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兵卫想也未想将尸首抛下,片刻后突然发疯道:“姓陆的呢?他也在里面?我不能让他跟爱子死在一块。”
见武兵卫状若疯虎想要下去刨出尸首,真田峻忍不住一拳将他打晕。
“真他么麻烦,啰哩啰嗦没完没了。”
真田峻扛起武兵卫,率先下山。
金太郎走过去拖着阿风,回头扫了一眼大坑,大步流星走下山去。
被拖拽而行的阿风两眼灰败仰望苍天,犹如死去一般,不做任何挣扎。
一小时后,山顶的雪块开始松动,大堆白雪轰然而下,将刚才众人打斗的一切痕迹全部封盖。
好在雪崩不大,不多时便止住。
大雪山重归宁静高远,皑皑白雪在光线照耀下熠熠生辉,犹如仙境一般。
入夜,陆致远从昏迷中醒来,举目皆是暗黑一团,不能视物。
他摸索着往洞口爬去,渐渐有了一丝光亮。
这个洞起始是坑,折而向下绵延弯曲,离地面已有十来米距离。
陡地他摸到一个软绵绵的物事,自己检视后发现是个女人。
他大吃一惊,“谁?瓦丽娜?”
女人呻吟出声,陆致远探视其额头,发现犹如火烫一般。
“瓦丽娜,你怎么样?”
陆致远捧起雪块,片刻后将手贴在额头,如是往复,瓦丽娜悠悠醒转。
“瓦丽娜?”
“是我。”
“你怎么下来了?”
“我胸口中了一枪,他们以为我死了才丢下来的。”
“发生的一切你都知道?”
瓦丽娜不答反问道:“你在鸡腿里下药?”
“你在我的汤药里下药?”
瓦丽娜叹道:“咱俩一报还一报,两清了。”
陆致远解释道:“我给你下的药仅仅让你全身无力,若不是武兵卫拉你挡子弹,你现在早已无事。”
“我...我知道,他们说的话我都有听到。”
陆致远想想道:“你一个如花少女,怎么加入武社为虎作伥?”
瓦丽娜没有答话,半晌后才幽幽道:“你是好人,我叫他们别害你性命,原来他们骗我。”
“为什么替我求情?”
“你来之前,我害过三个华人,没有一人像你那样为我出头顶撞冒牌堂伯。我晓得你已看出我的破绽,但我还是欺骗自己,认为咱们可以做朋友。”
“我露出了破绽?”
“汤药倒在洗手间有气味,我的鼻子向来很灵。而且你唇角点的一滴汤药太假,嘴唇没湿。”
陆致远苦笑道:“原来这么久我们都在演戏。”
瓦丽娜动了动,鼻息渐渐急促,“好冷啊,我...我一辈子都在演戏。为了武社,我要演戏害人;做为武兵卫的未婚妻,我要演戏哄他;做为杰本人,我要演戏效忠天皇。”
“你别说了,休息一会吧,我再给你冷敷一下。”
“没用的,我活不了多久,这个我清楚,你别做无用功。”
“不会的,我给你治伤。”
“别,你听我说。”
“说什么?”
“我从小被逼加入武社,勾心斗角让我腻烦。这次不得不提前来到阿国,是因为我相依为命的奶奶生病了没钱医治,没想到会是这样......”
陆致远见她额头渐烫神智渐无,知她时日不多,叹道:“你还有什么未尽心愿,赶紧说出来吧,大哥替你完成。”
瓦丽娜沉默一会,抬起手臂摸到陆致远的脸颊,“有...有哥...哥哥...真...真...好,雪......”
说完她单手垂下鼻息全无,就此香消玉殒。
第一百四十六章得宝而归
陆致远摸着她渐渐冰凉的脸庞,悲从中来。
今天早晨出来时她还好好的,勉励自己和阿风尽快爬上山顶,虽然存有尽早找到宝藏的意图,可她的善意自己总能感觉得到。
明知自己猜忌她还冒险行事,吃鸡腿时也没有半分犹豫,拿到雪莲时那种发自内心的喜悦也绝非伪装。
这么一个知性女子,如今已魂归九泉,在这世上如风而散。
她虽然害过人,如今却被人害,真是冥冥中的报应。
想到雪莲,陆致远摸索着找到她的左手,居然紧紧地攥着那朵奇花。
一时间他又悔又恨。
悔的是自己与金太郎等人斗法,却让无辜的瓦丽娜被动牵扯进来。
恨的是金太郎等人心狠手辣,行事乖癖自私草菅人命。
他抡起拳头砸在地上,都怪自己如今羸弱的身子,若能生擒金太郎未必就不能救下她。
可自己的病到底是何缘由?
隐隐中他又觉得是《桩经》惹的祸,莫非叶汶给自己《桩经》竟是存了别样的心思?他看出自己有什么蹊跷故意陷害?
要不怎么解释《桩经》别人都不给,唯独给了自己这个不算入门的弟子?
陆致远细思极恐,不敢深思。
他挣扎着爬起来,往洞里摸去。
反正已经到这下面,不如探探究竟,看看有没有出去的暗道,总比乖乖等死要好。
往前走一会,终于伸手不见五指。
他掏出身上的打火机,想要寻找可以点燃的东西。
自己的背包早被真田峻一脚踢掉,如今哪有什么东西可以点燃?
他转身返回瓦丽娜的身边,一摸就碰到她身后的背包。
陆致远大喜,解下她的背包,点燃打火机查看,里面装备颇丰,竟然还有两个火把。
他想也不想就点燃火把,看了看宁静睡去的瓦丽娜,转身朝洞里走去。
当洞内地形渐渐抬高,陆致远顿住脚步,想起了《磻溪集》中的秘密:大雪山东高岗凿开洞府升高暗玉。
如今这里不就是洞府么?地形慢慢升高?莫非这里真是夜光玉璧藏身之所?
想到阿风乱喊的地方有可能就是目的地,而自己随手扔的手雷竟把洞府大门炸开,这难道是冥冥中的天意指引?
想到这里,陆致远陡然兴奋起来,举起火把抬头看去,洞内果真有第二层。
他奋力攀附洞壁爬上第二层,只见短而狭窄的小段走廊上,只能容纳双脚站立。
“暗玉?会是怎样的暗法?”陆致远强抑心里的激动,细心察看洞壁有无异状。
片刻后他发现有处柞余见方(张开的大拇指和中指间的距离)的范围有涂抹的痕迹,于是掏出腰间匕首抠开,只见一个五寸见方的匣子置于洞穴中央,匣子边缘处有明黄锦帛缠绕。
千年古玉终于得见天日!
陆致远收起匕首,固定好火把,双手颤抖着捧出古匣。
古匣历经七百余年不见风尘,锦帛已经灰败,匣上锈迹斑斑。
陆致远扭断匣上铜锁,打开盒子,一道碧光直冲洞顶,瞬间充盈洞内,一时间洞里犹如白日一般。
陆致远见匣中宽近一柞大小、中间有孔的玉璧熠熠发光,侧而视之色碧,正而视之色白,不禁伸出右手触摸,直觉一道寒气径从右手直接窜入体内,沿诸多经络抵达丹田汇聚。
他心下大惊,就要收手撤回,却感觉丹田处传来阵阵暖意,竟似驱散了盘桓许久的阴寒之气,全身上下飘然彷如稳坐云端之上。
陆致远大感好玩,索性取了火把跳到地上,手触玉璧盘膝而坐,闭目运行周身的真气加速运行。
时间缓缓流淌,等他睁开眼来查看四周时,火把早已熄灭,玉璧的光辉较之前有所黯淡,却更显柔和。
陆致远运行体内真气,感觉精力前所未有的充沛,力道比之以前更显精纯。
王鸿生说得没错,自己果然需要好玉调养,只是不知自己现在能否催动武功呢?
他兴致上来,将玉璧放于一角,来到中央演练一遍八极拳。
肩肘掌腿发力的时候,洞内风雷之声犹盛,光影忽明忽灭,洞壁隐隐晃动。
陆致远一套拳术演练完,额角虽然出汗,但肩肘部再无往日疼痛异状,腹部阴寒之气也再未出现。
他知道自己的病痛多半是好了很多,往后只要继续打坐当可痊愈,甚至功力尤胜以往也不无可能。
夜光玉璧果是宝物,只不知它与佛骨碰在一起会是怎样?
陆致远这趟出门并未带佛骨在身,这也是他自从遇到佛骨后第一次与之远离。
因为永星的话让他起了猜疑之心,自己的病若不是《桩经》所致就必是佛骨造成。
“咕咕”,腹中空空让他醒悟过来,看看腕上已经碎裂的手表开始焦急起来,当前最紧要是尽快出去解救阿风。
他取出另一支火把点燃,收好玉璧放回背包,抬脚就往洞外走去。
经过瓦丽娜尸首的时候,他停步端详许久喃喃道:“这里是藏宝之地,如今当做你的棺椁,也不算委屈你。瓦丽娜,安息吧。”
他从背包处拿出雪莲放在她胸口,“雪莲还是留给你吧,虽然你曾作恶却品性高雅,让雪莲陪你永生永世你必然开心。大哥走了,咱们来世再见。”
说完他大步流星朝洞外走去。
越靠近洞口光线越盛,陆致远吹熄火把放回背包,一步步顺着曲折陡峭的洞壁往上攀爬。
突然一脚踩空,惊慌下陆致远一掌拍在洞壁处,全身竟然腾空而起,将将要撞到石头的时候他才伸手抓住洞壁突出部。
稳住身形后,他伸手摸索到两块巨石的结合部,双手用力一分,巨石竟然晃了一晃。
陆致远大感吃惊,自己的力气竟这般大了?
随着两块巨石稍分,一团白雪倾盖而下。
原来这里早被雪崩带起的白雪所覆盖,幸而盖得不紧,才有氧气供应洞内。
陆致远试了试两脚站立的地方,张开双手再度用力一推,两块巨石滚动开去,洞口洒下一片月光,此时已经夜入中宵。
他跳出洞口,张开双臂望着天上的碧月,努力呼吸着新鲜空气。
死而复生的感觉太过美妙,愿余生不再经受今日这般凶险情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