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放看向方新亭，等着他拿主意。
其实，路总编和他说过，可以提供车子的。
不过，段厂长既然说出来了，用他们的专车也无妨。
而且可以利用这个让学生们懂得一个道理，腹中有知识，可以走遍天下。
他笑着点头：“那就劳烦段厂长了。”
段厂长弯下腰，千恩万谢：“不劳烦，不劳烦。”
见到段厂长走了，贺放感慨：“方老师，你太厉害了，不仅数学教得厉害，竟然还懂英语？”
“我在大学里学过英语，”
方新亭当着贺放和三个学生的面把报纸打开，里面全是钱。
数了一数，竟然有一千块钱。
段厂长真是个妙人。
翻译一小段，给了一千块。
相当于定金。
看到这么多钱，贺放的眼角收缩了一下。
这可是相当于他一年的工资，方新亭只是给人翻译一篇操作手册，就挣到了？
怪不得方新亭直接把理事长给的钱给他分了两百五。
原来，方新亭是真的不在乎那些钱。
方新亭数出来一百五十块钱，三个学生一人分了50块：“这五十块，是你们的劳动所得。”
顾向远三人吓得站起来：“老师，我们没做什么的？”
“拿着，这是老师给你们的！现在知道学英语的好处了吧？给人翻译一篇文章，就能挣普通人一年才可以挣到的钱。”方新亭抓着一切机会教学生。
“知识学到脑子里，就是自己的东西。想用的时候，随时可以用。”
方新亭指了指信封：“这世上，离了钱，很多事情办不成。所以，我们不要羞于谈钱。”
“利用知识挣钱，一点也不丢人！不仅不丢人，反而是件美事。”
三个学生连连点头。
这前所未有的教学方式，着实把贺放给惊得半天都合不拢嘴。
等到三个学生出去，他压低声音：“方老师，这样合适吗？”
“没有什么不合适的！除了顾向远，何美凤和谢雨都是从穷苦人家出来的。早就明白世界的残酷，早就知道钱的重要性。”
一直到2000年左右，英语翻译都是比较赚钱的。
帮人翻译个文章或者说明书，都能挣到几百上千不等的钱。
普通的翻译，不需要信雅达，把准确意思翻译出来就可以了。
上大学以后好好学英语，哪怕工作不满意，将来做个英语翻译接点小活，也能养活一家老小。
英语翻译是个很体面的工作，领导不会拦着的。
贺放神情有些痴。
他知道方新亭说得很现实，可是这些很现实的话，却很挑战他的神经。
学生们，不是只需要学习就可以了吗？
为什么要告诉他们，社会有多残酷？
贺放想不明白。
第二天一早，方新亭走出招待所，见到招待所门边停着一辆汽车。
段厂长跑过来：“方老师，你去哪？我送你过去！”
昨天，他把翻译稿拿回去给厂里的工程师看。
几个工程师拍案叫绝，说这个翻译一看就是对的。
所以，今天段厂长放下姿态，愿意做个小司机。
顾大章从招待所出来，一眼看到了段厂长，惊呼：“段厂长？”
一路小跑过去，和段厂长握手，腰弯得极低：“段厂长，你好你好。”
第135章 国决开始，顾大章推销产品
顾大章的手伸着，腰虽然弯得很低，姿态也摆到最低，段厂长只是表情疏离的搭了搭手，一句话没说。
顾大章的眼神黯淡了一下，转头和方新亭打招呼：“方老师，是去看考点的吧？”
“是，段厂长今天特地来接我。”方新亭回答，语调比平时更显得亲昵一些，笑着埋怨顾大章，“你这每天一大早的跑出去，天黑透还不回来，在忙什么呢？”
顾大章人不错，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也是可以帮一把的。
如果段厂长不肯给他这个面子，也没什么。
他既没有暗示什么，更没有提什么要求。
“段厂长接你？”顾大章挑起双眉惊讶了足足三秒钟，后退半步，不敢耽误方新亭时间，“你们忙，先去看考点，看考点最重要。”
见到方新亭和顾大章认识，段厂长沉吟了一下：“要不然上车，一起过去？”
顾大章受宠若惊：“我怕打扰到您和方老师说话。”
“没事，一起吧。”考虑到一会还要去接关青华，段厂长让司机下车，自己开着车，方新亭坐副驾位置，一路前往长江宾馆。
自己能帮顾大章的也仅有这么些，上车之后，方新亭只是和段厂长讨论着操作手册的翻译。
顾大章乖巧的坐在后座，一句话也不插。
到了长江宾馆。
关青华那边正准备去接方新亭，见到方新亭车里没坐满，便让司机回去，坐到方新亭的车上。
方新亭特意和顾大章换了位置，挪到后座和关青华说话：“关大姐，你们在哪个考点？”
“我们的人比较多，分散到了三个考点。”关青华把考点递给方新亭。
“我们人少，只分了两个……”方新亭低头看了一下，“还真巧，你们的考点有一个和我们是重复的。”
“那先去重复的考点。”关青华埋怨起这里的天气，“太湿了，湿哒哒的受不了。”
“首都天气干燥，和这里确实不一样。”方新亭把考点纸条递给段厂长。
段厂长一路前往考点。
他们看完考点，再领着学生去看一次。
为什么不第一次领着学生去看，是因为学生们的时间有限，不能浪费到寻找考场和考点上面。
老师看完，再领学生去看，好节省学生时间。
关青华没想到方新亭年纪轻轻的，竟然和她一样爱惜学生，对他的观感更好了。
“等考完，老路说要再请你吃一次，这次，可不能冒出什么人抢着结账了。”关青华笑着与方新亭握手道别，鼓励他，“希望你的学生，今年考个成绩。”
又冲着段厂长和顾大章点了点头，进了宾馆。
顾大章直到这时才敢出声：“方老师，这位关老师……”
方新亭回答：“首都一所重点高中的数学老师。”
听到首都和重点高中这两个关键词，段厂长和顾大章同时倒抽一口凉气。
“首都的重点高中？”顾大章喃喃。
看了看他巴结都巴结不上的段厂长，再转头看了看长江宾馆。
顾大章眼角微微收缩。
将他们送回招待所，又约了明天的时间，段厂长走了。
方新亭转头问顾大章：“段厂长是药厂，你是机械厂，你怎么求到他那里了？”
顾大章小心翼翼地回答：“段厂长新建的分厂要用到变电配电室，我是为了这个。”
他补充：“我们机械厂也生产配电柜，配电柜质量很好的。”
“原来是为了推销产品。”方新亭明白了。
顾大章应该是有了危机感，生怕再过几年自己厂会落得和县服装厂一样的遭遇。
身为厂长主动跑销售。
很难得的。
顾大章目送方新亭进房间。
段厂长甩都不甩他，可看到方新亭和他说话，就愿意让他上车。
趁着方新亭和关青华去看考场的机会，他把自家的产品介绍给段厂长，也把资料递了过去。
段厂长没说买，也没说不买。
只是让顾大章过几天去一趟办公室。
顾大章跑业务是挺熟练的，买方肯让进办公室，就是成功一大步。
想到这里，顾大章攥紧拳头。
一定要把这单搞成，工人们也能发点奖金。
周日六点不到，段厂长领着司机开着本厂的专车来接人。
将十个学生送到考点。
方新亭坐在专车里，继续翻译。
关青华送学生进入考点后，也踏上专车，好奇地看着方新亭。
依旧和那天一样，方新亭并没有胡翻，而是对比着辞典，有不懂的地方就请教段厂长。
段厂长结合上下文进行思索，选择一个比较正确的释义。
等到12点的时候，俩人才翻译了一半。
关青华看得连声感慨：“我还是第一次看到翻译是这样翻译的。”
方新亭笑着摇头：“如果是个精通生物或者机械的翻译，根本不用别人从旁辅助，自己就能翻译出来。”
“精通生物和机械的翻译？那可太难找了。”关青华低头看了看，“生物酶？”
她抬头看了一眼段厂长：“你们是药厂还是食品厂？”
“是药厂。”段厂长回去之后，打听过关青华的身份，知道她和路总编是两口子，和她说话时很恭敬。
“生物工程，是一门新兴高新术，这几年，我们国家在大力发展中。你们厂能引进这项技术，真是不错。”关青华交口称赞。
“我们分厂的产品生产出来之后，一大部分是用在药物上。剩下一部分应用在纺织行业上，棉织物的退浆和蚕丝的脱胶，都要用到生物酶。”段厂长将生物酶车间简单的介绍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