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维本很快看完电文,心里自然明白段留一所称国内,应该直指一厅。
他遂敲打着电稿质疑道:“如电文所称,若他200师在甘兹中伏牵扯上泄密尚勉强能说得过去,但他的指挥所在嘎壶被人偷袭,这又与情报泄密何干?咱们这儿又有何等神人能算计到他戴安澜会在嘎壶这等小地方宿营?”
“稍安勿躁。”段留一取过那纸电文收进公文包里,接着又取出一张草图。“起初我也觉得纳闷,这老宣是被人打糊涂了怎么的?
我找来一名作战参谋,他在缅国地图前站了一会儿,接着拿出尺子和笔画了这么一张图,你过来我指给你看,你大致就明白了。”
段留一在草图上给詹维本指画了一番后说:“戴安澜与本部的来往电文中,并没指明他将于何时抵达某地或在某地宿营。
但若根据他的行动路线和时间上,是可以预判出他的行动轨迹的,那晚他选择在嘎壶宿营的可能性极大,这也成就了日寇人派出一个特战队的偷袭战,而戴安澜险些命丧此地。”
詹维本不笨,如此浅显的道理他看不出但听得懂。
可据他说,人是他找黑道的查到的,他去找此人时恰巧被人给杀了,勘查结果也确如他所说,他欲自证清白。
要他交人,他先是惧怕得罪黑道,逼得紧了,他交了,人却不见了,也就是说查无实据,老曾也奈他不何,老曾撤走后,我一直在盯着他。遗憾的是,迄今也没盯出个名堂来。”
沉吟少顷的段留一说:“我们暂定这个葛迪是内鬼,那依你看,这葛迪有机会接触到这等绝密情报吗?”
詹维本立刻道:“这倒不大可能。”
段留一再问:“除他外你就没其他的怀疑对象了?”
詹维本却道:“不对老段,你刚才说把尹凯排除在外?”
段留一反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你也太过于相信曾克凡了吧?有好些证据直指尹凯涉嫌其内。”
“我特地跟老曾为此探讨过,人为栽赃的痕迹太重了,尹凯不会笨到把如此重要的证据就放在他那保险柜里,且他死相颇为壮烈,两者间极难画上等号。”
第三百四十八章 别掉以轻心
“这里面不排除他幡然醒悟之可能,或有可能被他那名被杀的手下给刺激到了。”
段留一呵呵道:“我说老詹哪,你也太把尹凯看得过于脆弱了吧,若他保险柜里的证据表明他已然被‘夜桜’给策反了,他会因手下一条烂命而幡然醒悟?我相信老曾的辨别力在你我之上,你就别纠结于此了。”
眉头紧皱的詹维本犹疑着没出声。
段留一给他来了个语重心长道:“老詹啊,远征军那方屡屡泄密这个事迟早会发酵的,一旦上面意识到这一点,追责肯定会追到一厅来,兹事体大,你可千万别掉以轻心,得动起来了啊。”
詹维本似为其所感道:“多谢段兄……”
孰料段留一挥手一挡道:“谢就不必了,我并非为你而来,而是缅甸之战乃事关整个抗战大局,入缅部队系国军精锐,不能让他们就如此不明不白葬身于异国他乡啊!
其中还有一个私人的原因,我两个堂弟这次均也在远征军之列,我送他们走时只有一个愿望,别冤枉死在那边了,该说不该说的我都说了,你自个儿掂量着办吧,走了。”
段留一下楼敲开梅子轩的门,他兀自一人坐在那看报纸,他问何宽人呢。梅子轩怼他一句,你这不是废话吗?
段留一挨着他坐下说:“我就觉得他来找你颇有些不寻常,你俩该不是避着我搞什么勾当吧?说说,他找你作甚?”
梅子轩逗他道:“我有必要向你汇报吗?”
拿过他的茶杯段留一喝了一口道:“说正经的,你认为何宽是接替老曾的那个人吗?”
梅子轩似想了想道:“他的资历放在那,连跳两级的可能性太小了,得有人服才行,这个场子盖啸仲恐镇不住。”
段留一道:“错矣,难道换个人去了九处,就镇得住九处的场子了?老曾的那个位子不是随随便便某个人能坐的,而我以为何宽能坐上去,是有迹象的。”
“好像煞有其事似的,说来听听。”梅子轩起身给段留一另沏了杯茶。
段留一遂有板有眼跟他说道:“老曾这么一躺,这边的事就不多说了,最要紧的是N京那方他的那个宝贝。据我的消息,初二到初八这几天,何宽突然莫名失踪,大概是去了N京与对方对接。而你也应该知道,这个对接之人是极有可能接老曾的班的对吧?”
思忖有顷的梅子轩摇头道:“那也未见得,许是给对方一颗定心丸。按老曾的行事风格,与对方的电联密码本以及联络方式应该是他个人的专利,旁人休得染指。
这里面就牵扯到这个密码本是否被盖啸仲拿到手的问题。若拿到了,就不必派人专程跑一趟了,若未拿到,便意味着与N京失联了。
这便有了你所称的何宽去了N京的揣测,这和他是否会接替老曾应该没有直接的关系,纯粹是把断了的线重又接上。”
段留一立刻摆手道:“不对,这和你刚才说的老曾独占专利冲突上了。这里面就存在一个不管是何宽或是其他别的什么人如何与N京取得联系的问题。”
梅子轩当即醒悟道:“对呀,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段留一却若有所思道:“你刚才的话倒提醒我想起了一个事。我从江防司令部一个朋友那里了解到,初三和初八那天情报局曾分别调用了他们的一艘江防艇,或就是用在此处。初三用很正常,赶时间,但若初八还用就好像没这个必要了吧?这让我想起了一个人,之前我怎么也没想到他头上。”
“谁?”
“李峰——!”
“他?这事怎么会跟他扯上关系?”
“你刚才不是说老曾一个人独霸了N京这个资源谁也联络不上他那个宝贝吗?但唯独李峰这小子能。”
“我怎么听着像是你在瞎编呀。”
“那是你不了解某件事。上次老曾被停职,N京那边出了事,他的那些个站点被N京特高课几乎一锅给端了,祸及到老曾那个宝贝的联络员也牺牲了,必须启用新的联络员,得派一个新面孔去N京与此人接洽此事。恰巧那天我在老曾那儿,恰巧李峰也在,老曾就用了他,还是动用的我的交通线。所以,也只有这小子能沿用原来的联络方式与对方接上头。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下一步只要搞清楚他那几天人是否在崇庆便基本明了了。这事你帮我问问你小舅子。”
梅子轩说:“我可以帮你约他,你们自己谈,别把我扯上。但我有一事不明……”
段留一做了且讲的手势。
“你为何对此如此上心?”
段留一以一句职业病掩蔽之。
快吃午饭时间,军令部一厅三楼作战演示大厅的将校级高官们陆陆续续下楼了,个个均沉着张脸,中国远征军入缅第一大战同古会战比他们的预期值要糟糕太多。
十八日凌晨,日军第55师团第112联队向同古正式发起攻击。
二十日,第55师团第143联队赶到同古随即将其团团包围。
而在英军撤离的同时,我后续部队亦未能按原定计划运送到同古前线,戴安澜的第200师目前处于一个孤守苦战同古城的近乎绝地。
对我已然失了先手的缅甸战场,这些高官们本不看好,却未料战斗伊始便遭遇如此一个糟糕的局面。
他们既无心亦无力扭转战局,心情之恶劣无以言表,食堂准备了他们的饭食,却没一人愿留下来享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