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然后盯着安久晴奈的视线,继续说道:“安久小姐,花冈母女的幸福固然重要,但那名流浪汉的生命难道就不重要吗?”
见安久晴奈语塞了,秋原悠人笑了笑,没有继续说下去。不过说实话,他心里确实是这样想的。
他不认为,有人可以将自己的人生幸福,建立在牺牲其他人的人生幸福上。那名被杀害的流浪汉,可能也有自己的家人,也有爱他和被他爱的人。
从这一点来看,如果《嫌疑人X的献身》被设计成石神逃脱犯罪,无疑会在他的读者粉丝群体里引起巨大的争议。
事实上,从前世的推理作品来看,如果要让凶手逃脱法律的惩罚,并让读者并没有太大的意见的话,那么一定设计好3个方面:一是凶手犯罪目的的崇高性,二是被害者被害原因的合理性,三是犯罪过程不伤及他人。
比如阿加莎的《东方快车谋杀案》,凶手杀人的原因都是为了复仇,而受害者本身在之前也是一名让人不耻的凶手;又比如推理电影《误杀瞒天记》,主角的目的是为了掩盖家人的罪行,而家人犯罪的原因是受到了威胁。
这两部作品,犯罪者的目的目的都带着一定的崇高性,并且没有危害到其他无辜者。
反观《嫌疑人X的献身》,虽然石神为了保护花冈母女的出发点是好的,而且作为受害者的前夫,也足以让人愤怒不耻。但不管如何,石神还是为了他自己的目的,伤害了一个无辜的人。
秋原悠人很快在笔记本上签好了名字,并递给了安久晴奈,安久晴奈虽然拿到了自己想要的签名,但还是为“石神”的结局感到不开心,说了句“谢谢”便离开了。
这时,楼梯传来了“咯吱咯吱”的声音,原来是安久津刚一听到楼下的动静走了下来。
安久津刚一看到秋原悠人,一时有点诧异,毕竟现在才过了没几天,就连稿件的初次校审还没有做完。
虽然纳闷,但他还是问道:“秋原桑,有何贵干?”
很快,安久津刚一听到了一个让他非常吃惊的回答。
“安久社长,我前来告知您一件事,关于后续的款项,我可能无法按时交付了。”
[91.第九十一章 接受?拒绝?]
听到秋原悠人的这番话,安久津刚一有点诧异,于是说道:“秋原桑,这种事可不是开玩笑。”
“我很抱歉,但事出有因。”秋原悠人鞠了一躬,然后礼貌地说道:“能否听我讲讲具体的原因。”
听到这番话,安久津刚一只能先放下心中的疑惑,说实话,他现在心中有些疑惑,但既然秋原悠人这么说了,他还是决定先听听对方的解释。
在安久津刚一的虚引下,两人沿着楼梯,走到了二楼的办公室,坐在了沙发上。
“安久社长,我不会辩解具体的原因,但我目前确实没有办法支付后面的600万円费用。所以我想用其他形式的合作,让贵出版社先行支付这笔款项。”
听到这一番话,安久津刚一皱起了眉头,他虽然承认对方写的《嫌疑人X的献身》是部好作品,但这个请求在他看来,也过于无礼了点。
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其他形式的合作,请秋原桑解释一下。”
秋原悠人拿出随身携带的公文包,从里面取出了两份文件递交给了安久津刚一,“安津社长,这是北冈律师事务所开具的《嫌疑人X》的版权证明,我想以此为抵押,作为延期付款的凭证。”
安久津刚一接过文件,仔细看了起来,作为出版业从业人士,他在看完后,很快理解了对方的用意——即以版权作为抵押,先印刷一批书籍投入市场,然后再在回笼的资金里抵消掉这600万円。
但这样的话,不就是风险全都由安久书店承担了吗?这位秋原桑想的未免也太过理想了一点吧。
秋原悠人看到安久津刚一的表情,猜出了对方心里可能不大认同,决定迂回地劝说对方:“安久社长,请问你是如何看待《嫌疑人X的献身》这部作品的。”
安久津刚一想了想,还是从心地回答道:“是一部好作品,具有很高的价值。”
秋原悠人继续追问:“那请问,以您从事出版业这么多年来的经验,认为这部作品能达到多高的销量呢?”
听到这句话,安久津刚一沉默了,他看这部作品的时候,猜想它能卖出50万册也不夸张。
但事实上,猜想只是猜想,万一真的市场遇冷呢?
如果他的猜测错误,即便是最保守的估计,也要亏损400多万円,这还不计为了校阅、制版这本书所浪费的额外成本。
400多万円,已经相当于今年出版社近3分之1的利润了。若到了这一步,势必只能开除一两名员工了。
权衡了一会儿,安久津刚一回复道:“秋原桑,抱歉,虽然我认为这是一本好书,但我还是希望希望你能按照之前的流程来,毕竟我们出版社规模比较小,承担不起风险。”
讲完这句话,他抬起头看向秋原悠人,准备等他自己放弃。但出乎他意料的是,秋原悠人的脸上,并没有他想象的那种失望表情。
秋原悠人喝了一口茶,然后说道:“安久社长,难道不想改变贵出版社的业务吗?据我所知,随着经济不景气,现在自费出版的业务量也下降了吧,到了那时,贵出版社依旧会面临巨大的风险。”
安久津刚一皱了皱眉头,回答:“秋原桑,这和你今天的提议没关系吧,即便是接受你延期付款的提议,我也不认为会对安久书店有什么好处。”
“不,我可以将所有销售额的5%出让给贵出版社,即便是后面重版也是如此。如果这部作品能够大卖的话,甚至回归到原来正常的出版经营模式中去。”
5%这个数字听起来很少,但却是秋原悠人考虑了很久得出来的结果,毕竟这只是算销售额部分,并不包括一些成本。
安久津刚一听到这个提议,不由地思考了起来,并权衡起了利弊。
如果这位秋原桑还是按刚开始那套以版权为抵押的说辞,自己自然是选择拒绝,毕竟这就有点像是全为对方打工,即便是卖的再火,自己这边也只能收到一点辛苦钱。
但如果获得销售额的5%,那就不一样了。按最好的情况,如果能卖出50万册,并按2500円的定价计算,即便是只有5%的销售额分成,出版社方面可以获得6250万円。
即便考虑到较差的情况,只能把初版的3万册卖光,依旧可以获得375万円。
与这些利润相比,所需要承担的风险只是400万多円。
秋原悠人见安久津刚一沉思,以为他还在纠结,便又用非常诚恳的语气说道:“难道您甘愿只能出版那些没有多少价值含量的书籍吗?”
在之前图书馆的搜集资料里,秋原悠人发现这家安久书店一直到经济危机爆发,才转型做自费出版的业务,在所有的中小型出版社里,可以算的上是非常晚。
这就证明了,这位安久社长是一位有追求的人,他的内心肯定不甘于出版社现在的情况。
而自己要做的,便是在利益之外,调动起对方心中的那丝不甘。
“安久社长,这便是我所有的打算了,请告诉我您的回答吧?”秋原悠人抬起头,对准了安久津刚一的视线。
安久津刚一叹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无奈的表情,“秋原桑,你说服我了,如果是这个条件的话,我愿意接受。”
秋原悠人也松了一口气,如果还不行的话,他只能再去想想其他办法了。
安久津刚一也喝了一口茶,问了一个问题:“秋原桑,能否问您一个问题,您毕竟是第一次出版作品吧,为什么这么对自己有信心呢?”
秋原悠人一时间倒不知道如何回答了,难道说自己有上辈子的记忆,知道《嫌疑人X》这本书卖了数百万册吗?
这话说出去的话,估计会让对方把自己当神经病吧!
他想了想,便以自己作为出道作家,并且《ZOO》系列作品受到欢迎作为理由,搪塞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