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这点小事周少瑜是真善,就算是伪善,已经走向仁道的他,就算做戏,也要做全了,还有这么多小卒看着呢。
“却是让周善人失望了,贫道与诸位师兄弟并无甚本事,剑术不过尔尔,只为炼体健身。医术不过平平,只医些许小疾。道家之术更是不堪,便是平常小卦,也常有不准……”
好嘛,道长,您真实诚,酱紫真的好嘛?
“这……不若如此可好?泰原城内缺医少药,周某可为诸位道长准备一处道观,药材自会想办法,尔等只需无偿医治看病可行?对于寻常百姓而言,便是小疾,也总好过无医可看。此外,既然对天象有所研究,不若多行研究,若是能看出未来数日之气象……”
周少瑜好为难,想来想去,也只能暂且这么安排了。
“哼,师兄之能,天下无人可匹敌,小道看你凭白长了对眼睛,居然大材小用去治小疾观气象……”却是玄阳身后一个十一二岁的毛孩子跳了出来,很是愤愤不平。
“放肆!”周少瑜身后的护卫也恼了。“我家大人收留尔等已是仁义,天下谁人不知大人之仁善!尔等不但没有感恩,反而……”
“好了。”周少瑜抬手一拦,拱手一抱拳,笑道:“御下不严,得罪道长,还望赎罪。”
看着是客气,其实心里头压根不是那么一回事。
本事天下无人匹敌?哈,好大的口气,怎么,玩套路?先本人出来玩谦虚,完事跳个人出来当黑脸引起兴趣之类的?也不怕闪了腰。
“不敢。”也不知因什么,玄阳长长一叹,道:“贫道教导无方,冲撞了周善人,方才所提之事,不提也罢。贫道有一卦,还望周善人谨记。秋风与西来,北地满苍然。贫道告辞。”
什么鬼!周少瑜有点懵,套路?不怕自己不上钩嘛?秋风与西来,北地满苍然?什么乱七八糟的。
“且慢,不知道道长欲往何处去?大战在即,若继续往北,怕是有性命之忧。”周少瑜决定喊住试试,看看是何反应,反正也没事做么,赶路这么久,正好歇息一下。
“无妨,贫道已算的一卦,此行必定不虚此行,且此次前往泰原,乃是为师父师伯等人祭拜一番,不得不去。”
“泰原……祭拜……莫非……”
不等玄阳回答,那小道便插言道:“师傅等人自是下山救民而来,师兄本欲前往,却不得不留下照料我等老幼,只是不曾想,师傅他们……”
说着,一脸悲戚,双目通红,废了好大的力气,才忍住没掉下泪来。
周少瑜默然,他相信这件事是真的,总不能那屁大点的小孩都能演技好到将他欺骗吧。而这件事,怎么都和他有关系。
“不知尊先师名讳?”
“师傅他俗名陈君焰……”
(腻害不腻害,都挂了还能出来跑个龙套,来来来,再来领个便当。)
硬是赠予了一些口粮与钱财,望着一群老幼为主的道士逐渐走远,周少瑜脑袋里忽的想去一句话:乱世和尚关门避世,道士下山济世;盛世和尚开门敛财,道士关门修身!
当然,虽有一定片面,毕竟和尚也是有高僧的,而道士也不全是好的。但和尚敛财,这事儿从古至今都不稀罕。说全部肯定过了,可大多却的确如此。
而咱们的大文豪鲁迅也说过,世人都憎和尚、教徒,唯独不憎道士,懂此理者懂中国大半!
摇摇头,现在还没到研究管理宗教的时候,想这些个也没用,且逝者已逝,周少瑜自无本事将人复活,能做的,也只能让世道更好一些,好让那些个忠勇之士不算白死。
第八百六十五章 危矣
人已经走了,但继续赶路的周少瑜总觉得哪里不大对。
那劳什子玄阳,明明先前就有言,卦数不行,小卦都难中一次,既然如此,他哪来的自信还让自己谨记他自己算出来的卦象。
还有,一上来就说投效,完事不过只是其师弟年轻气盛多了句嘴而言,周少瑜也自认表现不差,却忽的就一改口,不投效了,看似还蛮爽快什么的,可也诡异了点吧。
可是又想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或者,就是为了带那句话?
如果真有什么隐意,若说是卦象,周少瑜是不信的,从哪探知到什么到是有可能。只是,昨夜阿史那隼思磨已经和其父闹僵,带走了一半兵力北上意图返回草原。
且莫说当时斥候来报,的的确确是亲眼看着这么多大军一直在往北走。但是说理论上,也毫无破绽可言,可汗之位虽不是皇帝,却也有这意味,皇帝也好,可汗也罢,哪一次争斗不是腥风血雨,世上不在乎权力的人很少,若真给个机会可能做皇帝,不动心的那就更少了。
阿史那思磨是长子,单凭这个身份基本不争也得争,万一将来坐上可汗之位的弟弟不能容人,岂不是百分百的死掉,可以说,身不由己。
对此,对于阿史那思磨出走北返,周少瑜压根就没怀疑。
而秋风与西来,北地满苍然。
其中一个西字,这个意味很明显,大致就是指危险来自西边,秋风么,不是有比喻说,秋风似剪刀么,挂到哪,哪儿就苍凉一片,如此解释的话,那么也就和后面一句话对上了。
那玄阳的意思,明显是在说周少瑜自身有危险,而周少瑜若真死了,那这北地并州,不是苍然又是什么,甚至于,影响更大。
可是西边……
那不是镇西府么?
难道镇西府有意动?
狐疑的想着,周少瑜好笑的摇摇头,这叫个什么事,随便一个道人说句话而已,自己何必这般认真。
“大人,前方发现大股人马,请允卑职上前一探。”身边的亲卫打断了周少瑜的思路。
“去吧,其他人,原地警戒,第一队散开探查,若有情况,立刻回报。”周少瑜点点头,这是因有之意,不能因为看见这支军队打的大梁的旗号以及萧字大旗就放心的冲过去,万一是假的呢?那岂不是上门送人头!
“卑职领命!”
不多时,那亲卫又回来了,同时来的还有一年轻小将,那造型,对于这个时代来说,很是非主流!
首先打眼的就是那个发色,寻常都是乌黑乌黑的,这小将却偏红偏的厉害,当然了,这并不代表什么好事,很可能是身体有问题,比如缺碘啊什么的。
其实这也没啥,但是你能不能不要只扎个马尾?
这仍旧也罢,武人嘛,不拘小节。
可是,你左脸上的十字刀疤是什么鬼!雾草,浪客剑心活过来啦?
“末将萧战,拜见周祭酒。”小将倒也干脆,待到近前,主动下马抱拳道,态度可谓恭敬。
喔,不说都差点忘了,咱在萧姽婳那还挂了个军师祭酒的职位来着。
“萧战?”周少瑜一愣,下意识想起某本小说某个主角的老爹的名字。“好名字。”
“皆是公主……不,届是大将军所赐,末将出身卑微,不过立有寸功,便赐下良宅田地,更赐以萧姓取名战字。”话说间,小将萧战脸上满是感激与崇敬。虽然涩然道:“大将军说了,此次助祭酒围剿突厥大军之后,便将身边的女婢许配许末将,只待此战胜之返回长安,便……”
!!!
周少瑜大汗,在感慨萧姽婳会收买将士之心的同时,也在惊叹,童鞋,你已经立了一个天大的FALG知不知道?
“停!千万不要说下去!”周少瑜脸色‘大骇’,嗯,当然是装的啦,没事自己找点乐子嘛。“曾经,有一士卒,入伍前曾求人将自己未过门的妻子画作画像,一直贴身藏好,以此激励自己,此人也是命硬,身边人已十去七八,他虽不立下战功,却毫发无损,然而到了最终决战,他拿出画像对战友言若此战胜,则归家娶妻,不曾想,此乃最终之言……
还有一人……嗯,总之,战争期间,此话乃是大忌,断不能说此战若胜,便归去如何,此话谁说谁亡!谁言谁死!慎之慎之!”
好嘛,若是这话是寻常人说的也就罢了,可周少瑜什么名头?一脸慎重的说出来,差点没把萧战吓尿,好险啊,这差点就说完了啊!
“多谢周祭酒指点,不行,此等重要之事,必定得让弟兄们都知道才行。”很明显,萧战被忽悠瘸了。
周少瑜挑挑眉,心里头直哼哼,让你萧姽婳摆架子,居然就派这么个小将出来迎接,也是咱心情好,不然信不信忽悠点严重的出来。
至于这家伙说的什么将萧姽婳身边的女婢嫁给他。周少瑜白眼直翻。
怎么也是个公主,无论如何身边也不可能少了女婢,在古代,不是说你不喜欢就可以免了,有时候排场必须得有,不然你作为最高层这么做了,叫下边人如何自处,很容易不满的。
这也罢了,比如古代之所以修皇城,不仅仅是因为宏伟壮观享受外加拱卫作用,也是一种展现权威的手段。
堂堂一个大长公主,完事还攻城略地占地两个半州,麾下兵马数万,结果公主府寒酸到不行,或许民心爱戴是有了,却失了敬畏。
邀买民心是邀买民心,可管理却又是另一回事,若一点敬畏都没有,很麻烦的。便是周少瑜,逐渐也要抬高转变一下形象,太亲民了,不好。
人常说古代刑法太过严厉,动不动就满门抄斩、夷三族,然后各种骇人听闻的刑罚也是层出不穷。
然而周少瑜却认为基本没啥毛病。
屁股决定脑袋,以前没站在这个位置,也就从来没有想过,直到现在,才发现很多事情完全就是必然,比如满门抄斩。
古人讲究的是子不言父过。父亲犯了罪,你做儿子的报官,做父亲的自然要被问罪,而做儿子的,同样被罚,因为有为最大的道义,孝道。
大义灭亲?不存在的,只会被唾弃。
古人的家族观念之强,固然有所矛盾,但绝非后人可以理解。就后世那些个家长里短的,姐妹兄弟早就分开各过各的了,还动不动闹点事儿吵得不可开交,若是真变成古人那种住一块,全是公有,岂不是要翻天啦。
但是,于国而言,肯定是后者容易管理,都是小家庭嘛,能咋地。
可古代一个大族,闹不好就是成千上万人,一个不慎就是民变,只宰一个?不但没有震慑效果,反而引起反感,而方案的家族一多……额!
要知道古代可是还有族规存在的,很多人甚至会认为,即便有错,那也是我族内以族规论处,与你律法何干。
总之,此片面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
而小家方面,也就是没有那什么一个族都住在一块互相帮衬的,就是一大家子至多几十口的情况。
假设其中一人盗窃府库,获得大笔财物,事后成功破案抓捕案犯,但是……财物呢?甚至于,抓捕的那位,干脆是家里哪个顶罪?而财务全部藏起来,乃至几十年都不去动它。
反正只杀一个嘛,顶过这一阵,就赚了!人命?古代人命很值钱嘛?
不得不说,后世的一系列科技成果对于国家管理的作用好处实在太大了,单单通讯这一条,就足以引起质变。
而在古代,山高皇帝远嘛。那么维护皇权,体现官府权威,便于治民,有些严刑厉法就不得不利用。
好么,直到见到萧姽婳的这一刻,周少瑜才哑然失笑,不过一个公主做主下嫁女婢收买人心的事情罢了,自己居然都已经考虑到了国家大事上,这还真是……
嗯,我还真是忧国忧民啊……
周少瑜恬不知耻的如此想着,也不知道是谁安逸的不要不要,妹子们一个个都挺忙。
对于周少瑜的出现,萧姽婳挺意外,不是意外跑来迎接,而是意外居然会跑这么远出来,你泰原城不要啦?
“秀宁领兵打仗的本事比我厉害。”周少瑜对此毫不脸红。
萧姽婳也是无奈了,准又是周少瑜身边哪位姬妾。周少瑜的能力,萧姽婳是认可的,但周少瑜既然放心的跑出来,说明那个叫李秀宁的女子,至少也有足够的本事才行。
想到自己才是女儿身,身边却一个能重用的女子还未出现,反观周少瑜,一大堆!
何其不公也!
不过也得亏周少瑜早就娶妻,要知道当初萧姽婳,还稍稍起过要不将周少瑜招为驸马的心思。
还好没有,不然就周少瑜潜藏的野心,她未必应付的过来。
没有问此战胜后周少瑜有何打算的蠢话,人家并州牧的官职在拿摆着,可谓名正言顺,比她这个公主强多了,毕竟拿劳什子替几位亲王代管的理由,一听就是个借口。
两人都没有谈论正事,只是随意的闲聊,骑着高头大马并驾齐驱满满前行,萧姽婳的军队大多都是步卒,速度并不快。
日近黄昏,太阳逐渐西下。
东边的天空仍旧一片湛蓝,但是西边,却是一大片红霞。
忽的一阵风吹过,卷起些许黄沙落叶,周少瑜眯了眯眼睛,抬头看了看西边的红的有点过分的云彩,不由再次想起那道人的话语。
秋风与西来,北地满苍然。
“不好!”周少瑜猛然一惊,瞬间想通了所有关节。“快,速速下令,于此山扎营,伐木搬石,再派大量斥候将西边仔细探查一便!”
阿史那隼病重,阿史那思磨出走,一切看起来太自然了,但现在想来,正因为这种太过自然,反而可疑!
以先前的探查,阿史那隼大营处,士卒之士气可谓跌落低谷,若先前思磨还未出走,尚能凭借兵力人数一战,毕竟都是骑兵。但思磨一走,人数瞬间减少到一万多。
虽然仍旧不少,可对于士气又是一个超大的打击,如此情况下,阿史那隼还有什么资本继续死赖在并州不走?凭什么还要拉他周少瑜同归于尽?
阿史那隼带了数十年的军队,不可能是庸才,此等不可能再战且人之将死的情况下,除了赶紧回归草原免得客死他乡之外,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但偏偏,他就是这么做了!这说明什么?要么说明阿史那隼还有依仗。要么,这压根就是计谋!
若突厥奇袭是从西边二来,那么周少瑜敢肯定,镇西府的军队肯定出大问题了。
而阿史那思磨带着军队夜中赶路,毕竟清晨奇袭,而后快马加鞭继续打掉萧姽婳这支援军。如此强度,就算是马背上长大的突厥人也倍感吃力,势必也需要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