，小七保证一个字儿都不说。”
“阿青也是！”
小蘋笑道：“好弟弟，姐姐给你们一人做一双棉鞋做谢礼！”
何七和阿青高兴得不得了：“那敢情好！”
第132章 醉酒戏弄
到了散学的时候，小厮们、丫鬟们都拿着大氅、斗篷、披风上前迎接自己的主子。
这时，赵顼走到莫愁面前：“莫愁姐姐，今日散学早，不若去樊楼吃酒，我请客！”
莫愁吃惊：“世子叫我姐姐真是折煞我了！”
赵顼道：“我听元泽说，莫愁姐姐是难得的才女且心地善良。我们约好去樊楼，姐姐和祥安一同前去罢！”
元泽是王雱的字，莫愁望向王雱：“你也去么？”
莫愁没想到，内秀的王雱才认识赵顼就这般要好了。
王雱窘迫地点点头。
莫愁又看向祥安：“祥安，你愿意去么？”
“姑姑若去，祥安自会跟随。”
莫愁思忖片刻，道：“既是世子相邀，那莫愁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一行人出了门，四辆马车依次往樊楼走去。
樊楼里，主子们坐了一桌，下人们坐在不远处的另一桌。
赵顼豪气地点了一桌子的菜，还吩咐随从随意点自己喜欢的菜。
对何七他们来说，还是第一次能坐在樊楼里吃东西，简直比过年还高兴。
菜刚上了桌，赵顼忽然道：“不好，我的钱袋忘带了！你们带了吗？今日且先垫着，明日就还你们。”
这里是樊楼，全京城最贵的地方，王雱摸了摸自己干瘪的钱包，摇摇头表示自己有心无力。
莫愁算了算，自己带的钱也不够。
赵顼默默不语，直到莫愁开口：“那我只好让哥哥来领人了！”
这种事莫愁可不敢惊动其他人，只好劳烦哥哥。
莫愁叫来了何七：“小七，你回去找哥哥来，就说十万火急，让他带着钱来捞我！记住，千万不要让其他人知晓，包括文姬嫂嫂，知道吗？”
何七点头哈腰：“小的晓得了，立刻就去！”
何七刚跑到门口，小蘋就拿了一只大鸡腿来：“小七，把这个拿着！”
“诶！”何七欢欢喜喜接过，“蘋儿姐姐，那小七走了！”
樊楼里，众人都没动筷，莫愁道：“你们这是做什么？再不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王雱道：“我们还是等着你哥哥来罢。”
毕竟人家是来付钱捞人的。
莫愁道：“待他来，知何时？现在天冷，饭菜很快就凉，他来时再点菜不就行了？我哥哥不是那般拘泥之人！”
祥安也道：“樊楼酒菜都不便宜，这样等着就真的浪费了。我们还是先吃罢，况且世子在此，怎敢劳烦世子久等？”
王雱瞥了瞥赵顼：“说得也是。”
赵顼也不客气：“那咱们就边吃边等。”
大约一盏茶的工夫，苏辙急急赶了过来。
看见苏辙，赵顼微微勾起了嘴角：“苏学士，好久不见！”
苏辙拱手道：“世子近来可安好？”
“一切都好，请坐！”
莫愁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哥哥，坐这里！”
苏辙嗔怪：“你这个丫头，请客吃饭怎生不带钱？”
赵顼道：“不怪她，怪我！是我邀大家吃饭，却忘了带钱。”
苏辙道：“那今日就由在下做东，请大家好好喝一杯。日后也请多照顾照顾我这个跳脱的小妹，还有年幼的侄儿。”
赵顼道：“都是同窗，说什么照顾不照顾。互相扶持本就是应该。”
王雱拱手道：“在下王雱，见过苏学士。”
苏辙笑道：“原来是王荆公之子，早就听说过你的才名，却一直无缘结识，没想到今日有幸相见，定要不醉不归！”
很快小二烫的酒上了桌，莫愁撒娇道：“哥哥，这是樊楼的青梅酒，我可不可以喝一点儿？”
桌上都是莫愁的同窗，小妹也算长大了，苏辙没有阻拦：“可以，不过不能贪杯。”
莫愁笑得像朵花：“谢谢哥哥！”
桌上男子们谈笑风生，推杯换盏，皆忘了莫愁。
这青梅酒里加了糖和蜂蜜，饮起来不辣口又香醇，莫愁竟偷偷喝下不少。
可这酒喝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后劲却足。
渐渐地，莫愁感到了头晕，人也开始有些飘，好像踩在云端似的。
忽的，莫愁走到王雱身边，扯着他的衣裳道：“王雱，你怎么变成两个了？鼻子和嘴也变成两个了，好奇怪！”
苏辙一听，心中大叫不妙，急忙搂住莫愁：“小妹，你喝醉了！”
天下的醉鬼没一个承认自己喝醉的。
莫愁瞅着哥哥：“哥哥，你头上怎么长角了？”
众人都忍住都笑了。
莫愁噘着嘴：“你们笑什么！笑什么！不准笑……”
苏辙慌不迭蒙住妹妹的嘴，喊道：“小七，小蘋！”
两人闻声前来，看见脸红如晚霞的莫愁娘子什么都明白了。
他们急忙一左一右扶住莫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