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乞丐道：“属下遵命！君上，小的叫小六子，以后就专程守在君上门口，君上有任何事都可以找我通传。”
苏辙看了看穿得破破烂烂的小六子，不忍道：“你等会，我让人给你送套干净衣服出来。”
好歹这小六子也算他的「警卫员」，苏辙不能亏待了他。
谁知小六子竟认真起来：“君上不可，我是乞丐，若是穿上干净体面的衣裳反而古怪，容易给君上惹麻烦。”
苏辙尴尬无比：“但你这衣服又脏又破……”
小六子道：“我是墨门弟子，「兼相爱交相利」，百姓生活一日困苦，我们肩头的重任就一日不能卸下。只要能辅助君上把墨家发扬光大，拯救百姓于水火，我穿什么又有何所谓？”
苏辙嘴巴微张，惊得说不出来。
就这么一个小人物居然能说出这么大的一番道理出来，或许他之前真的小看了墨门。
至少墨门中人不是乌合之众，而是组织和纪律严明的队伍。
苏辙不再劝说：“那你去吧！”
小六子点头去了。
深夜，苏辙等文姬睡熟之后，才悄悄起身。
城隍庙里，八位长老已经等候多时，看见苏辙个个慌忙躬身作揖：“参见君上！”
苏辙拱手道：“几位长老不必多礼。今夜找你们前来就是为了门中兄弟们填饱肚子的问题。”
司空长老道：“君上这么快就有对策了？”
苏辙点头。
长老们十分欣喜，这些年汴京老是发生水灾，弟子们常常一天只能吃一顿饭，令他们是忧心忡忡。
苏辙道：“蒲柳街最里边有一座荒废的土地庙，我已让人重新修葺，以便掩人耳目。兄弟们饿了就去那里拿吃的就可以。只是咱们墨门人多，暂时只有馒头、炊饼，隔天会有一点肉，望兄弟们能够海涵。”
苏辙本来还有些歉疚，谁知几位长老感动得都要哭了：“君上，有口饭吃已经是您天大的恩赐，还说什么海涵不海涵？君上日后若有差遣，尽管喊小六子就是。小六子很是机灵，不会给君上惹麻烦。”
苏辙问道：“各位长老，墨门弟子人数众多，你们可有下边弟子的名册？”
司空长老道：“君上，你若认为天下的乞丐都是我墨门中人就大错特错了。想要进我墨门必须经过严格的挑选，并且要考验一年之久才能正式拜入门下。您日后想要区分我墨门中人，只需要看他们胸口上是否有「墨」字纹身。”
第100章 和大哥重逢
苏辙吃惊，师父从来没和他说过这些：“这么说来，你们身上也有了？”
八位长老纷纷敞开衣襟，让君上看过仔细。
只见那个墨字是大篆体写法，印在人的心脏位置。
苏辙细细查看，发现每一笔都是刻进了皮肤之中，轻易就能让人联想到纹身的时候该有多疼。
苏辙心悸：“各位长老，既然人人都有，为何我没有？”
司徒长老回答：“您是君上，您有矩子令代表身份，自然无需纹身。”
苏辙松了一口气，他可不想受这个罪。
几位长老献上了门中众人的花名册：“君上，我墨门弟子遍布大宋共有六千七百五十三人，其中一千八百二十六人在汴梁，这是所有的花名册，请您阅览。”
苏辙并没有接，那么多人他也记不住，只要八位长老清楚就成。
只是他十分关心一件事：“我记得墨家似乎对机械颇有研究，不知我门下中人有没有特别出色之人？”
司空长老笑道：“君上，墨家祖师爷就是比鲁班还要厉害的存在。咱们门人自然有不少对器械颇有研究。”
苏辙高兴极了：“那请诸位长老赶紧把他们召集起来，我要见他们！”
长老们为难：“君上，他们遍布大宋境内，恐怕一时半会无法集齐，恐惹君上嗔怒。”
苏辙摆手：“诸位长老多虑了。我有的是耐心，你们尽管把他们给我找来。一个月，一年我都能等！”
不管哪个时代，技术人员和科技都是最值钱的！
苏辙没想到误打误撞竟能找到最精通机械技术的人才！
等到存中勘探回来，那么这些人才就能发挥极大的作用。
连续两天晚上耽误了睡觉，苏辙在第二天根本就起不来床。
文姬也不催促他，还吩咐下人不要去打扰夫君休息。
苏辙一直睡到中午才起来。
刚起身，高安就送来了一封拜帖。
打开一看，是大哥包拯回来了！
苏辙迫不及待问：“高安，拜帖什么时候送来的？”
高安回答：“今儿个一早就有了。”
“哎，你怎么现在才给我？”
高安窘迫：“是三娘子让我们都不要打扰您，所以我一直等您起来才……”
“高安，你不用慌张，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下去吧！”
包拯前不久去了出使辽国，因而苏辙到了京城这么久还未见到大哥。
如今大哥回来，他怎能不赶紧去赴约？
换了一身靛青色的长袍，头戴纱帽，苏辙就出了门。
高达虽然跟着沈括走了，但他的宅子还在。
苏辙来到这里时，里里外外都被打扫过了，焕然一新，就像主人从未离开过一样。
屋子里，包拯早就备好了一桌的酒菜，专等义弟到来。
“大哥，恕小弟来迟之罪。”
包拯见了苏辙满脸春风：“哪里哪里，来得正是时候，酒菜都才摆上桌。”
苏辙过意不去：“大哥从出使辽国回来，风尘仆仆，本该是小弟给大哥接风才对。现在反倒要大哥出酒钱，弄得子由无地自容。”
包拯也不客气：“既如此，这桌酒席的钱就弟弟你出了罢！反正我穷啊！”
包拯两袖清风，尽管朝廷给文官的俸禄不少。但他救济别人太多，自己一家人倒过得紧紧巴巴。
“如此最好！大哥请坐。”
苏辙请包拯上座之后，自己才在一旁坐下：“大哥，多谢你割爱把高达让给我，这份情小弟一直铭感在心，无法报答。”
包拯道：“你我是兄弟，区区小事何足挂齿？而且我相信义弟你将来定有一番作为，高达能助你一臂之力我高兴还来不及。”
苏辙敬了一杯酒后道：“我不过是红尘一不甘心的蝼蚁而已，哪能和哥哥的丰功伟业相提并论？”
苏辙是真心敬慕大哥包拯，虽说他的外形和后世传说中相去甚远，但他的秉性和清廉却一点不假。
包拯豪饮一杯道：“义弟过谦了，岂不闻蚍蜉撼大树？子由你正气凛然，正是大宋需要的人才！”
苏辙被夸得受不住，转移话题道：“大哥今次去辽国如何？”
说到国事，包拯就摇头叹气：“契丹人实在是贪得无厌！最近他们频频在边界滋扰百姓，有挑起战事的苗头。官家命我等前去商谈，他们竟以出兵为威胁要我大宋增加每年的岁币！”
苏辙问道：“那么官家同意了吗？”
包拯无奈点头。
苏辙分析道：“我想官家的考虑是，我大宋和辽国开放边境通商，每年从契丹人手里白银挣得不少。如果仅仅是岁币就能保证两国的和平，又大大减少了大宋的军费开支，两项加一起从账面上来算是不亏。”
包拯道：“义弟是商人，当然这样算。可是两国交往靠的是平等互利，而不是靠岁币这种屈辱的方式购买的和平。官家是万民之主，不应该仅仅从银两上计算，还有我大宋的脸面和国威！”
苏辙也有自己的考量：“可是大哥，一旦两国开战，必定血流成河，死的都是无数百姓的儿子、丈夫、父亲。且不说战果如何，就算胜利了，百姓们的伤痛永远也无法抚平啊！”
包拯叹道：“义弟你的顾虑是对的，只是契丹人是虎狼之师，这样的和平又能持续多少年呢？如果大战始终不可避免，未若早日未雨绸缪啊！”
苏辙沉默了，自从澶渊之盟后，契丹人气焰日盛，就连西夏也趁火打劫，吃定了大宋不想开战的心理，索要岁币。
可辽国是虎，西夏是狼，与虎狼同行前途难料。
也正是因为大宋的绥靖之策才引发了后来的靖康之变，导致了北宋的灭亡，成为大宋的国耻。
酒席间的气氛变得沉重，苏辙道：“大哥，今日你我兄弟重逢理应开心才是。岂不闻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忧！来来来，我们喝酒，小弟敬您一杯！”
正喝着，包拯忽然道：“义弟，还有一件要事我要同你讲。官家下令下月举行制科考试，这对你是天赐良机啊！”
第101章 制科考试
科举是固定举行，制科考试是皇帝不定期举行，难能可贵。虽然比进士考试更加艰难，可一旦通过就是天子门生，授予的官职也会高很多。
参加制科考试，还要得到朝臣的推荐才有资格。
苏辙还没缓过来呢，又听见大哥道：“我已经写了推荐信，义弟，这一次你一定要好好把握机会！不久后你我兄弟俩同入朝堂，那是何等爽利！”
苏辙心惊，连忙道：“哥哥，刚到汴京还没准备好……”
包拯迫不及待道：“推荐信我已经递上去了。义弟，以你的才学一定没问题！朝堂上若有你在我身边，很多事为兄也不会感到万分艰难。”
已经递上去了！
大哥才回京这也太快了吧，果然是雷厉风行的样子。
苏辙就算想拒绝也无法了。
心事重重回到家，妻子上前道：“三郎，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苏辙问：“怎么了？”
“父亲等你好久了，许是有重要的事情找你和哥哥，就在书房里，你快去！”
得了讯息，苏辙急忙赶往书房。
此时，父亲和哥哥已经等候多时。
刚进屋，苏轼就神采奕奕道：“三郎，咱们兄弟的好机会来了！”
苏辙一头雾水：“什么好机会？”
苏轼道：“今上开恩，特定于下月举行制科考试。欧阳伯父已经告知了父亲，说会推荐我俩去应试！”
又是制科考试，苏辙听见就头疼。
苏洵道：“三郎，今日醉翁告诉我，他本推荐你和二郎一同应试，但开封府的包拯大人已经推荐了你。你何时同他交好的？为何我们一概不知？”
苏辙连忙编了一个善意的谎言：“父亲，是这样的。包大人在紫宸殿看过我的文章后很是欣赏，所以特推举我前去制科考试。”
苏轼道：“所以子由这么晚回来是去见了包大人？”
苏辙道：“是的，我很惶恐，深感不安，怕辜负了包大人的期望。”
苏洵没有多想，甚至有些得意，朝中大员争着推举自己的两个儿子，既说明儿子的优秀也说明自己教导有方。
“子瞻、子由，这次制科考试难能可贵。汴京城中皆谓我们为三苏，可你们至今没有官职在身。若能在这次考试中脱颖而出，那便是光耀门楣的大好事！”
苏洵很期待，就好像他自己也参加其中似的。
苏轼一向对自己的才气颇有自信，躬身道：“父亲放心，子瞻和弟弟从今儿起就足不出户安心准备考试！”
对于儿子的表态，苏洵很是满意，可苏辙却五味杂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