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周少瑜的试探，季筠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异色，而是笑着回道：“那在下便托大唤汝一声少瑜贤弟可好？潭王还在赶来潭州的路上，至于目前到哪，在下也实在不清楚，不过潭王曾言，等到了潭州，定会邀请少瑜贤弟小酌一番。”
周少瑜吃不准这话里头有几分真假，没办法确认，总不能把人家抓起来拷打吧。
你一言我一句，县令黄仁杰时不时也插上几句，场面很是客气，周少瑜也终于决定，还是接下县尉这个职位。
如果按照季筠的说法，潭王还在路上，便迫不及待的对潭州的官位进行调整，这一点充分说明了潭王的着急与迫切，这明明都还没对潭州有个了解和梳理呢，估摸着是个鲁莽的人。
要么也是个掌控欲很强的存在，已经迫不及待彰显自己在潭州的权力，不管是怎样的缘由，这时候做出头鸟得罪潭王都不值当。
高玉瑶借着他父亲高渐申忽然重病期间，为了彻底坐稳垂帘听政手握大权，一道道封王令将皇室宗府纳入自己的支持者当中。
看起来似乎宗府都是混吃等死没啥权力的皇室成员，可实际上还是不容小觑的，与整个皇室为敌？还没人有这么个胆子，就是皇帝都不行。这些人就是滚刀肉，杀又杀不得，能有啥法子。
现在封王令强行颁布下来，七品以下可自行任免，其实这和土皇帝没什么区别了。
一个州最大的官才几品，又能有几个，七品以下绝对占据了大多数，只要做王爷的不是废材到一定地步，彻底掌控一个州跟玩儿似的。
以前是天高皇帝远，以周少瑜的名声便是弃官不做从京师跑掉也不会有人说什么，只会觉得洒脱啊什么之类的，这就是名气大好处。
现在却不行了，短期内还好，毕竟潭王还没有组建兵马，时间一长那就不好说了。当然，最好的结果还是潭王就是个废材，不然以后攻略潭州可有的打。
见周少瑜没有决绝，季筠表现很满意，毕竟是潭王的第一次王令下达，若是直接就碰了壁，怕是对他这个内典宝正也会有意见。
“哈哈，少瑜贤弟，往后咱们便是同僚了，还得多亲近一二才是。”递过王令，季筠又小声道：“据说兴武县县令即将告老，以贤弟的名气与能力，大可争取一二。”
周少瑜心念一动，兴武县！
若是自己能坐上兴武县的县令，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养一波城防兵，对兴武军的动态也能够随时了解，必要时还可以做内应，好处简直不要太多。
这个可以有！好在没有拒绝，不然都忘了还可以这样操作，看来有必要虚以委蛇一番，好生讨好一下潭王。
作为地主，自然要设宴招待一番，季筠也没拒绝，只是吃过便告辞离开了巫县，只言王府初创，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准备，不然等潭王到了潭州，王府都没清理好，怕是头上的帽子难保。
周少瑜还真吃不准潭王到底来了还是没来，那去过善怀阁门前的锦衣男子到底是不是潭王也有待观察。
“少爷，那男子的姓名仍旧未曾探查到，打昨日去过善怀阁，其后便去了巫县的青楼花天酒地，一直未出。”一回到家，就有猛虎社的成员来报。
周少瑜嘴角抽抽，心说这真若是潭王，那未免也忒没谱了点，巫县这小地方，美女肯定还是有的，但青楼，当真基本都是些庸脂俗粉，这都能玩的不亦乐乎，要么就是他‘百无禁忌’，要么就是没去过小地方尝过鲜，新鲜，因为要才的话，巫县青楼肯定拿不出手，可若别的……咳咳。
“继续探吧，一有消息便立刻来报。”
“喏。”
就这般，一连好几天，那家伙居然就没出来过，怎么看怎么诡异，当真就那般饥渴？
是日，善怀阁慈善拍卖的时间也愈发靠近，赶来的乡绅商贾呼啦啦的百来号。
“还不够。”周少瑜手指轻点桌面，道。
“这便已经一百多人了，却是不少了吧？”李清照却觉得不错了，毕竟都不是一般人，一百多位那就不少了。
“读书人太少，只有寥寥数位。”周少瑜回道。“说到底，当下的环境，还是以读书人为主，若是不来些个所谓才子，那就是在显得不上档次，铜臭太多，对善怀阁的名声和发展不利，即便是为了赈济灾民也不行。”
“这……周郎可有法子？”李清照细想一番，也觉有理，这年头所谓要高雅上档次，那就必须的和读书人搭上关系才行。
“却也不难，没有比读书人更加爱慕虚荣的了。”周少瑜神秘一笑。
当日，一则流言在读书人的圈子里迅速流传开来，并飞快从巫县扩散出去。
“赵兄，可听闻善怀阁拍卖之时？”一书生小声道。
“李兄，这与我等何干？”赵兄奇道。
“诶，非也非也，善怀阁放出消息，新增一项捐赠义卖的环节，不仅买的人会上下一册善怀诗集，便是捐赠者也会，赵兄可有想法？”李兄神神秘秘的道。
“捐赠义卖？其中莫非有什么隐秘？”
“听闻雪峰县的孙举人已经决定赶来参加，据说会把他新作的字画捐赠参与义卖。”
“孙举人？据说所知，他的字画并不值钱，就不怕没人买？便是低价售出，脸上也不好看吧。”
“问题就在这了，孙举人良田百亩，家中富裕，大可唤上一二好友为托，将价格哄抬上去，最终自己买单，看似损失不小，但赵兄可想想善怀诗集如今的影响力，若是孙举人的字画被哄抬到一个价格刊印上去，不知孙举人底细的人会怎么想？”
“名气与身价倍增？！”赵兄惊了，还有这等操作。
“正是如此！”李兄折扇一拍手掌，道。“而且这乃是义卖，善怀所花费款项都会公开，不怕猫腻，乃善举，加之刊印，实乃大大露脸之事，你我皆知如今遍地封王，掌七品以下官职，若是被潭王所知，又何苦去京师苦熬科举？”
嘶，这个似乎有点厉害了哈，姓赵的书生意动了，他家中条件很不错，自身也是秀才，但想更进一步难上加难。若是操作一二，不仅身价大涨，若是被潭王看重，还能得个官身，何乐而不为。
再说了，这是义卖，乃义举，还能博个好名声，一举三得啊！
第四百九十八章 拍卖
抱着这般的想法，心怀各种小心思的书生纷纷朝巫县赶来，以前只有一个善名，没怎么重视，可现在却不一般了呀。
这种一举多得的事情可遇不可求，不争取一二怎么行。
于是乎，巫县再次迎来客栈住不下的高峰人流，然后猛虎社笑了，作为垄断巫县地下的下九流存在，牙行什么的，如今也是猛虎社的买卖之一，没客栈住，那就只能租房。
在周少瑜的指示下，猛虎社开创了大梁朝短期租房的先例，尽可能的将普通小院弄的干净带有文雅气息，然后拉高数倍租价，赚大钱不敢想，可也足够猛虎社发一波福利，这就不少了。
“这法子，果然有周郎的风格呢。”李清照翻着已经登记义卖的表格，笑盈盈的道，话语一出，立刻引得众女赞同。
周少瑜汗颜的厉害，猛然想起自己在诚徽州，居然被认为是玩弄人心的高手，要不要这么夸张。
而且什么叫果然有我的风格，这话听着，怎么感觉那么贬义呢？
“啊哈，啊哈，甭管黑猫白猫，能抓着耗子就是好猫。”周少瑜弱弱道。
说到猫，卞敏便插言道：“说起来，城东的柳家姑娘养了一只猫，甚是好看，可惜从不抓耗子，有一次甚至还被耗子给赶跑了。”
“居然有这等奇事？”李清照觉得很神奇，居然还有猫怕老鼠的？
“其实吧，猫这个东西，思维很奇怪，是很高傲的存在。”周少瑜乐于转移话题，不然又说自己玩弄人心什么的，多别扭。
“就拿那城东的柳家姑娘，她养了一只猫作为宠物，看似柳家姑娘是主子，其实在那只猫看来，柳家姑娘才是仆人，准确的说，叫做铲屎官……”
巴拉巴拉一番下来，听的众妹子一愣一愣，这玩意新鲜。
“本来还想着要不要也养只猫，听这般一说，却是没想法了，总觉得怪怪的。”卞敏神色颇为怪异的道。“不若养只狗？额，算了，当我没说，感觉更怪了。”
听懂这话意思的妹子顿时脸色有点不自在的羞红，周少瑜脑袋里这才飘过关于女不养狗的典故。
狗解人意，夜夜同眠。
哆嗦，咱可受不了这个。
傍晚，第二届善怀阁慈善拍卖正式开幕，与第一回接着上元节比试趁机插入拍卖不同，这一次可谓正式，一开场便有各种歌舞，这还得感谢李香君留下的班底，为了顺利，甚至还临时将待在府城的班子给拉了过来。
单论舞蹈能力，李香君比不上李师师，但论教习排练的能力，李香君完胜。
没法子，李师师的经历基本都是单干，而李香君却是经常一大班子人，经验丰富的很。
而拍卖会的主持人，自然就是已经有经验的侍女春蝉了，这妮子早在去岁上元节的时候，可是丝毫没有怯场来着。
“少爷，您让我们跟踪调查的那位男子也来了。”后台，有猛虎社的成员跑过来汇报。
“他舍得从青楼出来了？”周少瑜很震惊，他都快忘了这位的存在了，你见过在青楼一窝就是半个月的？
“且不管他，只要不闹事便好，另外，命人去找找看他登记的名字是什么。”周少瑜吩咐道。
“喏。”
整个拍卖会算不得火热，毕竟这些人的目的不一，并没有几个真正热衷于所谓的慈善，古代阶级明显，不会有多少人真将最下层的百姓放在心上。
所以想要哄抬出高价不大可能，基本也就是为了在善怀阁诗集上露个脸扬扬名罢了。
然而到了后半截捐赠拍卖的环节，场面确实异常火爆起来。
以往没听过的才子名字，其书画的拍卖价却高的惊人，不知道的还以为真来了哪个名家。导致还真有不明真相的商贾出价。
当然也不可能太夸张，如果成交的价格都超过了真正的名人甚至先人，那明眼人都知道这玩意假的厉害。
再此外，这是个讲究人情的社会，有些书生很有背景，有些书生也的确很有前景，对于这样的人，如果花费不是太多，总有商贾乐意追捧一番拉拉关系。
对此，周少瑜表示乐得其间，不管你们再怎么弄，反正那些钱还是进了自己的腰包，财务公开？呵呵了，先不说是不是真有人去看，就是有，作个假也不是什么难事。
“下面，是我们最后一项拍品，乃是周少瑜大才子亲笔所作诗画，众所皆知，其创作过的作品……”
春蝉卖力的介绍着，周少瑜是她家少爷，荣辱与共，骄傲着呢。
周少瑜的名气摆在那里，其作品肯定还是值得收藏的，但考虑到周少瑜还如此的年轻，往后还不知道会流传多少作品出来，这就很影响这些人的想法了。
除非周少瑜不久就死了，那么这作品绝对能转手卖出天价，但可能么？若是周少瑜往后的作品成堆的出现，那周少瑜名气再大也没用啊，不值钱了都。
再说了，周少瑜出名的是诗词，并非字画，这其中区别也是很大。
所以即便有兴趣，出价的人也表现的很慎重，价格不瘟不火的慢慢涨着。
然后，不知私底下从哪传出来的消息，只言‘那些名不见经传的才子都卖出那么多钱，而诗词第一才子居然只卖这么点，固然能落了周少瑜的面子，可反过来，不也显得先前那些才子作品价格的虚假么’？
众人一听，对啊，即便不甘心，但人家的确坐稳了第一才子的名头，结果倒好，第一才子还不如路人甲乙丙，打脸固然打脸，可也太奇怪了吧。
在看那些不明真相的乡绅商贾，一个个脸上尽是疑惑，明显都在怀疑，这大梁第一才子莫非是假的不成？
书生们坐不住了，真落了周少瑜的脸，他们的脸也不会好看到哪去。于是你出一点，我凑一些，算是一齐将这副字画给买下。
几乎片刻，周少瑜的作品便哄抬到了一个天价成交。
“尽是庸才，被玩坏了还不自知。”阴丽华冷冷的鄙视了一句。
周少瑜挑挑眉，笑道：“未必没有猜到我的用意，只是这个坑，是他们自愿跳的，与知不知道真正的真相无关。”
“哎，皆是俗人。”闻言，阴丽华摇头叹道。
周少瑜刚欲说话，就听外头一个男子大声道：“在下欲出纹银三千两，请善怀阁李大家出席在下的私人宴会，不知善怀阁可应否？”
啪！周少瑜一拍桌子，勃然大怒！
第四百九十九章 蔡帽
在后世，名人拍卖一下个人时间，那实属正常，比如股神，就拍卖过好些回晚餐时间，没人会多想什么。
可如果被拍的对象是女性，还点名要求参加私人聚会，即便是开放如后世，也免不了会多想。
连后世都是如此，更莫说男女大防的古代，李清照若是真答应下来，那名声可就彻底臭了，哪怕才学再高都没用。
而且，这也不仅仅只是李清照的事情，现在又有谁不知道，他周少瑜是善怀阁的幕后东家，而李清照李大家，是他的正妻，在善怀阁的地盘上，还敢明目张胆的提出这样的要求，简直就是没把周少瑜放在眼里。
这样的情况，简直称之为挑衅都不为过。
既然人家一点情面没留，周少瑜也犯不着客气，就算他真的是潭王又如何，皇帝被架空的都多了，何况区区一个王爷，大不了多费点心思出头耗就是了。
事发突然，还是这般的大事，原本准备离场的人纷纷变身为吃瓜群众，这么大的热闹不看白不看么。
怎料周少瑜还没出声发作呢，那男子又开口了。
“莫非这善怀阁只是虚有其名？只是打着慈善的名义敛财？这可是三千两纹银，能救下多少的流民，只不过让李大家参加一次聚会而已，很难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