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和往常两人从不说开一般，私下里，凤姬也下意识避免太多的想法，尽量只往甜蜜了想。但凤姬其实也清楚，他们之间，除非一人抛却掉所有，不然几乎不可能走在一起。
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是啊，既然明明不可能在一起，那么自己骗自己又有什么意义呢，还不如打一开始就不曾相识，如此，也就不会有现在这么多烦恼了吧。
比如现在，明明对他有意，但理智上，仍旧会过来尝试探听消息。
明明人周少瑜已经摆出一副只谈情意相思不谈其他的架势，可自己呢？仍旧出口小心翼翼的探听。
一定让周少瑜失望了吧，想必他本来也是宁愿欺骗自己多温存一二吧，甚至于，明智来府城是很危险的举动，但还是来了，说不好，也就是为了和我多见上几面吧。
然而自己却是叫他失望了呢。
一首秋风词，唤起了凤姬心中尽可能隐藏的感性，一时间就和又要将理性压下去的趋势。然而想到自己所背负的一切，又怎么可能抛却一切去跟随周少瑜呢？
心中两股情绪强烈的碰撞，让凤姬体会到了什么叫撕心裂肺一般的痛楚，眼泪噗噗的就往下落，可那又能怎样呢？
虚假的始终是虚假的，始终有梦醒的一天，自然可以继续这般自我欺骗的相处下去，继续上演那般你侬我侬的戏码，可待到两军对垒的那一天，一切都会破碎。
既然如此，与其毫无准备的等到那一天，不如早早的断开吧。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明明掉着眼泪，凤姬却展颜一笑。“这是最动听的情话，却也是最绝情的分别哩。”
凤姬的表现和话语，老实说周少瑜有点懵，他是吃准了凤姬不可能对自己毫无感觉，就像自己一样，即便防备，可终究也是有好感的。正因为如此，周少瑜也不想每次两人见面非得暗中斗个什么，或者又打探个什么，于是准备抄袭一首，让凤姬感动一下，感性一下，那么想来凤姬也不会不识趣的继续强行打探了吧。
不过显然，用力过猛了哦，而且诗词的选择上也有问题，想到自己和凤姬的立场和关系，周少瑜嘴角直抽抽，就此断绝？不要吧，这可不好玩呢。再说了，周少瑜早就将潭州视作自己的囊中物，只不过是在等待时机才会进行攻略，等到时候打下潭州，凤姬又能跑哪去。
药丸啊这是，真让凤姬来个决别，然后放下一切负担，一心效力潭王府与自己为敌？这可不是周少瑜想要的戏码。
虽说没指望凤姬能透露什么消息，更没指望叛变，但只要自己有一定的分量，往后多少能影响一些凤姬的决断吧，再说了，现在断绝了，往后若是自己打下潭州把凤姬俘了，那又算啥，感觉怪怪哩。
既然凤姬现在表现这么悲伤，就已经充分说明自己还是很有分量的么，可是人家已经误解了，现在要咋解释？难道奔着‘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的概念来劝？
可不这样的话，貌似也没什么好的选择，毕竟两人的敌对关系，正常来说是绝对没有任何结果的。
真是纠结啊，居然玩脱了，周少瑜一阵头大，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而另一边，凤姬则是在脑海里想起来两人相处的一幕幕画面，想起以前浓情蜜意的画面，即便那时候基本都是做戏，可现在想来，仍旧是甜蜜的。
可越甜蜜，此刻心底的感觉也就越苦。
第七百四十二章 约定
没有什么是亲一下解决不了的，一下不行，那就两下。
好吧，以上纯属胡言乱语，但一时也毫无办法的周少瑜还真就这么干了，因为凤姬小嘴蠕动，显然要说什么话来，不用猜都知道是要回忆一下点点滴滴啦，描述一下感情啦，然后话题一变就是立场敌对的问题云云，最终曲终人散。
面对这样的情况，周少瑜一时半会也不知道该咋办，既然如此，先堵住嘴再说，反正也不是第一回。
“何苦如此，我们……唔……”
“从今往后，我们……唔……”
“你这坏人，不要……唔……”
“唔……唔……唔……唔……”
也不晓得算是过了多久，凤姬面目含羞，捂着都有点微肿的红唇好是埋怨的瞪了周少瑜一眼，可惜就现在这模样，无论如何也表现不出凶相，反到娇媚感更多。
“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沉思往事立残阳。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嗯，这是周少瑜又念诗了，而且又是一首伤情诗。
这诗便是出自于写下‘人生若只是初见’的纳兰性德，然而问题是，这是一首悼亡词！描绘的是纳兰性德丧妻后的孤单凄凉。
整这么一首诗出来，目的为何？
然而对于凤姬来说，却很有代入感，假若他们就此断绝，不再来往，又会是怎样一副画面呢？秋风劲吹之下，枯黄的树叶纷纷扬扬地通过窗户飘进屋内，便关上窗户，把那触绪神伤的黄叶挡在窗外。然而关住了窗，枯叶固然飘不进来，可空荡荡的屋中，岂不是更加孤独？
伫立夕阳下，往事追忆茫茫，如何不叫人心疼，然而那些昔日平常往事，终究不能如愿以偿了。
“以后会怎样，我不知晓，可那般的体会委实不想去体会，所以现在，你我都珍惜难得的时光可好？”见凤姬的脸上不停变幻，周少瑜也看着凤姬柔声道。
嘛，这不就是‘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的劝法么，可现在不这样又咋办，难道真诀别啊？
“不若做个约定如何？咱们都好好的保护好自己，将来的事情谁也说不清，但我却可以承若，势必保你平安，介是你心中的苦，心中的报复，心中的负担，不管好的坏的，不管是天理不容还是与全民为敌，你可与我分享，可与我倾诉，而我，也愿替你扛下一切。
当然，若有一日，我成为阶下囚，若你心中还有我，我也愿从此长伴你左右，如此，可好？”
说着，周少瑜抬手放在了凤姬的头顶，轻轻的抚摸一番。虽然不清楚凤姬的真实身份和来历，但肯定也不会简单，所以周少瑜才会这么说。
凤姬抿了抿唇，抬头看着周少瑜的目光很是复杂，也很是动情。在她看来，若是周少瑜没有将她放在心上，也没有去想决别后的场景，是做不出这般的诗句来的吧。
“嗯……”好一会，凤姬才轻轻的点点头，而后靠在周少瑜的怀里。
周少瑜心中顿时松了口气，还好还好，差点玩脱，不过现在到是还算不错。
“咦，对了，那赌书消得泼茶香的赌书，又是说的何事？”温存一会，凤姬忽的想起来，赌书？这又是什么？自己和周少瑜也不曾做过呀。
好家伙，周少瑜顿时大汗，就说这诗词不是可以随便抄的吧，简单两个字，往往都带着各种典故，就拿这首《谁念西风独自凉》来说，这赌书，就是有典故的，而且还和周少瑜扯得上间接关系。
因为这个典故，说的就是李清照，原本历史上，李清照后作《金石录后序》，其中有云：余性偶强记，每饭罢，坐归来堂，烹茶，指堆积书史，言某事在某书某卷第几页第几行，以中否角胜负，为饮茶先后。中即举杯大笑，至茶倾覆怀中，反不得饮而起，甘心老是乡矣！故虽处忧患困穷而志不屈。
此描绘的是李清照和赵明诚二人感情最美好时候的日常，然而在周少瑜看来就有点不舒服了，甭管原本是啥样，现在李清照可是他媳妇，还是正妻来的。
不过又一想，吃味个啥，都已经是自己媳妇了，和赵明诚嘛关系没有，就将这赌书之乐的主角当做自己呗。于是就解释自己常和李清照如此做，当然了，也确实做过，可结果不用说，哪里会是李清照的对手。
“我这是不由间将凤姬你带入进去罢了，哎……话说回来，当真论才，我不如清照多矣。”解释是解释了，但在妹子面前谈论别的妹子，哪怕人家知晓那是他妻子，也是很不妥的，怎么都会吃味么，可又怕凤姬一时兴起，还真来个要与他赌书，那乐子可大，所以也顾不得这些了。
本来嘛，周少瑜看过的古书虽不少，但大多都是华夏史上的古书，而且很难博闻强记到连出自哪本书甚至哪一页的地步。更莫说凤姬是大梁的‘土著’妹子，周少瑜就更不行啦。
一次两次还好，次数多了，未免太可疑了吧，身为第一才子，不应该博览群书才对么？居然这么多典故连出处都不晓得？
所以索性多夸李清照几句，引起凤姬的注意，从而达到转移注意力的效果，如此一来，自然不会去玩什么赌书。
“清照姐当真如此博才？”凤姬好奇不已，至于吃味，李清照的风采历历在目，而且妥妥的正妻位置稳固。就算有约定，凤姬自己都不敢说以后会和周少瑜怎样，又如何会去吃味，到是好奇心更大一些。
凤姬的社交面很广，自然也听说过不少的所谓才女，可一般而言，也就是在女性当中还算出彩，若当真拿出来与男子比试，至多也就评上一个良字，而更多的是泯然众人。
在凤姬看来，当得起女中之凤的，还属太后高玉瑶以及蜀国大长公主萧姽婳二人，当然了，这是曾经的观点，现在么，则被周少瑜身边的妹子冲击的有点大，更莫说现在还冒出个高秀君出来，而且手下也有不少出众的女性。
第七百四十三章 婚宴
天色渐晚，凤姬也没有多待，只不过这回离开的时候，很明显的表现了不舍的情绪，虽未明言，默契却是达成了，往后再见，只谈情不说事。
对此周少瑜也挺感慨，一开始两人可是你侬我侬做戏做的辛苦，明明知道是假的，但仍旧要表现出柔情蜜意的感觉出来，更主要的是，很多时候那气氛还真真叫人沉醉。是以综合起来，感觉颇为复杂。
不过到现在，那也是过去式了，算是修成正果？但真正想在一起，还挺难的。
在应下约定时那个复杂的眼神，虽不知具体含义，但看得出，内里肯定还有不小的内情，起码有些事情并非周少瑜可以代为扛起来。
是日，整个潭州府城锣鼓喧天，潭王萧璟迎娶孙采薇为王妃，在潭州绝对算是大事。然是实际上底层百姓却是不怎么关注的，最多也就是议论一番那丰厚的嫁妆。当真用良田千亩，十里红妆来形容都不为过。
良田是孙守仁给女儿准备的，有荆州的庄子，也有后来在潭州置办的庄子，此外还有数十抬丰厚的嫁妆，而潭王萧璟，打城外的庄园迎娶孙采薇，一入城门，还一路铺了红地毯。
的确这和普通百姓没什么关系，但对于有一定地位的人来说，想不关注都难。潭王府和镇南大将军府的联姻，会引起怎样的变化谁也说不清，至少目前而言，孙家置办的嫁妆，潭王府准备的浩大场面，都表明了两方的重视。
潭王萧璟穿着五爪金龙的亲王服，骑着高头大马行在前方，不过脸上还扑了粉，让那张本就很是清秀的脸显得更是娇嫩，而且看模样，个头也并不大高。
在大梁，五爪金龙并非皇帝专属，最多也就是一些形态只能皇帝才能用，其他的比如亲王郡王甚至皇子，都是可以穿五爪金龙袍的，只是多少会有些顾忌，一般不会穿出来，像这般亲王大婚，谁也不会说什么。
这还是周少瑜第一回见到潭王萧璟，完全一点儿都不符合周少瑜的想象，虽说早知道是年轻人，但应当也是有一定气魄气质的吧，怎么也是占据潭州招兵买马有着雄心的存在。
可如今看来，别的没看出来，反到觉得有几分兔儿爷的意思。
瞅了瞅跟在不远后的花轿，周少瑜挑挑眉，转身退出看热闹的人群，再不去潭王府，那可就比萧璟还要出现的晚了，至少明面上的礼仪还是要保持的么。
婚宴采取的是古礼单席，一张小长桌，铺上毯子跪坐于后，人数算不得多，大堂加上外间的院子，倒也刚好坐得下，好巧不巧，周少瑜被安排在宅内比较靠前的位置不说，旁边坐的居然是徐妙锦，也不知潭王府出于什么想法才这么安排。
两人对视一眼，谁都没说话，反到徐妙锦有点喜欢现在的关系设定，居然还一仰头，冷哼一声，这才回过头去。
周少瑜心中好笑不已，想到前两天用‘别致’的画作威胁孙采薇和秦以柳，是不是哪天这般也和徐妙锦玩玩？要知道周少瑜手中关于徐妙锦的画，不但不是凭借脑袋想象画出来的，还是卞敏亲手盯着真人画出来的油画，那叫一个清晰。
若是被她知晓那些私密画被卞敏私下塞给了自己，徐妙锦会不会要崩？
在座的宾客，周少瑜大多都很陌生，最熟悉的雅渡居士鹿笙则被安排在院子里。不过乐于和他这个第一才子交谈的人可不少，先不说周少瑜的名望才学，单凭现在被安排的位置，就证明周少瑜很被潭王看中。
好吧，如果他们知晓周少瑜和潭王府之间的真实关系，会不会避之不及？
就像现在的徐妙锦那样，端坐于此，却无人过来搭话。一来是看出这位是女扮男装，二来其身后代表的是高秀君，这与潭王府是敌是友，不已经很明显了嘛？至少也不咋地就是。反正即便是对潭王不感冒的人，也不会明面上的去引起潭王的不满，自然而然也就无人去与徐妙锦搭话了。
然而很快大伙也看出不对劲了。
萧璟迎亲回来，接着自然便是拜堂成亲了，萧璟的父母老潭王和老王妃早已身死，自然没有直系长辈，高玉瑶虽然不满这场联姻，但仍旧将皇室大宗正派过来主持这场婚礼，也充当长辈的角色，论辈分，甚至还是祖父辈去了。而女方，孙守仁眼下退守豫州，抵抗突厥侵袭，哪有时间过来，自然也是派了一位家中族老。
不过就这么两位‘高堂’，嘴上的话到还客气，但脸色其实不怎么好看。
虽然高玉瑶是女子，以太后身份垂帘听政把持朝政，但因为给宗室的好处不少，所以大宗正是支持高玉瑶的，那么自然也就对本来听命于朝廷的孙守仁却与潭王联姻的事情感到不满。
而孙家的族老差不多也是如此，认为既然听命朝廷，那就不要再去和别的亲王联姻，这不是两边不讨好么。
两位‘高堂’的态度，一时间让气氛有点僵，但好歹也没出什么幺蛾子，拜堂算是顺利完成，然而接下来孙采薇先送入了新房，萧璟留下待客敬酒，却始终不去周少瑜那边，那就让不少人多想了。
难不成，周少瑜和潭王萧璟的关系其实很不好？只是碍于前者的名望，不得不给予一个位置？
对如此情况，周少瑜心中好笑，或许此举能够让大多人与自己保持距离，但对于那些不知道真实情况的人来说，难免会留下肚量小不能容人的看法，这对于萧璟而言，绝对是会有损名声的。
若萧璟当真是这样的一个人，那么老实说，还当真就不足为惧了。如此心性，又如何能成大事？
但周少瑜也发现一个奇怪的问题，总感觉，这萧璟似乎在躲着自己一般，就连与自己旁边的徐妙锦客气饮酒，最多也只能看到小半张侧脸，更莫说其他更远的距离了。
是，没错，周少瑜先前是有偷偷上街瞧一瞧，可那始终隔了一定距离，并非那么真切，现在距离近了，却从未出现过合适的角度看见整个正脸，难道不是很可以么？
再看看萧璟的身高和身形，周少瑜眉头皱的厉害，应当，不会吧……
第七百四十四章 试探
周少瑜倒是没上演什么后知后觉的戏码，实在是无论怎么看，眼前的潭王萧璟，与凤姬的身高身形太过相似，而能所见到的小部分侧脸，也感觉很像凤姬。
如果只是相貌相似也就罢了，或许还可以解释凤姬的出身其实就是以前的潭王府，换言之，也就是郡主。当然了，如果是这样，更大的可能是凤姬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导致不能曝光，姑且理解为私生女吧，不然公开的皇家血脉，哪怕再落罪，也不该成为金陵的名妓，哪怕是卖艺不卖身也不成。
然而问题是，连身高都差不多，身形也相差无几，无非就是裹了束胸，然后换上男装罢了。所以……
凤姬就是潭王萧璟？
哪怕这个猜测是自己心里头冒出来的，也仍旧让周少瑜吃惊不小，但没有最终确定之下，也不敢妄下结论。
“今日潭王连理之喜，在下不才，特作新婚诗词一首，不知潭王可有兴趣？”有了疑惑，自然就要探究，实在是这个猜测影响太大了，如果凤姬当真就是萧璟，那么……哈，那么周少瑜一时半会也不知道该咋办。
老实说，从目前了解的情况来分析，这个可能也算不得多小。
当初老潭王被诬谋反，一大家子惨死，这种情况下，想偷偷留下一个活口出来难度简直不要太高。但曾经的事情，周少瑜也没办法去考证，到是另一点让周少瑜起疑。
当初太后高玉瑶分封诸王，过程中居然还给老潭王平了个反，完事立刻就能寻摸到老潭王得意逃生幸存的后裔，而且还很是大方的封做潭王。
就算真有萧璟其人，在平反前也被高玉瑶知晓，可这仍旧不合理。这种妥妥的死刑犯，低调自保还来不及，又怎么可能跳出来去操作什么平反之事，再想想潭王萧璟赶赴封地之时，那可不是孤家寡人，王府架构的官员一应俱全，甚至还有不少的亲王侍卫。
抵达潭州之后，立刻便开始招兵买马，一路扩充到两万。开玩笑，如此扩军养军，开销能不大？换言之，萧璟很有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