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的沈墨似乎是猜出了赵与芮的心思,笑着向他摇了摇头。
“那你说,这些王朝是出了什么问题?”
赵与芮随即问道。
“是制度出了问题。”
沈墨向着赵与芮毫不犹豫的答道:“儒家学说向来是极好的,他对一个人的修养和道德也有着很好的作用。
但若是非得要将它推崇到半部论语治天下的程度,那就是扯淡了!”
沈墨看了看赵与芮向着他说道:“如今你当了天子,你还看不清楚儒家为什么如此兴盛?”
“从汉代董仲舒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开始,无非就是用儒家学说里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三纲五常的那些学说,来作为臣子和读书人的道德规范。”
“历朝历代的天子都将他奉为圭皋,是因为对于皇权来说,他确实是最好用的一件工具。”
“可是这玩意儿到了王朝末期,就不好使了。”
只见沈墨向着赵与芮笑了笑道:“到时候所有那些残民以逞、贪婪狠毒的官员,哪个不是一嘴的仁义道德?”
“所以人心中的贪婪与欲望,会不会真的转变成罪行,用道德来自我规范是不行的,从来靠的就是制度的制约和律法的严惩。”
当沈墨说到这里的时候,说实话他所说的内容已经是离经叛道,尤其是涉及到儒家学说的时候。
但是赵与芮的脸上却没有显示出一丝不快。
因为论起来,他们两个的人的身份,都有资格谈论这些!……只见沈墨接着说道:“另外这种世代传袭、家天下的皇权也有问题,所有的王朝都是如此。”
“那些当皇帝的,通常会在国朝初建的时候出现几个英睿之主,后期出几个平庸之辈,晚期几个荒淫的昏君……到最后一两个小皇帝,有几个皇朝不是如此?”
说到这里时,沈墨扳着手指,向着赵与芮比划着说道:“刚才我说的制度问题,头一个是用儒家学说来治天下、第二个就是世袭罔替的皇权。”
“在接下来第三,就是官员制度。”
“无论是官员的挑选任免、还是任期的监督、还有任期结束后的考核,这些制度里面都有巨大的弊病。”
“我的天!你连这个你也要改?”
这个时候连赵与芮也吃了一惊!他惊讶的看了沈墨一眼道:“这可是哪个皇朝都要遵循的铁律!”
“那叫什么铁律,在隋朝之前还是推举制呢!”
就见沈墨白了赵与芮一眼说道。
“举秀才,不知书,举孝廉,父别居。
寒素清白浊如泥,高第良将怯如鸡!后来还不是推举制度实在不行,才改了科举?”
“怎么的?
科举要是不成,还不许再改一改了?”
……听到了沈墨的话,赵与芮把身子向着台阶后边一靠。
想了想,又是一本正经的向着沈墨问道:“听你刚才说的这段话,想必云从你对如何改制必定是心中有数的,这里边要是一条一条说出来,只怕是几天几夜也说不完。”
“云从你不妨跟我说说,你改换的这些所有的制度,它的核心是啥?
换句话说你怎么才能保证,你建立起来的这个制度,不会走入那个三百年治乱循环?”
“问得好!”
听赵与芮问到这里,沈墨精神一振,挑了挑眉毛向他说道:“归根结底,就是人心中的贪欲。”
“不管你设定了多好的制度和政策,这种贪欲都是不会消失的。
甚至是你全力以赴的推广儒学,提高大家的道德水准,那也绝对是无济于事。”
第2998章:从来享国三百年、兴衰交替、治乱循环
“真正正确的做法,是将这些贪欲导向正确的方向,让每个人都按照规则做事,让他们的欲望成为推动国家进步、增强国力的动力。”
听到沈墨这么说,赵与芮若有所思的看着他,等着沈墨向他进一步解释。
就见沈墨坐在台阶上说道:“一个政权不管实行什么样的政策,当官的总会在自己的任期把权力变成钱……关于这种行为,我给他起了个名字叫做权力寻租,这个你能明白吧?”
赵与芮立刻点了点头。
沈墨接着说道:“而这个权力寻租就是腐败的关键,所以官员的监察和考核制度,就是遏制住权力寻租的重要手段。”
“咱们大宋朝从选拔官员的时候开始,一篇诗文,几篇策论,考官觉得这个人不错,拿起来就放在官员的位置上……这不是从根上就错了吗?”
“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为官一任拉走几十船金银财宝,弄得本地民不聊生,这样的事还少吗?”
“这样的事,最终还是会导致当地百姓揭竿而起,反抗官府。
然后朝廷再派兵过去绞杀……总而言之,都是百姓倒霉。”
“可是那些朝廷又何尝有人能想到,弄出这些事儿来的原因,其实是他们当初在选拔官员的时候。
还有后来的监察、考核官员的时候就出了问题?”
“这种朝廷犯病,百姓吃药的事儿,还不能说明制度上有问题吗?”
“所以皇权不能世袭罔替,官员的欲望也必须像猛兽一样关在笼子里。
设定的这个制度的时候,也不能打算定下来以后,就能管上千秋万代。”
只见沈墨说到这里,向着赵与芮笑了笑道:“现在是所有人都认为,天下最赚钱的买卖就是做官。
这些人头脑灵活着呢……你要是想让他们当上了官不捞钱,就不能用死板的制度来束缚他们。”
“这制度和政策得是不断更新,不停进步,始终都能符合当时的实际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