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蓝、卓欣、李梦贤、杨正华、夏克立等十余人坐在两边，陆致远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润润嗓子，然后说道：“在座各位就是我们《雅致报》旧金山分社的草创团队，大家都是新闻战线上的精英人士，有经验有资历有才华有见识，白蓝把你们招进来，肯定有她的理由，这方面我就不多说了，我只讲讲报社的经营。”
顿了顿，陆致远继续说道：“编辑部这边，卓欣你可以多跟香港方面联系，版面、内容、风格等等，用卫星传送资料，或者是用电话录音获得稿子，这个你们自己决定。广告部、发行部、印刷部，你们自己出去联系一定要统筹配合好，争取迅速打开局面。”
陆致远敲敲桌子，“这里我再说说本报的办报方针，就是不朋党、无私心、不盲从、贴民众。尤其是这个贴民众，在我们这个分社尤其重要。我们报道的新闻一定要真实、要深入、要有意义，要充分关注华裔在与美国主流社会相处所产生的重要议题，比如平等权利、平权法案、政治参与等等。总之一句话，要紧扣本地生活及政治，我们这个报纸不但要成为旧金山华人的主要新闻资讯来源，而且要成为主流社会接触华人社区的桥梁。“
见大家听得认真，陆致远继续说道：“只有这样，我们的报纸才会得到关注、受到欢迎，我们的报纸才能生存下去。有鉴于成本和竞争方面的考量，我提议我们的发行策略是首先集中在华人稠密的地区，然后以此为中心进行周边辐射。你们觉得怎么样？”
众人畅所欲言，一致认同这个发行策略。
陆致远又逐一问了大家的难处之后，这才散会。
“白蓝，报社就交给你了，如果今后你实在脱不开身，也要给我找一个信得过的继任者，能做到吗？”
白蓝诧异问道：“你怎么会这么说？我怎么会脱不开身？”
“呵呵，说说而已，你记住就好。”
陆致远抽空去机场大道结束了两个培训班的学业。
中午，阿耀打来电话，说晚上在皇后酒楼顶层吃饭，梁叔也会去。
下午，陆致远在家一边收拾行李，一边在想自己还有什么遗漏之处没有。
时光匆匆而逝，转眼间自己来到旧金山已经一个多月。
好像什么也没做，又好像做了很多。
有些有意义，有些却毫无意义。
晚上七点，又是皇后酒楼，陆致远携吴尚香、白蓝准时到达。
阿耀依旧带着保镖在门口等候。
“梁叔还没来吗？”
阿耀嘴角一撇，“如今人家是龙头老大，自然要端足架子了。”
陆致远笑笑，“怎么？羡慕？你那里情况怎样？”
“跟小任连上了线，准备趁唐门群龙无首，顺势重新整合，不过这需要时间。”
“慢慢来，不能急。你不要想着一步登天，最好未雨绸缪多布些棋子，利用好自己的优势。”
“我明白的大哥，走吧，我们先上去。”
“不等梁叔了么？”
“他有那资格么？”
陆致远笑笑，随阿耀一起上楼。
酒楼顶层，依旧空无一人。
白蓝和吴尚香坐在桌边喝茶说话，陆致远和阿耀则倚在窗边远眺。
阿耀递过一支烟来，陆致远抽了一口，“阿耀，你有想过今天吗？”
阿耀讪笑道：“根本没有，梁叔和阿义见你武功不错，这才动了念头，开始布局让你进来，想要靠你打乱华埠黑帮的一池死水，可谁也没想到你竟然有更大的谋划，这一步步走过来，居然还成功了。”
阿耀长吐一口烟气继续说道：“大哥，我承认开始就骗你是我不对，但是当初想要跟你走我其实是真心的。混在黑帮，我自己也觉得疲倦。只是到了现在，这已经不是我一个人的事了，希望大哥你能谅解。”
“别说了阿耀，我能明白的。你骗了我，我也糊弄了你。你虽然给我二十万，我觉得还不够。”见阿耀脸色变得难看，陆致远笑道：“待会你自然知道，我是为你好，放心吧，我不是那种涸泽而渔的人。”
阿耀这才放心，“大哥你要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如果与你为敌，我干脆直接等死吧。”
陆致远一笑刚要说话，门口进来一帮人，领头的正是龙头大哥梁公舒。
阿耀和陆致远上前招呼，梁叔同两人搭搭手后，找了主位坐下，梁义坐在其侧。
陆致远与阿耀对视一眼，挨着坐下，并且招呼站起的白蓝和吴尚香也坐下。
“阿远，这位阿香我倒见过，那位是谁啊？”
“梁叔，我刚开了一家报纸分社，她是我的经理。”
“哦，经理啊，文胜，你也过来坐吧。”见罗文胜从身后走出，梁叔介绍道：“文胜如今是二路元帅，想必坐下来吃饭你们不会有意见吧？”
阿耀双眉倒竖就要拍案而起，陆致远赶紧把手搭在他肩上笑道：“得见大帅，幸何如之，怎么可能有意见呢？”
梁公舒用手摸摸额头，志得意满地笑了。
饭菜上桌后，众人开始饮酒吃菜。
酒过三巡，梁公舒举杯起身敬陆致远：“昨日你那威风一战，华埠武林尽皆哗然。阿远，你实在无愧乎战神之名，咱们旧金山又出了一位李小龙，实在可喜可贺。来，我们干了这一杯。”
两人举杯饮尽后，陆致远又倒满酒起身道：“鄙人来旧金山一个多月了，承蒙大家关照不胜感激。明天我就要离开旧金山，临别之际，仅以薄酒代表心意，感谢各位。来，我们干了。”
阿耀端着杯子站了起来，梁公舒却耷拉着眉毛一动未动，梁义和罗文胜见状，也就跟着不动。
阿耀大怒道：“梁叔，不给面子是吗？”
梁公舒这才笑道：“阿远，不是叔不给你面子。你要离开旧金山，这么大的事都不跟我们商量，这让我们怎么想？旧金山离不开你，我们洪门更离不开你。这样吧，明年，明年这个时候你再走，行吗？”
陆致远大笑道：“梁会长，你这是不放我走对吗？”
“话不是这么说，你看你身上还有不少的事，离了我们的遮掩，这万一惹出什么事进了局子，我们怎么办？”
陆致远哈哈大笑，“梁会长你果然厉害，这是你早就想好的招数吧？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也不客气了。罗元帅，请你移步。”
罗文胜尴尬地看了看梁公舒，见他没有动作，这才离席走去外面。
阿耀喊了一声：“所有人等，全部外面等候。”
一众保镖纷纷退去外面，桌边只剩四男二女。
陆致远从怀里掏出一叠照片，一把甩在梁公舒的眼前，“你自己看吧，我只想告诉你，这个世上并不只有你一个聪明人。对了，我事先声明啊，这些照片底稿已经寄去了好莱坞。我若有事，这些照片第二天就会登报，届时全美华人都会看到。“
说到这里，他走过去拍拍梁公舒的肩膀，”梁叔，收起你那些歪歪绕绕的心思吧。”
第三十一章约法四章
梁公舒拿起照片看了几张，脸色顿时青紫。
阿耀觉得好奇也凑过身去，只看一张，脸上就已汗滴如雨。
阿义好奇地问道：“咦，这不是我吗？你...你...你什么时候照的？”
陆致远一笑，没有回话。
梁义看了看他，这才恍然大悟，“你早就怀疑我了？怪不得你那天居然会被黄维德踢倒，你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的？”
“你当日第一次来我餐馆吃饭其实早已认出我是谁，却隐瞒不说。第二次过来的时候又故意想起，跟阿耀两人一唱一和，我当时就已怀疑。其实就算不怀疑，我也会给自己留条后路。现在看来，跟梁会长打交道，这一点尤其重要。”
梁公舒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沉声说道：“好了你走吧，我不追究就是。”
“我要走随时都可以，可这能成为条件吗？”
“那你想怎样？”
“我要你们今后做到四点。”
梁公舒勃然大怒，一拍桌子吼道：“你想对我们指指点点？年轻人，你活腻了是吗？”
“你不妨再大声点，让他们都听听好了。”
梁公舒尴尬地看向门口，几个保镖正探头进来，于是怒吼道：“全都去一楼等候，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进来。”
阿耀也气急败坏地下达了同样的命令。
众保镖包括罗文胜全都悉悉索索地下楼候命。
等到门外回复寂静，陆致远洒然笑道：“我无所谓，你们爱听不听，可阿义就不一样了，四条人命官司，足够判上两百年。”
梁公舒沉吟片刻后终于低头，沙哑着嗓子问道：“你要做什么？”
“放心，我不会管你们今后怎么赚钱以及怎么花钱，但有四点必须做到。一是取消华人保护费，唐人街的帮会本来就有保护华人的义务，为什么还要收费？二是一致对外，不扰华人。你们看看现在那些美国人是怎么看我们华人的？不团结，好内战，欺弱小，怕白人，有意思吗？“
说到这里，他见三人并无异议，这才继续说道：”三是你们两个帮会每月捐出十五万美金给这位女士。你们放心，这个钱谁都拿不走，捐这个钱对你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要么得名声，要么留后路。”
几人抬头满脸疑惑地看过来，陆致远小声解释道:“这钱每一分花出去都会有记录，而且都是以你们的名义，要么做公益事业，要么给议员选举，明白吗？”
“哪个议员？”
“威利?布朗，他已经当了九年议员，而且跟旧金山现任市长乔治?莫斯康尼关系莫逆，最重要的是他的能力以及他的背景。你们相信我，他会是加州众议院院长的强有力竞争者。与其日后锦上添花，不如现在雪中送炭。”
陆致远用手一指白蓝，“知道我为什么带她过来吗？她跟威利议员的儿子是同学，而且她一直就在为唐人街着想，公益事业交给她，你们的名声将会如日中天。”
三人看了看白蓝不作声。
“可我们为什么要结交政要？”梁义犹有不解，满脸疑惑地问道。
陆致远脸色一板，冷笑道：“你们真的准备一辈子混黑帮？美国人真的会让你们就这样作威作福下去？你们不会真的以为美国联邦调查局都是吃素的吧？”
梁叔和阿耀听了这才恍然大悟，沉思一会后异口同声道:“那会不会少了点？”
陆致远笑道:“暂时够了，万一不够你们自己与他联系。这里的关键你们要搞清楚，你们不是靠他赚钱，而是靠他把身份洗白，这样你们以及你们的后代在美国才能出人头地如鱼得水，顶着黑帮的帽子都他妈早晚得死。”
梁义在旁问道:“那第四点是什么呢？”
“四是跟警察局搞好关系，今后唐人街有任何命案纠纷，你们都要协助警察尽快解决，要让这些美国警察知道你们的能力，体会到你们的善意，明白吗？”
“我们跟警察能搞好关系吗？”阿耀不敢置信地问道。
陆致远叹道：“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话，你们帮派内部肯定有联邦警察卧底进来了，所以你们从今以后一定要往社团上靠，然后再往协警这条路走，不洗白自己，你们都等着坐牢吧。”
三人犹如醍醐灌顶，登时明白陆致远话中的意思。
梁公舒右手微颤，端起酒杯说道：“我他们的就是个大傻子，阿远，别的不说了，老夫敬你一杯。从今往后，你就是我旧金山洪门的大恩人，咱们日后图报。”
阿耀也激动地说道：“大哥，这什么都被你想到了，我们华青帮也永不忘恩，日后图报。”
梁义举杯道：“阿远，其实最傻的那个是我，我谢谢你了。”
陆致远摆摆手道：“一门昆仲，四海呼应，咱们不说虚的，干。”
四人一饮而尽，白蓝和吴尚香在旁面面相觑，眼中尽是喜意。
回去的路上，陆致远对白蓝说道：“你今后不会一门心思扑到公益事业上就不管我的报社了吧？”
白蓝嘟起嘴巴，“那肯定会的，你居然把算盘打到了我的头上，还迟迟不肯告诉我，我当然要报复你了。”
陆致远待要接话，却听白蓝叹了口气，“不过说真的，我还是要谢谢你，我喜欢这个差使，但报社我也不会放弃的，你大可放心。”
陆致远停下脚步望着她道：“白蓝，你知道吗？我最希望的是在这里开个华文电视台，不过现在条件不成熟，你先帮我留意着，钱的话我来想办法。”
吴尚香在旁好奇地问道：“那大哥你还要回来旧金山吗？”
“我又没被逼走，为什么不回来？我的报社还有未来的电视台都在这里，我不回来怎么办？”
白蓝眼睛一亮，高兴地问道：“你真的要开电视台？是华语的吗？”
陆致远撇嘴道：“我一华人去开英文电视台那是什么搞法？”
白蓝笑道：“那你可要快点赚钱了，电视台可不比报社，投入很大的。”
陆致远长叹道：“这一点我非常清楚，所以每天睡前我都会连问三遍，钱啊钱，你在哪里，我来找你了。”
两女被他这番话逗得乐不可支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