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致远你给我听清楚了,这是你我之间的事,没必要扯其他人进来。”
“声音再大点啊,别人还以为我们两口子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胡鲜回头一看,几个顾客注目过来,她低声训斥道:“你别太放肆,这点黑料对我没用。我手下那么多报纸和产业,想要捏死你易如反掌。这两年要不是不屑动用其它手段,你早已死过千遍万遍,这点你可想清楚了。”
陆致远扬起下巴没有接话。
胡鲜继续说道:“我先后读过哥大和港大,也不是被吓唬大的,你要出招尽管放马过来,我奉陪到底,你……”
陆致远不等她话说完,抽出一叠文件丢在桌上,胡鲜顿时噤声,拿起文件看起来。
片刻后,她猛地坐直惊道:“不可能,你这材料属实?”
“当然属实,吴老板给你的资金都是毒品销售得利,经过你的公司周转之后,他能在财务报表上显示盈利几千万,洗钱的目的轻而易举就已达到。只是,一旦事发,你们《星岛日报》到时绝不仅仅只是关门而已。”
胡鲜咬牙切齿道:“这个王八蛋,什么从没出售过毒品,什么资金来历光明正大,原来都是骗我。不对啊?我查过确实没问题啊。”
“那不过是烟雾弹,你查的确优良资金,到你账户的却是黑金,你防不了的。对了,你不是建有‘胡氏基金会’吗?怎么会缺区区五百万?”
胡鲜脸色一红,支吾道:“我的资金铺得太广,股市被套一些,新开三家报社、合并一家漫画公司又花费很多,前段时间还买了几栋楼,不然也不会这样。”
“你开那么多报社作什么?”
“你这话说得稀奇,如今的香港蓬勃向上,报业正是井喷时候。各线渡海小轮人手一份晚报,你不介入?马经、马报充斥报摊你能错过机会?股市虽然低迷,可人人都已习惯阅读经济报章,你能忍住不开?”
“我能,赚钱的机会很多,你不可能每一个都抓得住的。好了,现在你对我最后一点还有异议吗?”
胡鲜沉吟片刻点头道:“我答应你,不过底片给我。”
“这个自然,其实这世上本就没有永远的敌人对不对?那么为了我们的合作,干一杯?”
胡鲜神色复杂地看着他,默默地举起咖啡杯,轻轻一碰,喝下剩余的咖啡。
周一早上,陆致远打开书柜里收购及合并委员会麦安的资料袋,眉头皱起。
“承伟,你过来一下。”
片刻后,李承伟端坐于前。
眼前这个老板日渐威重,他也日益敬怕,再不敢在其面前恣意放肆。
“这个麦安没有丝毫弱点?”
“没有,不爱财色、不赌不毒、不烟不酒。”
“这可实在不像是英国佬啊。”
“对,我当时也很惊讶。”
“对这种刺猬那就没有办法,只能当面陈情。对了,埃尔文给你的资料你看了吗?可以报道吗?”
“我看过了老板,资料有凭有据有内容有影响,值得报道。”
“那就明天发吧,涉及《星岛日报》的全部屏蔽。”顿了顿,他叹道:“这帮贩毒的天生就跟老子过不去,逼走一个还要迎回一个,累不累啊。”
李承伟满脸懵懂不知其解。
陆致远挥挥手,李承伟赶紧溜走。
下午陆致远买了一些小孩的礼物后送埃尔文到启德机场。
路上,陆致远交待道:“这次你来香港做得很好,不仅查到了目标的黑料还训练出一批能征善战的狗仔队,谢谢你埃尔文。回去后你就是我的左眼,帮我盯紧那些产业,不要让人觊觎,更不要让自己人犯错。”
“左眼?犯错?”
“对,你这只左眼只要在那里,他们就会严格要求自己。如果你不在,他们就会失去敬畏进而变质,明白吗?”
“我明白的老板,请你放心,我会死死盯住您的产业,啊不,是大家的产业。”
车到启德机场候机室前停下,陆致远提着礼物袋交给埃尔文,抱着他道:“这些都是给安戈特和尤里的,好好干埃尔文,对我来说你才是最值得信任的,拜托你了。”
埃尔文喉咙嘶哑地说道:“我会及时向您汇报,谢谢老板,如果有可能我愿意携带家小来香港生活。”
陆致远松开他道:“不,那样对安戈特和尤里不公平,生活在自己的国度是一种难言的幸福,我非常理解这一点。”
“可......”
“好了进去吧,我有时间会过来的。”
“此话当真?”
“自然当真。”
两人捏拳轻击,哈哈大笑。
十五分钟后,飞机离开香港直上云霄。
陆致远望着蓝天之上的那架飞机,心里有些发堵。
美国,他也想啊,想那里的朋友和公司,也想那些好糊弄的美国影迷,更想那里的一个人,一个至今没有消息的女人。
当然,这多是一种牵挂,无关其它,因为陆致远对于感情现状已经很感满足。
第二十章无功而返
夜晚的狮子山,依旧庄严静谧,山下的古巷楼阁在如水的月光倾泻下尽显曼妙典雅。
陆致远看着相似的良辰美景出神一会,才望着女孩柔声道:“学得怎样?需要我帮忙吗?”
女孩依偎着他摇头道:“不用了,再苦再难也比飞长途好,反正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不劳而获的。”
陆致远搂紧她道:“傻瓜,这话该男人说。”
周雅芝伏在他怀里不动,“我妈也常这样说,心安处,便是家。女人其实不要什么荣华富贵,只要心有安全感,便是草屋陋巷也能过得踏实。”
“对不起芝芝,我也不曾想到会这样,原本一心一意对你到头来却要让你委屈自己……”
周雅芝眼圈一下子红了,抬头看着陆致远的脸轻声说道:“这也怪不得你,谁会想到当时一文不名的偷渡仔会成为香饽饽?我妈现在也很后悔,总责怪自己不该横加阻挠。不过我晓得她全心全意爱我,所以也没什么好怪的。现如今世道就这样,没什么好说的,所幸顾姐姐挺好相处。”
陆致远搂住她道:“我会对你一生不变,你要信我。”
周雅芝眼珠一转,嫣然笑道:“信你也可以,不如扭扭屁股吧,顾姐姐总念叨这个呢。”
“我当你们私下琢磨什么呢,原来想让为夫出乖露丑。”
“臭美呢你,什么为夫,不嫌脸皮躁得慌。”
“芝芝,咱们九月出去旅游吧。”
“顾姐姐也去吗?”
“你想她去吗?”
“自然是想的,把阿香也叫上。”
“好,那就叫上。”
搂着周雅芝的陆致远望着山头,心想阿富汗之行怕是又要推迟了。
4月29日早上,就在全港民众都以为《雅致报》又会报道某某明星出轨插足之类新闻的时候,《星岛日报》刊登专题对年初引发公堂诉讼一事向《雅致报》郑重道歉,言说此事纯属受人误导,此刻已经查清,特予以道歉并开除当事人梁圣超以儆效尤。
全港舆论顿时哗然,法庭认定的个案居然会有错?《星岛日报》为什么会做这种对自己有百害无一利的事情?法庭的脸面怎么办?往哪放?这里面有什么猫腻?
《东方日报》吴老板疯狂拨打胡鲜办公室的电话,一直占线。
与此同时,《雅致报》图穷匕见,刊登专题介绍《东方日报》幕后老板参与贩毒的系列证据,照片录音倶有,铁证如山。
这下香港舆论有如烈火烹油一般炸开,《雅致报》的日销量一举突破5万份,尽收往日失地。
吴老板坐在大浦东方报业中心董事长办公室里愤恨不已地扯下领带,捶着桌子使劲骂娘:“妈个巴子的疯女人,叫你不要胡乱招惹偏就不听,现在屁股坐弯连个招呼都没有,电话也不接,惹得老子火起非把你按倒不可。”
话音刚落,旁边的电话机响铃,他赶紧接通电话,一股冷肃之气顿时扑面而来。
“我早就警告过你不要无端树敌特别是那个小报老板,你总不听,这下好了,人家把你摸了个底朝天。”
“大佬,什么底朝天?”
“你没看报纸?算了别看了,赶紧跑路吧。你要不想坐牢就立马动身,否则别怪我言之不预。”
“啪”的一声电话挂断,吴老板的脸色比哭还难看,比苦瓜更苦。
“弟弟,哥要去台岛避避风头,两件事你听着,《雅致报》和那个疯子你不要再去招惹,不要问为什么。第二,这边的场子你也要找人看管好,以备不测。你他妈照做就是,别老问为什么行不行?”
电话挂断后,吴老板脸上青筋直冒。
无数记者云集弥敦道《雅致报》办公楼,众口一词要求采访陆致远。
“这个独家报道你们是怎么获得的,有什么诀窍吗?”
“这些都是陆社长统筹谋划的吗?”
“陆社长如今在哪里?”
离承伟和莫南寻面对长枪短炮始终坚持四个字“无可奉告”,至于老板的去向则统一回答“私人隐秘无法打听。”
众多记者面对经验老到不停打太极的两人无计可施,只好悻悻而归。
上午九点40分,启德机场候机室外,吴老板戴着墨镜站在士多店前,东张西望后拿起电话。
“大佬,我马上登机离开,这边有什么事望您担待一二。”
“这个没问题,你快走吧,三支旗的人已经去了你的报业中心。到台岛后你要学会低调,不要惹是生非,这边我想想办法争取让你尽快回来。”
“多谢大佬,我走没关系,可就有些不甘心啊。这事对您来说不也跟打脸一样?”
“他又不认识我,哪来的打脸啊?你少他妈祸水东引,想让我为你出气就明说。”
“我句句都是肺腑之言,你想啊,游艇赌场还有罗列的事,这不都是冲着您来的吗?您以为他老实巴交与人无害,人家精怪着呢。”
“好吧,我下午跟其它报馆说一声,也别让他得意猖狂。”
香港政府办公大楼中环美利大厦是香港70年代最瞩目的建筑项目,曾经凭着开创性以及符合能源效益的设计而屡获殊荣。
收购及合并委员会主席办公室里,陆致远见到了麦安先生。
其人四十来岁,肤色苍白身材高大,深邃双眸尽显精锐,高挺鼻梁显露傲气。
他坐在办公椅上看了看腕表,声色不动地说道:“墙角有咖啡,喜欢的话自己倒,有什么事直说,时间只有三分钟。”
陆致远咧嘴笑道:“麦主席,过来只是跟您交个朋友,至于……”
麦安面无表情地说道:“还有两分钟,”见陆致远伸手去拿脚边的袋子,又强调道:“不要试图给我送礼,不然你会后悔。”
陆致远拿出一本崭新的《诛仙剑》,干笑道:“鄙人的新作,如果可以……”
“谢谢,”麦安伸手阻止道:“你知道,我从不看英文以外的书籍。要实在没事的话还是请回吧,有事我们公事公办就好。”
陆致远暗叹一声,悻悻出门。
走廊上的何正峰见他出来,关切地问道:“怎么样?”
陆致远摇头不语。
第二十一章酒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