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箱包工厂
这边陆致远挂断电话又拨了出去。
这部电话和号码都是承自李小龙门下，陆致远也未做任何改变，什么凶人之物不吉祥之类的话他根本没有在乎。
“阿远，你回国了都没找我么？”
“唐导演，你在哪？”
对面的唐舒璇本来满心欢喜，听得陆致远的这声招呼顿时没了兴致，“我除了在家还能在哪？剧本已经过审，我马上就准备开拍了。”
“拍什么？”
“陆致远，我跟你认真说话呢，你......”
“《十三都搭》是吗？你还没开拍？”
唐舒璇叹道：“没有，准备时间确实太长，不过好在马上就要开拍，你有兴趣串个角色或者过来指导吗？”
“我这真忙呢，你也知道刚刚回国，诸事繁多，有空我再过来好吗？”
“这可是你说的啊，你要不来我就揪下你的脑袋当夜壶。”
“唉，说话文明点好不，别动不动就夜壶。”
“我对文明人才文明。”
“你......”
对方已经挂断电话。
陆致远放下电话，也好，如今与唐舒璇之间总算没有了那些暧昧心思，这样对大家都好。
9点整，陆致远带着吴尚香出门，两人一车前行不远就看到一辆车停在叶惟生家宅附近。
叶惟生在车上招手，陆致远意外地看到周琛也在车内。
他赶紧下车，周琛见他过来，也下车迎候。
两人互抱后，陆致远感激地说道：“去年你舍命相助真是让我没齿难忘，日后图报吧。”
“远哥你太客气了，是朋友就别说这些，再说这都是叶董安排的，要谢你该谢他才是。”
叶惟生坐在车上洋洋得意地望着陆致远，陆致远笑着赞道：“你别得意，我对你别的没什么好说，唯独御人之道，还真得跟你好好学学。”
这番话说得大家都舒服，笑过几声后，两台平治车径往土瓜湾开去。
土瓜湾位于红磡以北，马头围以南，主要以住宅区及轻型工业区为主，工厂不少，沿街家具商铺也多。
陆致远看着路边的旧楼，想起那次跟叶惟生一起去找陈浪的经过，心想去阿富汗之前要不要再去寻他问个明白。
沿街楼房破旧，冰室倒是很多。
冰室，对于香港人而言，绝非只是一个甜品店这样简单纯粹的概念，而是香港市井文化的一个浓重标签。
香港人在冰室里体验的不仅仅是店里的食物，而是感受它的细致、悠闲和港式文化的细腻。
前面叶惟生的轿车停下，陆致远不知其故也随之停在路边。
周琛下车来到窗边，“叶董说天热不如在冰室稍坐歇息，反正已经不远。”
陆致远见吴尚香一脸向往，点头道：“如此甚好。”
几人下车走进陈旧灰暗的商区后巷的一家冰室，只见几把古铜色的吊扇不疾不徐懒洋洋地打着转，墙壁上镶着颜色缤纷的花格仔阶砖，寥寥数名顾客坐在卡座里一边啜啖饮品和小食，一边喁喁细语乱侃马经。
叶惟生贴心地为吴尚香点上杏仁奶糊、莲子蛋茶、菠萝奶糊等，吴尚香来者不拒吃得大欢。
“点那么多吃得完么？”
“图个新鲜呗，有什么当紧？反正工厂就在前面不远，咱们慢悠悠过去，也能让他们做个准备。”
几人闲坐聊侃，等吴尚香吃得肚肥肠圆才起身出店继续前行。
“叶氏”箱包工厂在土瓜湾南端郊外，占地约有300平米左右，因为土瓜湾的地价一直不见上涨，所以只好低价卖与陆致远。
前头引路的灰色平治车在独门独户的箱包工厂前停下来，叶惟生和周琛下车。
陆致远也随之停住下车，吴尚香提着公文包跟随在后。
叶惟生看着陆致远的轿车笑道：“跟我一样的车型，顾家送的？”
“自己买的。”陆致远面不改色地答道。
“你这两天有时间买车？”
“手下去买不行吗？进去吧，别啰嗦了。”
几人走进工厂，里面有很多工作间，工人都已停下手中的工作，站成两排，约莫有18人左右。
居前一人年约五十来岁，两鬓斑白粗眉圆目，见叶惟生等人进来，大喊一声：“老板好，”然后躬身递过一本花名册。
周琛接过花名册开始点名。
叶惟生附在陆致远耳边轻声说道：“这人是工厂领班，叫黄柏谦，是我叶氏门下多年的老人，他侄儿是这个厂子的会计。”
陆致远闻言不禁皱眉，低声问道：“政事财权都不在你手，你控制得住？”
“没办法，我父亲安排的，所以说这家工厂转给你势在必行。”
陆致远点头。
这时周琛点名完毕，问道：“黄班头，这应到19人，实到18人，还有谁没来？”
黄柏谦干笑道：“副班头吕正茂昨天......”
“来了来了，”一人身在厂外声音先至。
陆致远回头一看，来人三十来岁浓眉大眼个子很高，看着颇为爽直。
周琛问道：“你是吕正茂？”
吕正茂挥袖擦擦脸上汗水，气踹吁吁地说道：“我...我就是吕正茂。”
“前日我便已通知今日叶董和陆老板要来工厂看看，你却故意迟迟不到，这是怎么回事？”周琛厉声问道。
“叶董，周主任，这不是我的错啊，是黄班头说你们改成明天......“
“吕副班头，你这就不对了啊，我什么时候说过叶董改在明天过来检查？明明是今天，大伙可以做个见证，你们说是不是啊？”黄柏谦转头看往身后。
一人在后振臂喊道：“就是通知的今天检查，什么时候说过明天的？”众人纷纷附和，黄柏谦对吕正茂怒道：“你自己一贯喜欢迟到早退，偏要往我身上泼脏水，这我可不答应。”
吕正茂大急，指着黄柏谦争辩道：“不是你说见我连日加班辛苦今早可以睡个懒觉，十一点前带莲子蛋茶过来就好的么？”
陆致远和叶惟生同把目光投注到吕正茂手里提着的食桶上。
“我几时说过这话？有哪个傻子会大清早吃冰？”
陆致远一听这话顿时不喜，叶惟生和吴尚香也是眉头皱起。
“好了，别吵了，吕正茂赶快入列。”周琛瞥了一眼自家老板的脸色，赶紧吩咐道。
吕正茂放下食桶入列后，兀自与黄柏谦怒目而视。
陆致远笑笑，怪不得这个厂子连年入不敷出，感情里面水还不浅呢。
第十一章敲山震虎
叶惟生等大家都已站好，上前拍拍手说道：“大伙辛苦了，各位大多数都是我父亲在世时就极为倚重的得力臂膀，这么多年来对我叶家鼎力支持、倾力奉献，我叶惟生铭感五内。有人或许已经知道，因为工厂连续亏损，叶氏已经无力支撑。”
说到这里，众人议论纷纷，黄柏谦和自家侄儿也就是刚才振臂高呼者对视一眼，忍不住就要问话。
叶惟生双手虚按，接着说道：“幸得陆大老板扶危解困，愿意半路接手这个工厂，包括这里的人事、设备和地皮，所有手续都已移交。所以从今天起，我叶氏不再这是这家工厂的主人，你们的新老板是他，陆致远先生。下面，我们请陆先生给我们说几句。”
叶惟生率先鼓掌，众人停止交头接耳也纷纷拍手。
陆致远上前笑道：“我现在还不知道这个工厂的具体情况，打样师傅有几个，染色工艺怎么样，一个月能交出多少的货。但是，你们可能不知道我在美国同样有一家箱包工厂，上个月才刚刚成立，他们生产的箱包质量无可挑剔，我不知道你们能不能跟得上我的要求。”
他看看面前的两排人，语气转冷道：“我不养废人，也不用蛀虫，所以在我的工厂里，你们得有手艺有能力有忠心才行。要是都没有呢，你也可以留下，但辛苦一月的所得你会连冰都吃不上。”
吴尚香不禁噗嗤一笑，两排员工却站得更加笔直，丝毫不敢松懈。
“这个工厂会作为我‘陆虎箱包公司’香港分公司的一个车间，我会在下月初就派一位得力人手负责一应事务，车间只负责生产，财权一律上交。所以，现在有谁想要退出，我双手欢迎。倘若日后因为某些问题被我开除，我一定会跟他对簿公堂。”
这番冷语犹如冬风刮过，众人心里不由胆寒。
尤其是站在前面正中的黄柏谦叔侄俩，脸色难看得很。
“工厂对成品数量有什么要求？还有，如果现在走有什么好处？”黄柏谦出头问道。
陆致远看看叶惟生后笑道：“工厂每月生产成品箱包的数量最低2000，成品质量不合格者自己掏钱买下。如果现在打算退出的我给每人一百港币。”
“轰”的一声，众人开始叽叽喳喳议论不休。
“2000啊，怎么可能？”
“是啊，那不要累死？”
“关键是不合格的还要自己负责，我们能有几个钱负责？”
黄柏谦当头说道：“这是典型的资本家做派，我绝不同意，现在就要求退出。”
“我也退出，这鸟工厂谁爱干谁干。”黄柏谦的侄儿也受不了这般军阀做派，高声附和道。
有两人也想举手，被旁边的长辈两眼一瞪缩手不语。
“就你们两个？你们可想好了，退出后万事与我无关。”
两人看看身后，无奈道：“自然与你无干。”
陆致远朝吴尚香点点头，吴尚香从提着的包里拿出文件，带黄柏谦叔侄俩去一边的工作间里签署文约、交付银钱。
陆致远开始鼓动大伙，“虽然说我要求的数量和质量前所未有的严格，但我给的薪金高啊。从即日起，加夜班的费用另计，只要工厂质量和数量达标，所有人薪金翻番。在袁经理还没到任之前，工厂班头由吕正茂负责，财务人员我会调一个叫张丽华的会计过来。今后你们务必遵章守纪，一经发现有贪腐渎职行为立刻开除，绝不容情。”
话音刚落，引来欢声雷动。
工作间里正领取一百港币的叔侄俩听得外面声势浩大，面面相觑。
吴尚香见两人后悔莫及的样子心下暗笑，傻子吃冰？你们俩才傻呢。
散会后陆致远叫过吕正茂，把专利文件和图纸递给他，嘱咐道：“给你们一周时间，安抚好大伙的思想情绪，务必鼓动大伙好好干，赶紧熟悉新箱包制作的相关工艺。”
吕正茂是做技术出来的，对于箱包制作流程自然纯熟无比，见过文件后大为震惊，“这...这...这是我们工厂的专利？”
“北美那家工厂也在做，所以你们是竞争对手。”
“只有我们陆虎集团可以做？”
“当然，别的公司要么给钱要么被罚款要么让我入股。”
“老板你太厉害了，这个你是怎么想到的？”
“见多了自然想得到。”
“老板你放心，我一定让他们好好干，绝不被美国那家工厂比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