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逛街买买买，自古如此，男人除了耐心陪伴，还要拿出钱包当苦力。
苏辙身在曹营心在汉。
只因大哥包拯壮年丧子又丧孙，包家的香火也断了，只怕今夜是他最伤心的时候。
好不容易把哥哥和文姬送回家，苏辙向妻子告假：“夫人，我……”
苏辙话还没说完，文姬就开口道：“你是要出去？”
苏辙哄着：“知我者，夫人也！”
文姬似嗔非嗔：“方才我就瞧你心不在焉，你到底是想去私会哪家的姑娘？”
苏辙道：“娘子倾国倾城，其他的女子都被比了下去，我连看都懒得看一眼呢！”
“少哄我……”文姬无奈，“官人，我发觉你好多事情我都不知晓。”
苏辙道：“文姬，男人之间的事我不想你操心。”
文姬替夫君温柔整理衣襟，谆谆嘱咐：“你们男人之间的事情我也不愿多过问，免得惹你嫌。但只一点，一颗心没办法分成两瓣儿，感情也是……”
文姬的话还没说完，苏辙就握住了她的手：“我知道，我这辈子都只会有你一个妻子，绝不纳妾！”
文姬道：“愿官人记得今日之誓言，莫失莫忘。”
苏辙在文姬脸上留下轻轻一吻：“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
文姬嫣然含笑：“快去吧，早些回来！”
苏辙拱手而别。
苏辙没有去包拯府邸，而是径直去了墓地。
他记得高达曾经说过，大哥平日里醉心工作，实则内心酸楚。
每年的中元节都会守在儿子和孙子的墓前一整夜。
果不其然，此刻包拯就坐在坟茔前独酌，暗自神伤。
“大哥！”
苏辙低低唤了一声。
包拯抬眼，见是义弟，挤出一抹笑容：“三郎？这么晚你怎会出现在这里？”
“我放心大哥不下，所以来瞧瞧你。”苏辙一屁股坐在包拯身边，“往年都有高达陪你。高达被我遣走了，今日自然换我陪大哥。”
第105章 装病
几杯酒下肚之后，包拯感怀：“义弟，我自问我包拯做事光明磊落，上对得起官家和朝廷，下对得起黎民百姓。为何老天爷要让我断子绝孙，这要我将来去了地府如何去见包家的列祖列宗？”
苏辙也泛起心酸，人生在世最难过的就是老来失子丧孙，只剩下孤家寡人多么寂寥，多么凄凉。
再多安慰的话都太过肤浅，世上根本没有感同身受，只有自己苦自己尝。
苏辙一句话也没说，只是陪着大哥默默喝酒，直到天亮。
第二天，苏辙回家一躺下就起不来了，整个人就陷入了昏睡中，有时还会说一些令人摸不着头脑的胡话。
这可吓坏了一家人，接连请了几个郎中都说公子身体康健，诊断不出病根。
还是任妈妈老辣，她揣测道：“我看辙哥儿的情形，不像是生病，倒像是中了邪祟！”
经过这么一提醒，文姬恍然大悟：“三郎出事之前同我说过，他说自己经过了一片墓地，冷风像是灌进了五脏六腑，他走了好半天才找到回家的路。”
高安也说道：“那天早上我瞧见辙哥儿从外边回来，眼神就不对劲，像是被「脏东西」附身了似的！”
苏家又忙着到处去请有能耐的天师驱鬼。
和尚、道士都换了一个遍就是不见效，把苏家上上下下是急得团团转。
另一边的朝堂里，也因为苏辙生病无法参加考试的事情闹了起来。
紫宸殿，国事已经奏毕，赵祯正欲离开，包拯忽然上前：“陛下，臣还有一事启奏。”
赵祯向来脾气好，耐心坐会龙椅：“卿有何事？”
包拯手执芴板：“臣要说的是三日后的殿试。有资格的考生里就数苏轼、苏辙兄弟最有才学，声望最高。可惜天不遂人愿，苏辙今日病倒无法参加殿试。臣在此特求陛下延后殿试。”
此话一出，整个紫宸殿哗然，大臣们纷纷交头接耳。
三苏在京城是有才名，但为了区区一个考生就延后制科考试，那官家的脸面往哪儿搁？
就在赵祯犹豫时，集贤殿大学士韩琦上前道：“陛下特开恩科举行此次制科考试，其目的是为了选拔出我大宋最有学识的才子。诚如三司使所言，若苏轼、苏辙两兄弟中一人不能应试，讲是我大宋白白错失人才。”
富弼也道：“臣认为大学士和三司使所言极是。苏老泉的文章列位都看过，无不叹服。他教育出来的两个儿子也是才学出众。
四年前的进士科考试，我们大家都瞧过苏轼、苏辙的试卷，文章博然恢弘。如今的殿试他俩兄弟就是最有声望。臣也上奏，望陛下延后考期。”
欧阳修也附和道：“老臣尤爱三苏文辞，也恳请陛下延后考期。”
赵祯没想到，只是一个儒生就能引得他的肱股之臣为之说话。
这倒引起了他的兴致，迫切想要看看苏辙其人、其文、其才。
赵祯俯视下方群臣：“众位臣工可有其他意见？”
殿内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就连包拯和韩琦等人都发话了，他们不过小官何必唱反调？
于是纷纷附和道：“臣附议！”
“既如此，殿试就延后半月，伺等进士苏辙痊愈应考。”
赵祯话音刚落，下边就响起群臣的叩拜：“陛下英明！”
——
苏府南园。
自从苏辙病倒，家人就把他移到后院一处僻静的屋子里养病，每日文姬、莫愁和苏轼轮流陪守。
夜晚，轮到苏轼陪着弟弟，他坐在床边黯然神伤：“子由，你一定要好起来，没有你，我一个人怎么活得下去？娘和阿姐已经撇下我而去，三郎，你不能扔下我一个人啊。”
你还记得吗？小时候我们一起跟着祖翁去田庄，漫山遍野撒欢，娘总说我俩是脱了缰的野马。
后来我们又一起入学堂。你嫌先生太严厉，学堂里太闷，带着同窗们一起捣蛋。尽管老师生气，但也还是说你聪慧机敏。
三郎，自你出生，我们俩兄弟就没有分开过，一同长大，同日娶妻，一同进士及第，现在又都做了父亲。
我还想着我们一起在殿试上拔得头筹，一起在仕途有所成就，为百姓造福，实现祖翁的遗言。”
苏轼握着弟弟手，哭得不能自已：“祖翁、娘，如今你们在天有灵，一定要保佑子由平安无事……”
屋外，夜幕笼罩，就连花草中的虫子都进入了梦乡。
韩世英透过窗户看着屋内的动静，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这都一个时辰了！
苏轼对着子由絮絮叨叨说了已经一个时辰了，还没结束的样子。
低头看看手里的酒菜，子由已经一天没吃没喝了，这样下去只怕要出大事！
被逼无奈，韩世英只好用了点从前的江湖手段。
苏轼正哭得伤心，忽然闻到一阵异香，然后就开始眼皮打架，最后什么也不知道了。
韩世英在窗外发现起了作用，连忙灭了迷香，翻身进屋。
确认苏轼睡熟之后，悄声道：“哥哥，可以起来了！”
苏辙毕竟有功夫在身，而且被空空道人那个毒王严苛训练过，别说迷香了，就是普通的毒药也奈何不了他。
苏辙听闻呼唤，立马起身活动活动胳膊腿，又躺了一整天，真是比种地还累。
紧接着他把哥哥小心翼翼放在床上，替他盖好被子。
韩世英把吃的放在一样一样放在桌上：“哥哥饿坏了，赶紧吃点。”
为了装病，可把苏辙可折磨惨了。
他来到桌边，大快朵颐起来：“世英，有酒吗？”
韩世英就只拿了一小瓶：“哥哥喝酒容易穿帮，但我知道你肯定馋，所以带了一点点。”
苏辙只喝了一口，那满足的神情就仿佛喝了九重天上的仙露。
韩世英看着狂吃的苏辙：“哥哥，你装病本是为了逃过殿试。可如今官家答应了包大人他们的奏请，延迟了殿试，我们该如何是好？”
这事，苏辙在白天装睡的时候听家人说了。
为了他，欧阳修和韩琦这些老臣都出了面请求。
苏辙幽幽叹气：“看来这是天意，我躲不过。”
第106章 殿试
韩世英道：“所以哥哥是打算放弃挣扎，愿意去应试了吗？”
“我本以为这是一条妙计，谁知弄成这样。这就叫人算不如天算！”
苏辙摇头叹气，当然也没忘了吃。
韩世英忍俊不禁：“那哥哥是不是该醒了？”
苏辙点头：“你明天就找个跳大神的江湖骗子来，我见机而动。”
韩世英道：“为何非要找个江湖骗子？”
苏辙笑道：“这你就不懂了罢！你找个正经的术士规规矩矩不好操作，万一被发现岂不是前功尽弃？江湖骗子最会演戏，我也跟着他演戏。就算被发现花点钱就能堵住嘴。”
韩世英又惊奇又佩服：“哥哥，你的点子就是多！我明个儿就去帮你找。”
苏辙又道：“你为人正派，若是找不到就让小六子去找。他们路子多，人脉广，有时候还很好用。”
“哥哥，世英记下了。”
就在这时，屋外有了声响，苏辙和韩世英瞪大眼睛互相看了一眼，心照不宣。
撤！
原来是任妈妈年纪大了睡不着，心里又记挂着辙哥儿，所以来瞧瞧。
推门进屋走到床边，任妈妈看见轼哥儿和辙哥儿肩并肩睡在一起。
“哎！”
任妈妈叹了一口气，两位哥儿从小就形影不离，感情好得不得了。
不像别人家的儿子为了家产争得头破血流，两位娘子也不会为了小事计较。
多么好的一家人啊，怎么老天爷就不能多眷顾一下呢？
任妈妈又给两位哥儿掖好被角，抹着眼泪往外走。
刚走到一半听见屋子里发出了响声，像是有人在打嗝，环顾四周又安静得不得了！
任妈妈镇定道：“是什么脏东西在这里？有本事就来拿我老婆子的性命！我的辙哥儿孝顺又懂事，我不许你伤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