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木门撞开,一身男装的谢道韫径直撞了进来,身后还跟了好一群妹子,嘴里还喊着:“好胆,安敢欺负顾家妹妹。啊呀……”
却是周少瑜早就藏于门后,很是缺德的探出一条腿,毫无所觉的谢道韫哪里防备的过来?顿时失了平衡就要倒地,旋即便感觉胳膊被猛的一拉,反应过来时,已然一副依偎在怀的模样。再看那顾家妹子,衣裳完整的端坐,哪里有半分被欺负的样子。
“你看你多无聊,以你之智,真要设计,那会这般简陋,真当蔡某蠢笨不成?这般利用顾家名头,就不怕顾家找你麻烦?”周少瑜笑道。
谢道韫赶紧挣脱,被不是自家郎君的人抱着,委实别扭的厉害。也不对,王凝之若真要这么做,虽不会反对,可同样会别扭。只不过现在这局面断不会出现这情况便是。
谢道韫没答前面那个问题,而是道:“谁与你说顾家妹妹乃是假冒?不是能掐会算么?看来也不过一骗子尔。”
周少瑜讶然,还真是顾家的妹子?亏得人家也愿意跟你一起胡闹。摇摇头,道:“我可没说过我有多厉害,话说,就算你成功设计又如何?总归我也不会亏,若真要做些什么,方才那些时间可不算多短。就不怕真占了人家顾娘子的便宜?”
“顾家妹妹性子虽温婉,却也不是什么柔弱女子。”说着,谢道韫却是从顾家少女的长袖中取出一把短匕来。
周少瑜面色古怪,就算有把匕首又如何,真要占便宜,谁拦得住?
“本来也就是随意玩玩,并未认真设计,真正的后招,还没使出来呢。”
“喔?愿闻其详。”
“此屋窄小,仅一门可供进出,你被困其中无处可躲无处可逃,而我却有众多姐妹……”
嘁,来来来,尽管来,真要一窝冲上来,看到底是谁吃亏。
“看来还真是自信呐。翠儿出来。”
话音一落,又一少女走了出来,周少瑜记得清楚,这不就是谢道韫的贴身侍女么,难不成还是什么隐藏高手?
“动手!”谢道韫果断下令。
周少瑜一听,虽不以为意,可也警戒了几分,哪想便见那翠儿撕拉一下,就将自己裙摆给撕裂了一块,完事身上各种拉扯揉吧,头发也凌乱了几分,表情凄凄惨惨,似是受了极大委屈。
“姐们可看见何事了?”谢道韫忽然发问。
就听守在门口众多妹子道:“有登徒子!”
“对没错,那登徒子欺负翠儿了。”
“是极是极,我等亲眼所见,断不会错。”
“若非我等及时赶到阻拦,翠儿怕是要遭。”
“……”
一群妹子嘻嘻哈哈你一言我一语,瞬间就给周少瑜脑袋上扣了一项罪名。
还可以这样的?周少瑜傻眼,合着前头的事情,正如谢道韫所说那般,纯属玩儿,真正的杀招在这儿呐,也就是说,不管再如何防备,其实打一上船那一刻,就已经入坑了。
“如何?蔡郎君以为此事传扬出去,是你一人之言可信,还是我等姐妹之言可信?”谢道韫笑的开心,手段虽然上不得台面,可好用就行嘛,计较那么多作甚,随意随意,谁让这家伙先打我主意坑人来的。
不得不说,若是真去传扬的话,周少瑜还当真有口莫辩,这些个证人,可都是世家的千金呐,一个两个还好,人数一多,可信度自然就高。再说了,高人也不等于是好人么,真做写个什么也不稀奇,至多也就是人家追不追究的问题,毕竟‘受害人’的身份太低,侍女罢了,不值当为其出头而得罪一个‘高人’。
当然了,周少瑜也不信谢道韫真会这么做,没必要么。压根就是出口气,顺带看自己吃瘪什么的。
吃瘪就吃瘪吧,也没啥,可那得意的模样忽然很有些不爽诶。
想了想,周少瑜语出惊人,道:“没用,假的,吾乃天阉,做啥也不会做这事。”
众女:“……”
谢道韫神色一僵,顿时又羞又恼,有这么说话的嘛,不按常理出牌啊简直,而且没见边上站的都是女子啊,天阉这个词,再怎样也是描述隐私部位的不是。更无语的是,包括她在内,还都第一时间下意识看向了周少瑜的某个部位。
被这么多视线注目要害,周少瑜也有点汗颜,表示压力山大。可也没法子,难道还有比这更好的理由嘛?就不信还真弄个妹子上来亲自试一试。
“胡说八道,没趣,哼。”谢道韫果断带着众妹子走人,人家都舍得豁出去说自己不行了,她还能咋的。不爽,很不爽。
周少瑜无所谓的耸耸肩,迈步也跟着出了屋子。然后么,又无语了。
出海游玩,景色固然重要,可宴席总不能少,一群女子热热闹闹吃喝的欢快,偏偏属于周少瑜的那张桌案空荡荡啥都没有。周少瑜也是醉了,这等上不得台面的伎俩也用?至不至于哦。白眼一翻,这可和传说中的林下之风差距大发了好不好。整一个随心所欲‘女子难养也’的存在好不好。
“小心眼。”周少瑜嘀咕一句,伸手一摸拿出一壶白瓷酒壶来,往玉杯中一倒。
“真乃好酒!”周少瑜装模作样,再凭空摸了几把,一桌子菜香气四溢,比人家的丰富多了。周少瑜还继续装呢,不解道:“都看蔡某作甚?”
诸女目光到是颇为火热,她们看来,这根仙法那就没差了。其实谢道韫也这么看,可偏生总感觉肯定不是什么劳什子仙法,就是什么障眼法之类的手段。
“蔡郎君当真好手段,可惜,废了,不然又怎会与我等弱女子共处?”谢道韫笑道。“不若与你还算投缘,不若结为金兰?”
周少瑜脸黑的哟,这算是嘲讽人家不是男人嘛?还结为金兰,投你个大头鬼哦,还投缘,骗鬼呐。
“却也未必哦,实力太强,什么时候想好了自然便能好,是以这金兰怕是结不成了。”周少瑜摸了摸下巴,接着奇道:“咦?莫非蔡某看花了眼?为何这大海之上也能能飞过野鸳鸯?”
“呸……”谢道韫立刻啐了好几口,野鸳鸯什么的,难听不难听,鬼才和你做野鸳鸯。算是看出来了,这货就是不要脸皮的,什么话都能往外蹦,都不看多少人在场的。
当然没那么夸张,周少瑜自然脸皮厚了,但一般而言有外人的话,肯定还是有所收敛,只不过眼下委实压力不大,说到底就是个过客么,除了谢道韫以外,压根就不用在乎人家怎么看自己,那还在乎那么多干嘛。不然顾忌这顾忌那,老实讲还真就未必能让谢道韫吃瘪,因为她也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
这种情况,谁老实谁叫更吃亏。倒要看看这妮子能豁出去到哪一步。
“呸……”周少瑜翘起兰花指,装模作样尖声尖气的模仿着。“我谢道韫便是饿死,从这里跳下去,也断不会和你做什么野鸳鸯,除非,将那野字去掉还差不多。”
噗……算是有在座的女子忍不住了,委实是周少瑜这般作态太搞笑。哪怕谢道韫脸黑的不行,可臣妾做不到啊,真的是想笑么。
而且,反差真的很大好不好,明明不是高人嘛?高人还能这样子的?也算是开了眼界了。
第一千一百一十五章 否定
说来感官也是神奇,真论起来,两人压根就还不熟络,可谓陌生的很,但这般瞎折腾却又很是随意,就是不知道谢妹子到底是个啥想法。
没法子,就目前她的所作所为来看,说好听那叫百变,叫随心所欲,说难听点,那就是神经质。本来就‘女人的心思你不要猜’,何况还神经。
瞎闹了一场,谢道韫又不搭理他了,自顾自开始宴会,她倒是看得开,压根不在乎周少瑜是否在场,但其他女子却是做不到,一众妹子里头坐了个陌生男子,无论如何都收敛的厉害。
周少瑜瞅了瞅谢道韫一眼,心说八成又是她故意的,完全就是冷暴力么,若当真自己没皮没脸继续待下去,坏人雅兴那多尴尬,且这妹子还一口一个诸位姐妹的,说就说吧,每次说还故意看周少瑜一眼,感觉不要太怪。
得,暂且退让一步算你赢,摇摇头,果断离席退出。
话说回来,周少瑜又突然好奇,假设那会儿自己没豁出去说天阉当真认了栽,这姑娘又会怎么做?却是难以想象。
此外也算看出来了,到底是大家族出身,打小的成长环境多多少少养成了一些高人一等的心态。不然的话断不会让她那侍女翠儿那般做。
表面上看的确没损失什么,周少瑜压根连碰都没碰过,可事不能这么看,若是此事当真栽了跟头传扬出去,那翠儿的清白也算是毁了,那么多人作证之下,别人可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翠儿差点没了清白之身。固然没及时发现阻止,可那有怎么样呢,还不是可以用受辱来形容。
如此一来,单是为了谢道韫的名声考虑,就断不会让翠儿继续待在她身边伺候,具体打发到哪儿去不好说,但肯定不会太好,总归也不会在意一个侍女。
当然了,这也只是对未发生事情的一种猜测,说不得谢道韫也就是看他吃个瘪,压根没打算真将事传开呢。如此自然也就没有以上可能了。
不过,还真心是比较会玩呐,居然还出海。换个概念想,这跟放到后世整个豪华私人游艇出海游玩有啥区别?还不止哦,按照科技对比,这大船怎么也应该算是游轮了才对。
且当真只是游玩这般简单?怕是未必吧。
谢家是侨姓南迁,而顾家是江南本土大族。各方面合作的同时,难免有所矛盾,或许有些事情男子不好出面太过表现亲近,但女子却没所谓了,也不那么扎眼。
仔细想想,真心是有些复杂的,当初晋朝政权被迫南迁,那可不是想挪走就挪走的,阻力不是一般的大,不知做了多少准备工作才最终达成。说起这个,顾家可是没少出力,甚至还北上恭迎。
嘛,与我何干?周少瑜摇摇头,开始纠结起如何勾搭这女神经来,委实是摸不准脉门啊。
说是出海,自不会离的太远,就算后世的科技所造出的船只,真遇见大风浪都可以翻船覆灭,何况这时候的船。真遇见天气突变,想跑都跑不了,又不是被迫海上跑生活,没必要冒险。真翻一船世家千金,那乐子才叫做大。
无事可做,周少瑜东走走西看看,时不时停下拦住一位船员打听一二,似乎挺好奇这时代的航海技术和经验。这方面还比较陌生,哪怕相对比较落后,那也比周少瑜这一知半解的外门汉强。
可惜在这个时代,大抵是不怎么受重视的。海上凶险,轻易不会远出,国内这么大,地广人稀,地大物博的,也没必要去贸易个啥。莫看探索的范围不算窄了,实际没啥用,海船的主要作用还是玩儿。其他方面的利用率当真是低。
可不是么,就这么一会,周少瑜都看见不远处驶过两艘船了,拿望远镜望一望就发现都出来游玩的。显然都是以男子为主,然而带上女眷出来嗨。
“喔……这么爽的嘛。”周少瑜举着望远镜啧啧惊叹,对面一艘船上,船楼上某窗口,一女子趴在前面,男人站在后头,身边还搂一个……大概他们压根就没想到这么远的距离会被人瞧的真切吧。
难得有戏可看,饶是周少瑜也有点稀罕,正瞅着呢,忽闻身边有人道:“这是何物?”
“咦?你怎的也出来了?”一扭头,不是谢道韫还能有谁。眨眨眼,伸手一递,道:“这可是好宝贝,且给你看看对面船只。”
谢道韫也好奇,接过来随便对着看了一眼,立刻惊奇了一声,再对准那边的船只……
“呸……”顿时羞红脸色啐了好几口,显然是看过那少儿不宜的一幕了。愤愤瞪了周少瑜一眼,道:“暗中窥人,不是好人!”
“瞎说,我这是光明正大,何来暗中窥人?”周少瑜一本正经。“我这还有能看透人衣裳的宝贝,可要试试?”
饶是谢道韫这般女神经,闻言也顿时惊恐,下意识抱胸后退两步。
“哈哈哈哈哈……”周少瑜差点没乐坏,让你调皮,怕了吧。
看这模样,哪里还不知道上了恶当,再次狠狠瞪了一眼,好生不爽。深呼吸一口,果断转移话题。
“其实应当感谢于你。”
“嗯?怎说?”周少瑜一愣,好稀罕呐。
“也不怕与你直说,女子固然当嫁人生子,从此安安稳稳的相夫教子。然王家难免规矩大,王凝之过于平庸保守,非我之良配,若真为王家妇,又如何像现在这般随意。”说着,谢道韫再次拿起望远镜瞅了瞅,待又看见那不堪入目的画面,顿时恶寒,名义上随时已嫁的妇人,可到底是黄花大闺女呐,也就是出嫁前学了点相关东西看了些图册罢了,基本还是懵懵懂懂半知半解,哪像今日这般清晰。
“其实王凝之还是可以的。”周少瑜没全盘否定。“只是若与你对比,差距在所难免。此外么……”
却是没继续说了,不然真变神棍了,周少瑜后面本来想说的,就是晚几十年之后孙恩叛乱一事。坐守会稽的王凝之表现可谓奇葩。
王凝之深信五斗米教,对于孙恩来袭,压根就是不设防状态,信誓旦旦说已请了仙兵鬼兵什么的支援。这脑洞大的,也是没谁了。要知道孙恩也是五斗米教的信众好不好,若是你当真能请到劳什子仙兵鬼兵,那是不是别人也能请到?
也是逼得谢道韫不得不自行招募数百人手自行训练,甚至还亲自杀敌。
再看王凝之呢,仍旧认为事情不大,觉得就算攻破了城池又如何,毕竟孙恩也是五斗米教信徒嘛,这方面来看,都是自己人,怎么也要给个面子不是,所以不怕,性命无忧的。
然后……然后就死了。王凝之死了,子女也死了,留下一个谢道韫反而受到倾佩重视活了下来。至于有传言说谢道韫因此受辱……
瞎扯么简直,那时候谢道韫压根都已经是老妇人一个了,谁那么重口味去辱人玩。
总归王凝之当真是个脑洞大开的奇葩,蠢的可以了。简直害人害己,别说他王家,就是谢家也因此死了不少人,更莫说别的世家,居于会稽的家族可多了去了。
“怎的总感觉你一副很了解妾身的模样?”谢道韫听的迷惑。
“还真不了解!”周少瑜断然否认,记载本来就不多,主要还是失传的厉害。待见了面接触下来,更摸不准了。初见冷冰冰,现在呢?女神经!真在家人面前或者正式场合,又一副贤淑模样,天知道哪个是你。
“那便更想不通透了,感激归感激,可总归是来特地坏了婚事。”谢道韫皱眉不解。
“小孩家家的哪那么多想法。”周少瑜白眼一翻,可不是嘛,差点忘了这货才多大。
“小,小孩?”谢道韫脸黑,懂不懂啥叫及笄?成年了好不。难得和你正经交流一下,就不能好好说话?非得继续设计你才行?
“可不是,毛都……咳咳,人都没彻底长好呢。想必你也知晓,女子生产可谓凶险,为何?年岁太小了,你若注意就会发现,二十以上女子生产与十几岁生产,前者存活的可能性要大得多。因此可证,年纪长一些才能彻底长开身子,而你这个年纪显然没有,不是小孩又是什么。”
谢道韫也是晕了,虽说这话有点理吧,可和咱说生小孩的事情合适嘛?
“罢了,你言王凝之远比不得我,那依你之见,当今天下,何人可配?”谢道韫收拾收拾心情,饶有兴致的问。
这是等着我说我自己?周少瑜撇撇嘴,道:“真让我看?无人!”
“嗯?”
“诚然天下俊杰无数,可那又如何?不是我针对谁,而是所有人,几乎都是垃圾!”
好家伙,谢道韫顿时美目瞪得溜圆,还真敢说呐,传扬出去,你再高人也白搭,全都要弄死你。
“怎么,觉得我大言不惭?”
废话!谢道韫虽未吭声,但表情说明一切,她虽自认颇有才华,但绝对不至于看不起任何人,大才者,还是有很多的。
“我先且只言一句,纵观历史,我中原之地,何时被外族入侵至此!”周少瑜很是没好气。
可不是么,一直以来,外族基本都上不得台面,甚至压根就是附庸,老老实实听命。莫说大汉了,就是东汉末年群雄并起各镇一方,单单他们自己的势力,都能镇压的异族不要不要。
结果到了现在呢?五胡乱华何等悲哀。想想三十来年后前秦攻东晋吧。百万大军南下,而东晋不过八万。若非谢家的确给力,华夏文明岂不是要断了传承?
而现在那些所谓俊杰都在做些啥?内斗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