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只会开口的歌手而已,走就走吧。我跟你说,不消两年,我能拉皇家音乐学院一大帮过来,还都是词曲唱兼具的人才,到了那时,何愁我们公司无人?你要知道,英语才是世界第一语言,英文歌才是这世上最好听的歌曲。”
“姚董你不是伦敦大学经济学院的吗?怎么皇家音乐学院你也认识人?”
姚克俭嘴角一撇,“老土了吧?我们本来就是一所学校好不好,毕业证都是一起发的。你啊,用功多学点英文吧,别总跟墙头草似的飘来荡去。”
英吉利有两所皇家音乐学院,其中位于伦敦摄政公园旁边的大英皇原本就是伦敦大学的音乐学院,后来独立出来,成为了伦敦大学的独立学院,但学校的毕业证依旧由伦敦大学颁发。
“那是那是,姚董所言甚是,咱们先去酒店吧。”文旧波压下心里的唾骂,殷勤地说道。
姚克俭轻哼一声,当先坐上一辆轿车,其余人等纷纷挤上酒店外派的商务客车,直奔酒店而去。
回到公寓,陆致远看了看时间,拨通林仓渊办公室的电话。
电话无人接听,陆致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文志公司高层已然出现变动。
他放下电话后,有心想拨打哈里的寻呼电话。
几天时间过去,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
不过细想之后,他还是放弃了,因为他们做的事情足够隐秘足够危险,如非必要,尽量还是不要打扰。
正想着,电话响了,陆致远接通问道:“喂,哪位?”
“阿远,我是林仓渊,刚才秘书说有个美国电话找我,我就知道是你。怎么样,他们应该到了吧?”
“他们到了,可你是怎么回事?”
“上年纪了,力不从心,只好赋闲在家。”
“你不干了?”
“也不是,至少退休工资还是照拿不误的。”
“退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林仓渊沉默一会,开口道:“其实上次不老文没有发生车祸,我那是骗你的。”
“怪不得我看他腿脚灵便,根本不像车祸不久的人,到底为什么?”
“老板的独子从英吉利毕业回来,极力推崇英文歌曲,反对录制国语歌曲。我们吵过两次,老板也跟我谈过话。这几年文志唱片销量确实没有什么很大起色,我也找不到借口留任,于是就引退回家了。当时公司情况不明,旧波又刚好被人撞倒在地躺了一天,我就随口骗了你,一是怕你干等焦急,二是怕你瞎打听后沉不住气。阿远,我虽然不在文志了,可你还是要好好干,我一直都看好你的音乐才华。“
“我有个屁的音乐才华。”陆致远心里想道。
“怎么这次的团队里还有几个外国人?”
“录制英文歌可不就他们最专业嘛,这有什么奇怪的?”
“英文歌?谁录英文歌?我?”
“对,新的音乐总监姚少董要在你的专辑里加至少四首英文歌。”
“我不跟你说了12首歌都已备好?怎么你们......”
“我说了没用啊,你也别急,好好商量着来吧。”
“去他妈的,叫他们滚蛋,老子不伺候。”
陆致远“啪”地一声挂断电话,心里怒火中烧。
这他妈拿老子当猴耍呢?
林仓渊话说得好听,责任推得一干二净,可他终归不是玉女圣人,在这场权力斗争里面,他到底做过什么隐瞒了什么,谁也说不清。
只看经纪人邓小琪跟他一同离岗,就知道这家伙定然包藏祸心有所图谋。
当天晚上,陆致远接到哈里的来电,说他们需要不动声色地查访受害者,还要想办法取得贝尔市政府人员的银行记录以及他们的部分录音,所以一时半会回不来,但也没什么风险,不需要担心。
陆致远也不好指手画脚,只是叮嘱几人注意安全。
第二天,陆致远根本没有搭理文志公司一行人等,而是照旧先去米高梅公司把剪辑、调色、配乐、音效、特效等逐个看过一遍,时间已到中午。
陆致远驱车去往安妮住处,只见公寓大门紧锁,显是里面没人。
她应该是回乔治亚州去了,陆致远叹道。
安妮的现场录音很完美,无须后期补录,所以后期制作她根本没参与。
陆致远回到自家公寓,只见文旧波带着两人站在大门口尴尬地望着自己。
他没有下车,而是按响喇叭,文旧波三人让开,陆致远驱车入内。
下车后,陆致远站定,面无表情地望着文旧波,“文经理初来乍到还适应吗?你们姚总监没过来?”
“阿远,我们一直在酒店等你,又给你打过很多次电话,不是没人接就是说你出去了。我们姚总心情很不好,要不你还是跟我们去酒店吧。”
“去酒店做什么?谈录英文歌的事是吗?你们回吧,我们不用谈了。”
“阿远你冷静点,我们就算回了酒店可事情该谈还得谈不是?再说了,录不录英文歌你也得跟姚总面谈啊?”
“我叫你们回香港啊,还谈什么?我们合同到此结束,老子不玩了,明白吗?”
一个低沉的声音插进来,“好大的口气,你一个小小歌手,莫非还要开除公司不成?”
第六十四章绝版唱片
几人回头一看,只见衣着笔挺的姚克俭傲然立在大门口,两位白人随侍在侧。
陆致远瞥了他一眼未予理会,继续对文旧波说道:“文经理,怎么说你也是我歌唱事业的领路人,我这么跟你说吧,咱们之间分歧太大,所以还是结束合作吧。”
“是林总的原因吗?”文旧波一时心急赶紧追问道。
陆致远摇头叹道:“不是......”
他两人这番对答把一旁的姚克俭气得七窍生烟,“我问你话呢,你这是对待音乐总监的态度吗?”
音乐总监位比唱片公司总裁,负责旗下唱片业务及艺人选择的各项工作,权力极大。
但是在这里,居然被区区艺人无视,姚克俭自然不能善罢甘休。
陆致远这才转头看他,“音乐总监怎么了,权力很大吗?唱片公司又怎样?天地不仁,人都能以死拒之,何况你个小小公司?我不能开除公司吗?我今天偏就开了,你准备怎么办?封杀?上法庭?”
姚克俭冷笑道:“你以为我们不敢封杀?我们无所谓,封杀了你,还能再找歌手。你可就不同了,离了我们你去哪唱歌?都被逼到美国了还这么嘴硬,你不唱歌靠什么养活自己?”
“我怎么就不能唱歌了?”
“合同上白纸黑字地写着,合约期间你不能参加文志之外的公司。”
陆致远冷笑道:“你也是归国的留学生,不妨睁大眼睛看仔细了,合同上说的是不加入文志之外的任何香港唱片公司。我明天就会在洛杉矶自己开个唱片公司自己录制,此地已经没你们什么事,大家请回吧。”
眼见双方越来越僵,文旧波赶紧过来扯了扯姚克俭的衣袖。
姚克俭这时也觉察到有些不对劲,自己带人从万里之遥的香港来到洛杉矶,倘若无功而返兼且解约王牌歌手,势必会让自己在文志公司难以立足,也一定会让已经退走的林仓渊渔翁得利,怕是东山再起也不是不可能。
他毕竟是伦敦大学的高材生,想通这些后,脸色逐渐缓和下来,冲文旧波使了个眼色。
文旧波也是急得不行,倘若双方真的谈崩,自己绝没好果子吃。
显而易见,只要团队甫一回港,自己肯定会接到解雇文书。
姚克俭是老板儿子,随时可以起复。自己可就不同了,一大把年纪被人解雇,一家人去哪吃饭?
为了保留饭碗养家糊口,自己连多年好友的请求都已弃之不顾,如今还有什么不能做的?
“阿远你消消气,不就是英文歌吗?我们不录就是。就按你说的,我们全部录你自作的歌曲,这样行不行?”
陆致远眼见对方低头退让,也便不再刻意针对,于是松口道:“也不是不行,不过我对文志公司已经存疑,我们需要约法三章。”
姚克俭阴狠地盯着陆致远的嘴巴,心里想道:“老子不信你不回香港,到那时有你好看。”
文旧波问道:“哪三章?”
“第一,这张唱片完成后,我们结束合作。”见两人没有反应,他接着说道:“第二,唱片销售过程中如有隐瞒欺诈行为,百倍罚之;第三,为显示我的诚意,我将不再灌制任何香港公司的唱片,也就是说,我退出歌坛了。”
姚克俭和文旧波听得这话大吃一惊,就连跟随而来的几名助手也不禁耸然动容。
“阿远,大可不必如此,你还这么年轻,冒然做出决定会后悔一生的。再说了,退出之后你的音乐才华难道就此不见天日?”
“这张唱片已经把我熬干,哪里还有什么音乐才华?”心里这么想的陆致远伸手阻止道:“不用劝了,今天这么一吵,我知道文志公司今后也不会待见我。我对唱歌本来就没有多大的兴趣,就这样说定了吧,你们可以在唱片销售中打出绝版字样,对销量提升肯定会有帮助。”
姚克俭大张嘴巴半晌无话。
他没想到陆致远竟是如此决绝之人,看来林仓渊还有很多事情瞒着自己。也怪自己来之前竟然没有刻意调查这个歌手的老底,不过绝版销售倒确实是个亮点。
在文志公司不敢过分相逼、陆致远也不愿多事的情况下,双方很快达成共识。
陆致远需要每天下午抽出四个小时前往文志公司租用的工作室录制唱片。
工作室位于洛杉矶卡萨布兰卡唱片公司,这是今年才成立的一家新公司。
对此陆致远没有异议,不过他有言在先,说自己9月5-7日会去纽约一趟。
令人意外的是,步步显示存在感的姚克俭居然不假思索、如释重负地很快而又干脆地答应了。
回到家里,左右无事的陆致远继续习练手印。
如今的他已经练了第三个也就是羯磨手印,感觉到似乎进入了一个瓶颈,怎么都看不到有什么进展,这与前两个手印习练过程截然不同。
对此他也不予理会,继续自顾自勤练不缀。
晚上的推拿,安东尼是一个人过来的。
两人已经约好,9月5日前往纽约。
第二日上午,米高梅总部大楼剪辑室里,陆致远拿着胶片叫道:“理查德,这里不行,还不够惊悚,需要重新剪切。一定要让老兵突然坐起来这个镜头铺满银幕,这样才够吓人,包括后面试管那里也是,要突然插入的特写。”
理查德睁着一双混浊的老眼望着陆致远,“导演,你这是要吓死几个观众才甘心是吗?”
“当然,你知道这个世界什么最可怕吗?不是鬼,人比鬼可怕多了,尤其是没有信仰的人。我就是要这个没有信仰的老兵足够吓人,吓死几个才好。”
“不过说实在的导演,老兵这个角色确实很出彩,你怎么想到的?”
陆致远笑道:“只有不单纯的角色才会让观众陷入思考的怪圈,也只有这样,他们才会认真地被吓倒。”
理查德手拿剪刀指了指陆致远,“你真是一只老练的狐狸,贪心的老狐狸。”
“过奖过奖。”
陆致远在旁陪着剪辑一个小时才离开,走到门边的时候,他突然停住脚步,“对啊,可以像《雅致报》创刊时那样编个新闻,就说有人在试映的时候被吓得住院,差点死去。这条新闻够不够劲?后世烂大街的营销招数,放在此时的美国肯定有人买账。”
想到这里,陆致远不禁得意而笑,脚步轻快地离开剪辑室。
第六十五章下榻纽约
文志公司之所以选在卡萨布兰卡公司录制唱片,是因为这家公司总部就在洛杉矶,而且是今年成立的。
最关键的是,这里的设备最好最新最奢华。
工作室里,文志公司一众职员十来人手捧陆致远递过的曲谱,个个面如土色,继而议论纷纷。
“我操,这歌作为专辑歌曲未免太浪费了吧?你看这首《故乡》,这绝对是打榜歌曲啊。”
“你那算什么?这首《春天里》你哼哼,做主打歌我都觉得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