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发现让沈括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
苏辙低笑，嘴角噙着一丝痞气：“刘波，咱俩来到宋朝已经十一年，加上从前的年龄，咱们已经活了三十年。中年大叔还能不变？”
沈括摇头：“你不仅仅是变成熟，而变得心狠手辣。子由，这些年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刚才，沈括看得很清楚，苏辙砍掉强盗的手臂时连眼睛都没眨。
强盗鲜血直流，不断哀嚎，任何人都会心惊胆战，可他在苏辙脸上看不到一点情绪。
沈括出身在官宦之家，生活顺遂，哪里知道苏辙亲眼看到祖父与叛军战斗而死，最亲的姐姐被虐待致死。
苏辙身上还背负着保护哥哥，守护家族的重任。
如今还有一大帮兄弟及其家人跟着他讨生活，他早就失去了纯真的资格。
但这些苏辙一个字都没提，吊儿郎当回答：“古代太危险，我只不过是为了活下去而已。”
看着苏辙倒在床上呼呼大睡，沈括独坐了好久。
天亮时，苏辙从噩梦中醒过来，才发现沈括脚放在他身上，手也紧紧抱住他胸口，难怪会做噩梦！
苏辙火气上涌，一脚就把沈括踢床下。
沈括模模糊糊揉着自己摔疼的屁股：“子由，人家睡觉呢！你干嘛呀！”
苏辙咬牙切齿：“沈括，你要是再跟我一张床睡，老子就切了你的屌！”
沈括紧张地捂着自己的命根：“你他妈对别人狠就算了，对我也这么狠！”
苏辙懒得理他，气鼓鼓穿上衣裳出门去。
旅店门口，沈括可怜巴巴央求着：“子由，你千万别丢下我。万一再碰见土匪，我就挂了！”
苏辙板着脸：“你之前十多年也没遇见我，不也活下来了？”
沈括抱住苏辙的腰：“好兄弟，你不能这样对我啊！”
苏辙一脚就把讨厌的沈括给踢地上。
这一幕正好被苏轼看见，他急忙走过来扶起沈括：“沈兄，你没事吧？”
沈括道：“我没事，只要能让我和你们同路上京。”
苏轼看着弟弟：“子由，沈兄是你朋友，你怎么能这样对他呢？”
苏辙默不作声。
苏轼邀请道：“沈兄，你和我们一同上马车吧。”
沈括瞥着苏辙：“我想和子由一起骑马。”
苏辙斜睨着沈括，眼神里带着杀机，沈括浑身的汗毛都出来了：“子瞻兄，我还是和你一起坐马车吧！”
一行人走在路上，马蹄声发出吧嗒吧嗒的声音。
胡缨暗暗思忖，三郎并未在眉州结识过沈括，看着还挺厌烦他的。
于是胡缨催马上前与苏辙并行：“三郎，你要是不喜欢那个沈括，我可以帮你结果了他。”
苏辙急忙道：“胡大哥，别动他！”
“那个沈括缠着你，以后只怕是个麻烦。”
苏辙拽着缰绳，目视前方：“他要跟着就让他跟着。”
这世上大概只有他和沈括才是来自未来的穿越者。
他们有共同的回忆，若没了沈括，苏辙真的就要忘记自己曾经也是苏草了。
第53章 偶像包青天
——
北宋首都汴梁。
已经城门里面的繁华就映入眼帘。
宽阔的街道，鳞次栉比的房屋，还有路上人们的穿着，都不是眉州可比。
沈括兴奋地对苏辙道：“从前我们就只在书里看过《清明上河图》。子由，咱俩现在算是成了画中人吧？”
苏辙也很感慨，但他更加沉得住气。
一行人进城正在寻找客栈，就听见前方一阵喧闹。
沈括赶紧挤到前方的虹桥上，顺着吃瓜群众的目光看去。
原来是河道上修建着水榭，官府的人正在拆除水榭呢！
旁边的人议论道：“包大人果然是咱们百姓的青天父母官。”
包大人？包青天？
沈括弱弱地问道：“各位大爷大妈，你们说的包大人是包拯？”
有人斥责道：“你怎么能直呼包大人名讳呢？”
沈括拍了拍自己的脑门，来了宋朝这么多年，有时候还是会说错话。
他连忙改正：“是在下失礼，请诸位海涵。”
说多错多，沈括干脆闭了嘴，一门心思看热闹。
忽然，有人喊道：“包大人来了！”
沈括就像个挤在粉丝堆里的追星族，连忙踮起脚尖看「偶像」。
可惜人太多，他看不着，只好爬上栏杆。
越来越多的人往桥上拥挤，沈括一不小心被人群给挤了下去。
只听「噗通」一声，沈括掉进了汴河中。
人群又喊道：“有人落水啦！快救人！”
沈括是个旱鸭子，他扑腾着想要喊救命，可是刚张嘴喝水就往嘴里灌，根本发不出声音。
岸边的莫愁指着河里：“子由哥哥，那好像是你的朋友沈家郎君。”
那个蠢货！
苏辙无奈对着胡缨道：“胡大哥，麻烦你。”
得了命令，胡缨二话不说就跳下水把沈括拖到岸边，几个人一起把他两个人拉上了岸。
客栈里，沈括已经换了干净衣裳，但他还在不停打喷嚏。
莫愁熬了姜汤给胡缨和沈括。
“小郎君，请喝点姜汤暖一暖，小心得风寒。”
沈括听莫愁的声音温柔，又见他长得伶俐乖巧，眼睛直勾勾盯着她：“谢谢小妹。”
苏辙不满道：“少打我妹的主意！”
沈括解释：“我就是表达感谢而已。我知道你疼你妹妹。”
莫愁低笑着，拿着空碗走了出去。
苏辙继续埋汰道：“沈括，你丫的能不能不要那么蠢，老给我惹事，我可没那么多闲心捞你！”
沈括为自己辩解：“子由不怪我好吗？那可是赫赫有名的包拯，我可不就得多看两眼吗！”
“那你看见了没有？”
苏辙没好气。
沈括摇摇头：“不过我听说别人说了。因为汴梁常常被水淹，而那些达官贵人却在水上修建亭台楼阁，阻挡了水道，加剧了内涝。包拯不畏强权，今天就是带官兵拆违章建筑呢！”
苏辙道：“这不就和咱现代一样？”
“可不是咋的。”沈括坚定道，“无论如何，我都要去看看包拯到底长啥样，是不是额头有月牙胎记，皮肤是不是黑得像煤炭。”
沈括引诱着：“子由，你想不想一起去看看？”
苏辙当然想，不过他脸上还是冷冷的：“我可不想做个水鬼。”
沈括：“……”
夜幕降临，苏辙早早回了房间。
只是他并没有睡，而是从窗户溜了出去。
开封府衙。
苏辙从墙根偷偷攀爬上了房顶。
趴在房顶上，他暗暗观察着院子里的一切。
一个身着官服的老者经过院子，走进了卧房。
随后再出来已经是换了便服，在下人的陪同下去了前厅用餐。
“老爷，您注意脚下。”
管家低声提醒。
瞧周围的人恭敬的样子，看来那个老头就是包拯了？
苏辙记不住包拯的出生年月，还以为他是个年轻有为的京官。
看清了包拯的相貌，苏辙立马撤！
翌日午后，汴梁城下起了雨。
没多久，沈括从雨里跑回了客栈，浑身都湿透了。
苏辙看着沈括，额角挂着冷汗：“沈括，你丫的，怎么那么爱湿身？”
沈括换了衣服从屏风后出来，为自己辩解：“我那不是去开封府衙瞧包拯去了嘛！”
苏辙坐在桌边喝了一口热茶：“那你看见没有？”
沈括坐了过来，满脸的遗憾：“包拯一点都不黑，还挺白，眉心也没有胎记，还是一个老头！本来我想和他拜把子的。”
苏辙嗤笑：“你可以当他儿子，大孙子也可以！”
“你才是大孙子！”
沈括白了苏辙一眼，垂头丧气道：“我又被那群无良的编剧、导演给骗了！”
沈括的难过不是装的，他是真的很失望。
苏辙更乐了，还记得初中时，刘波发现许仙是女人演的，就郁闷了好久，说他幼小的心灵受到了亿点点伤害。
还有一次，他看历史剧《大秦帝国》，苏草在旁边说了一句：有什么好看的，反正都是秦国统一六国，刘波那逼竟然怒了，说剧透的人最可恶。
苏草当时真的觉得自己日了狗才和刘波那白痴做朋友。
现在来到了宋朝，又多活了十多年，居然还是那么不长进。
忽的，沈括低低叹气：“虽然是个老头，但精神还挺矍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