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沪生?”
“淑芬姐……”
牛犇和陆亦冬两个显然才发现背后使坏的人是谁。
两人都是又惊又怒,尤其是陆亦冬这小子,一直以来,对林淑芬这个准‘大嫂’的印象都还不错,前些日子林家和张媒婆上门来闹得那一处,在他认为,似乎大哥对准‘大嫂’一家太有些苛刻了些。
毕竟,
在这一世,林家上门退婚辱及陆家之事,并未真正上演,
所以对陆亦冬而言,自然谈不上对林家有多少恶感,
就即便大哥当日有提及,林家是打算上门换亲,让亦雪嫁去林家那傻儿子,两家之间,来一个亲上加亲……
但这毕竟只是大哥的‘推测’,
再者说了,
这年头的兄妹捉对换亲之事,在乡村间,再寻常不过,就即便林家当面提出来,也是要跟陆家商量,大不了陆家不答应就是,何必要像大哥当日那么绝决做法,直接怼仇人一样,跟林家彻底翻了脸。
说到底,
陆亦冬并不像大哥这个重生之人,知道那么多未来真相,不知道那些事是陈沪生的阴谋算计。
但是此刻瞧见林淑芬和陈沪生如此亲密相携出现,
又是,上来就恶狗咬人的嘴脸,
刹那间他明白过来。
老实人被惹怒的结果,远要比一般人还要不可测。
陆亦冬双眼喷火般死死盯住了林淑芬和陈沪生这对狗男女,他胸膛炸裂般,呼哧哧粗气直喘,一副随时要暴起拼命模样。
觉察到二弟情绪的异样,陆亦轩不动声色轻拍一下二弟肩膀:“别莽撞,一切有大哥在!”
那林淑芬目光有些躲闪,回避着陆亦轩兄弟俩,只是一手拽着陈沪生的衣角,注意力都投入在陈沪生的侧脸之上。
看得出来,
她这分明也是在向陆亦轩无声宣誓,
似乎在说,你陆亦轩一个小穷酸,居然敢退我的婚,姑娘我如今的对象,强过你陆亦轩一百倍。
与陈沪生两人一同走近前来的,还有之前的那名纺织厂青年妇女。
农机厂这几位青工,显然是认识这个青年妇女,彼此尴尬地互视一眼。
青年妇女这时在旁道:“谢主任,我也要检举揭发,我这里,有从他们手中买来的山柿,我完全可以证明,他们绝对有在街上私自摆摊做买卖……如果谢主任觉得证据不足够的话,我可以再去找厂里更多的姐妹来指认,买来的山柿,除去已经吃掉了的,都可以退赃出来……”
陈沪生狞笑道:“陆亦轩,有我的人证,我表姐的物证,你们这次,插翅难逃……”
如果说陈沪生的当面指认,还只是让陆亦轩三个难逃戈委会追责之厄。
青年妇女的这一番言语,直接更是棺盖落钉,让三人再难有丝毫否认摆摊买卖的可能,这已经可以让戈委会有足够证据理由,处置他们的‘走资’罪行。
农机厂那位面庞白皙青工在旁摇头叹息。
看他表情,显然也是有心相帮开脱,却无力去改变这证据确凿事实结局。
秃头男人谢光坤得意非常盯着陆亦轩:“小zei,事实俱在,证据确凿,你们还有什么可狡辩地方?乖乖束手就擒,跟我们戈委会走一趟,交待清楚你们的一切走资反革命罪行,交待清楚你们的幕后大后台吧!”
谢光坤手一挥。
众红袖箍便待要再度扑涌而上,擒拿三人。
牛犇、陆亦冬怒吼挥拳,不让红袖箍逼近,眼看又是一场短兵相接。
陆亦轩这里,亦是心头暗恼,迟疑是要正面硬怼,还是暂且隐忍,跟着去了那戈委会再绝地反击——
叮铃铃……
正这时,一阵清脆悦耳自行车铃声急促响起。
远远就见,一道青春靓丽身影自远处飞速驶来:“谢光坤,你说的没错,龙岩镇仁和村陆家兄弟,的确有大后台撑腰……”
伍丽娜来了!
伍丽娜跳下自行车,一双清澈眸子冷傲地瞪着秃头男人:
“谢光坤,你不是想追查他们三个的大后台么,现在我就告诉你知道,玉山县人武部部长伍凯旋,就是他们三个人的所谓大后台,姑奶奶我,眼下也勉强能算是他们三个人的小后台。”
“伍……伍同志,这……这怎么可能,伍部长……伍部长怎么可能会跟这种走资派,投机倒把小奸商是一伙儿……伍同志你别开玩笑,事涉政治……事涉,事涉你死我活阶级……路线斗争……我谢光坤是坚决不肯相信,伍部长会这么没有阶级立场……”
“谢光坤,你这种垃圾玩意儿,也配开口闭口讲政治、讲路线?你是要让胎导的老蒋笑破肚皮笑炸肺么?你是想让海外那些个反动恶势力错以为,现在的大陆官方,已经堕落到,要被你们这种猪狗不如玩意儿全盘把持?你不会还在整天幻想着,现如今还是你们这帮子流氓无赖扎堆的戈委在掌天下?”
伍丽娜这娘们还真是敢讲,对着戈委会这帮人,大街上居然直接就敢开喷。
只不过,再看看谢光坤这票人,一个个怂逼成孙子,压根没丝毫敢跟伍丽娜相斗的气势,老鼠遇见猫般,处于完全被压制之中。
这个年代,别看只是县一级的人武部机构,因为统管地方民兵,征兵、军人复转地方安置等方方面面的工作,在地方之上,权柄影响力度还是相当之大,属于绝对的实权官方机构。
便是特殊时期的街头派系斗争,在玉山县这小地方,人武部也是稳压各方一头。
别看伍丽娜现在只是个十六岁的初中生,
当年,人家可也是位,曾经振臂一呼,拉过山头的娘子军大头目,更是在历次街斗征战中,带着一帮红粉小将,打得谢光坤这些老杂毛队伍哭爹喊娘。
“谢光坤,我再明确告诉你一次,陆亦轩他们三个进城做小买卖这事,是玉山县人武部部长伍凯旋亲自批准,并亲自交由玉山县红英战斗团原团长伍丽娜监督执行,你谢光坤,有意见?”
随着伍丽娜的到来,现场众人,一个个表情反应,越发变得精彩纷呈。
第22章 崇拜眼神
第22章 崇拜眼神
有伍丽娜的当面强势硬挺,谢光坤这帮人,压根屁也不敢再放一个,灰溜溜带着人马离开。
“伍姑娘,感谢你的仗义相帮!”陆亦轩硬着头皮道。
“呵呵,谢我,那你可想好了,到底要怎么感谢哦!”伍丽娜眨巴下眼睛,好奇打量着陆亦轩,没来由就想跟这位早上才认识的乡下少年多逗趣两句。
她的确是受了父亲伍凯旋的指令吩咐,答应要照应一下进城的陆亦轩,防止的就是遇到谢光坤这种蛆虫垃圾的骚扰。
“呃,我只是跟你客套一下。”陆亦轩内心大汗。
“噗嗤……”伍丽娜捂嘴喷笑,越发觉着陆亦轩这少年有意思。
陆亦轩此时可没半点轻松感觉。
虚惊一场,感谢伍丽娜的同时,察觉这女人对他态度的蹊跷,心中不免仍是有上一世被这女人支配的恐惧流露,这就让他对伍丽娜态度,很让人看不懂。
陆亦冬、牛犇两个小子知道了伍丽娜的身份,惊讶的同时,居然都悄悄在跟陆亦轩挤眉弄眼。
他们一定是从伍丽娜看向陆亦轩的目光中解读出了另外的答案。
伍丽娜的确是对陆亦轩有着一种迷一样奇特感觉,这感觉在今天早上第一眼看到陆亦轩时就开始莫名滋生。
她搞不懂自己这是一种怎样情绪在作祟。
反正就是有一种,极其渴望深入了解陆亦轩这个少年,很有些懵懂又朦胧的少女怀春般羞煞人心思。
甚至是,她感觉跟陆亦轩之间,上辈子就已经很熟悉。
特别是陆亦轩看似对她态度不冷不热,但分明又有点好像很害怕她的样子,这让女孩儿心中的好奇探究之心,越发变得偏执。
好在这个年代的女孩子,对男女感情方面,普遍都属于内敛羞涩类型,远没有后世女人们的各种作,动辄无脑考验秀。
伍丽娜不想自己的小心思被太多人看穿,眼看赶跑了谢光坤,便找了个借口,骑上二八大梁自行车风风火火离开。
农机厂的几个青工没有离开。
脸庞白净的青年名字叫罗不凡,这个名字相当霸气,罗不凡的确也颇为不凡,让陆亦轩很意外地是,这家伙居然是县农机厂的技术总工、副厂长,主抓的就是农机产品的技术材料处理。
罗不凡更是个天生不安分家伙。
身为一名技术副厂长,除了每天钻研材料技术之外,总有些吊儿郎当,不务正业样子。
不然这家伙怎么又会干出这种鼓动青工偷产品出来摆地摊卖的荒唐事情。
谢光坤这票瘟神的滚蛋离开,让众人都松了口大气。
能让人武部伍部长千金这么力挺,在场人们回味过来这其中深意之际,对陆亦轩这个拉板车贩卖山柿的小贩,不免也越发高看一眼。
不少人就在暗暗猜测,陆亦轩三个,到底有什么来头。
罗不凡眼珠子骨碌碌转得飞快:“喂,这位农民兄弟,谢瘟神吃了滚蛋包子,但是咱们之间的事情,可还没了结哦!”
伍丽娜骑车离开,让陆亦轩高高悬吊的心重新落回肚皮。
陆亦轩这时再留心一旁,发现早就不见了陈沪生、林淑芬这对狗男女的踪影,那个纺织厂青年妇女也匆匆溜得没影,只好暂且按捺下复仇之心,小本本上给陈沪生这对狗男女先记上一笔。
他瞥一眼罗不凡:“没错,咱们之间的事,的确还没了结!说说吧,你们农机厂就拿这种破烂货出来坑人,还想高价卖我们,这笔账怎么算?想公了还是私了?”
“嘿……”
罗不凡为之气结:“喂,你别这么蛮横成不成!哥们我这带领团队,辛苦小半年钻研出来的新型精钢材料打造而成的农具,在你眼里,真就这么不值钱?还是那句老话,口说无凭,你得拿出证据说话!”
陆亦轩上一世南下创业,第一份工作从事的便是五金相关。
在一家大型车企,从做基层技术员开始,一直干了九年时间,最后混成了车企总工负责人,再后来更是跳槽出来,带着一票团队,引来风投基金注资,独立创业,又经近十年时间,赚下了数十亿身家,成为业界顶级大拿。
也正因为有着这样的扎实从业背景,他才会很轻易就判断出,这些精钢材料农具的缺陷所在。
另外则是,
他忽然意识到,之前便一度萌生的那个,搞点简单实用军备小发明的事情,似乎借着县农机厂这个平台,现在便可以开始搞起来了。
将后世的那些重钢复合金材料,提前个二三十年闻世。
这似乎,也算是个很不错的搞实业切入点吧!
唯一就是,一个县级农机厂,搞重钢复合金材料,而且直接还就是民用层级,步调貌似太有点大,也不知道会不会扯到蛋。
仔细又回忆了一下,县农机厂在上一世,似乎生产经营规模发展得相当不错,直到九十年代国企改革、下岗风潮涌动,才逐渐衰败下来。
上一世,前半生一直在家乡当老师,对这些本地企业发展关注度不够。
不过,新世纪之后,他在南圳创业小有成就,有那么一段时间,公司业务铺排,准备在内陆拓展市场,其中一家合作伙伴,秦西重工集团的一处重要生产制造基地,就是当年改制之后的县农机厂重组而成。
彼时的生产制造基地负责人,似乎名字就是罗不凡,跟眼前这个有点不着调家伙,莫非真是同一个人?
想及这些,陆亦轩越发有了兴趣。
“罗总工,要不然这样子,你回头,给我准备点材料,改天时间合适的话,我去你们厂材料车间,亲自给你炼几件东西,然后咱们再真刀真枪PK一把,看看到底是我吹牛,还是你罗总工太自信过头。”
“你要我准备什么材料?”
“简单,”
陆亦轩笑道:“有纸笔没,我写给你。”
罗不凡不以为意:“你说就是,我记性还不错,绝对不会漏掉半个字眼儿。”
陆亦轩笑笑,略微一沉吟,回忆了一下,将当年车间里对生产工艺要求相对最为简单的一款重钢复合金材料的合成元料成分,信口说了起来。
罗不凡听着听着,表情开始变得精彩起来。
到不是说,陆亦轩报出的这些材料,能有多么稀缺,而是惊讶于,这分明就是个乡下农民的少年,怎么真的好象对精钢合金工艺很精通的样子,说出来的话,那绝对是行家里手的口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