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联1991 第16节

“怎么可能。”巴普洛夫瞪大了眼睛,“亚纳耶夫这个月才坐上最高领导人的位置,而你可是在八个月之前就已经来到我身边了。”

“我能告诉你这个计划其实在一年之前就已经开始了吗?”伊哈尔米基有趣的打量着惊慌失措的巴普洛夫,“当然,总书记也考虑到需要维护苏维埃的正面形象,所以你们这群腐败分子呢,数额较小,情节不严重并且愿意主动揭发他人的,可以额外开恩,只是免除职务。当然你们若是不肯开口的话,没办法,看到我手里的枪了吗?”

伊哈尔米基扬了扬冰冷的枪口,“我们会将你伪造成自杀身亡的场景,死或者活下去,选择在于你。”

“好,我愿意。”被胁迫的巴普洛夫咬了咬牙,他拿出一本本子,将自己一手缔造的利益网统统说了出来,包括哪些人贪污的钱财存放在什么地方,事无巨细一一阐明。等到差不多的时候,他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将本子递给伊哈尔米基。

“希望可以得到宽恕。”巴普洛夫说道。

“谢谢你的配合,巴普洛夫。哦,我之前忘了加一句原话。”伊哈尔米基拍了一下脑袋,“总书记还说过有一种人不得赦免,那就是那些向往自由,通过卑劣的民主口号来让自己收敛国家财产的腐败行为变成合法化的蛀虫。他说在床上逮到就直接用枕头闷死,在厕所抓到就直接溺死在马桶里。”

伊哈尔米基看着冷汗涔涔并且说不出话的巴普洛夫,打开了手枪上的保险,“顺便多说一句,我可不叫伊哈尔米基,我的真名是弗拉季斯拉夫·苏尔科夫,亚纳耶夫总书记的私人幕僚。”

然后他扣动扳机,鲜艳的喷射状血渍浸染到车窗上,留下一片象征着巴普洛夫一生罪恶最后终结的休止符号。

第三十二章 异端裁决(中)

弗拉季斯拉夫·苏尔科夫,在历史的时间线上他原本应该是在两年前进入梅纳捷普银行,然后在霍氏的提拔下,于明年1992年进入银行集团决策机构,成为董事会成员的。却因为再一次机缘巧合之下遇到了副总统亚纳耶夫,然后毅然辞去了银行管理高层的职务,成为亚纳耶夫的一名秘密幕僚。

谁都不知道当年亚纳耶夫对弗拉基斯拉夫说了些什么,但在那场会晤之后他成为了亚纳耶夫最忠实的追随者和政治幕僚,并为亚纳耶夫接下来的一系列行动进行出谋划策。1991年,还没有人看好这个年轻的小伙子,只有亚纳耶夫知道这家伙未来会爬到怎样让人难以企及的高度。

俄罗斯总统办公厅副主任,俄国副总理,操纵国家杜马的阴谋家集众多名号于一身,而他最出名的一个称号,则是白宫对手冠名的“克里姆林宫首席政治谋士。”

处决掉背叛了苏维埃最高指示的巴普洛夫之后,弗拉基斯拉夫吩咐那些克格勃的特工将现场伪造成苏尔科夫自杀的现场,将他挪动到驾驶座的位置,然后把脑袋靠在方向盘上,右手握着打穿了他脑袋的手枪。反正这里是全斯摩棱斯克最偏僻的地段,没有人会注意到在这里倒下了一位位高权重的领导人。

事情结束之后弗拉季斯拉夫给亚纳耶夫打了一个电话,表示之前布下的局可以收官了,剩下的那些漏网之鱼也没有多少可以欢呼雀跃的机会。就在弗拉基斯拉夫解决掉巴普洛夫的接下来几天,陆陆续续有政府高层人员在苏联的国际机场中遭到克格勃的秘密逮捕,那些申请了政治避难的官员还没踏出自己的家门,就被找上门来的纪律检查委员会成员给带走。而那些人前脚刚走,后面就有人立刻填补上了他们空缺出来的职务位置。

一时之间民众在报纸上经常看到这样的头条新闻,“危害国家安全的市委书记现已落网”,“苏维埃的叛徒畏罪自杀”,“中央的廉政工作又上升到一个新的高度。”这些标题并与亚纳耶夫在会议上的一段讲话并列在一起登上报纸。

“异端,是的。我们称呼这些人为社会的废物,苏维埃的叛徒,共产主义的异端。他们仅仅顾着自己的钱包还有心里的那点小算盘。置苏联人民的利益于不顾,置整个国家的于安危不顾,他们迫切的希望国家可以通过所谓变革,实际上是他们期待的政局动荡,将那些原本属于苏维埃人民的财产变成他们自己的囊中之物。这样的人,我仅仅送给他两个字,垃圾。精妙,这段话真是精妙。亚纳耶夫如此直接的发言反倒让他在民众中赢得了不少的喝彩声,光是这点,他就比戈尔巴乔夫和赫鲁晓夫那些前任领导人不知道高明到哪里去了。对了,我还听说莫斯科报社的主编因为亚纳耶夫这段话还犹豫过要不要放到头条上?哈哈,真是一群刻板无趣的家伙。”

苏共中央委员会宣传部部长雅科夫列夫正坐在椅子上,慢慢品尝着咖啡,一边读着报纸上的新闻,尤其是对亚纳耶夫这段看似毫不雕饰的发言大加赞赏,丝毫不在意坐在他正对面的脸色阴沉的纪律检查委员会成员普京,以及站在四周围克格勃人员。

作为戈尔巴乔夫的为数不多的心腹成员,在宣传方面纵容那些自由主义者,压制共产主义正面形象宣传的累累罪行,足以将他送上绞刑架,而亚纳耶夫特地等到政治大清洗的时候才将他当做瓮中之鳖。

普京拿起他的报纸丢在一边,看着这位戈尔巴乔夫的心腹人员,慢慢说道,“政治正确这种事情从来不会比激进言论获得的掌声要多得多,你说‘我们要与腐败斗争到底’和‘我们要将那些贪腐官员全部吊死在红场的路灯上’上哪个支持率更高?雅克夫列夫你当了这么多年的苏联宣传部部长,不会连这点常识都没有吧?”

“我的任务是在舆论高地摧毁这个政权,而不是像你一样处心积虑的去维护他的集权统治。普京同志,你这样的人我只能称之为权力的奴隶。”雅克夫列夫尖酸的反驳道。

“多说无益,谁能笑到最后,谁能站着不倒。苍蝇的嗡鸣不足以撼动苏维埃前进的步伐,而你们却会倒在我们的铁拳之下。”普京反驳到,“你们培养了什么?让一群腐败的官僚借助自由旗号反驳我们却注定要像一群该送进墓地里的将死之人倒下。放心吧,你走之后,我们会替你风光大葬,极尽哀荣。”

普京的最后一句话,恶毒到了极致。

“你……”比普京还要年长的雅克夫列夫涨红了脸,他第一次被后辈这样的羞辱,想反驳什么最后还是无力的瘫坐下椅子上,恨恨的说道,“那也祝愿你们千万不要像我一样,还有转告亚纳耶夫,我会在法庭上和地狱里等待着他。”

“你想多了,在这里,根本不会有法庭,也不会有审判。”

普京的话让雅克夫列夫感到一阵不详的预感。

坐在对面的普京点点头,站在雅克夫列夫身后的克格勃人员从兜里掏出一根细不可见的绳索,趁他不注意的时候,紧紧的勒住雅克夫列夫的脖子,处于本能的反应,雅克夫列夫抓住下意识的抓住那只手,却发现自己根本挣脱不了。

普京坐在雅克夫列夫的身边,饶有兴致的欣赏着雅克夫列夫的挣扎,“亚纳耶夫知道假如将你送上法庭的话,那些支持你们的势力必定会行动起来对审判加以阻拦,最终结果可能也就是你在监牢里度过几年的光阴,然后出来继续给政府添堵。只有你一死,那些心存侥幸的家伙们才会彻底的绝望和死心。”

雅克夫列夫瞪大了眼睛,仇恨的眼神想要将普京整个人生吞活剥,他伸出手想要抓住对方,却被普京一把反握住推了回去。

“忘了告诉你我曾经是克格勃的特工,所以你还是省点心安心上路吧。还有,我会按照之前的约定,在你死之后,将现场布置成上吊自杀的样子,这样还能保留住你最后那点尊严。而你,也会受到高级别的葬礼规格待遇。”

“也算是对你最后一点补偿吧,作为叛国者,得到这个下场你应该感到开心,雅克夫列夫。”

普京说到这里,雅克夫列夫已经停止了挣扎,他的瞳孔慢慢的扩散开来,双手无力的垂放在座椅上,只是眼神中带着怨恨,恶毒和不甘。他相信自己会死在亚纳耶夫的手中,只是没想到是一种如此屈辱的方式含恨而去。

普京拿起绳套丢给克格勃的特工们,淡然说道,“把雅克夫列夫吊在天花板上,然后将现场好好布置一下再退出房间,这是你们最擅长的手段,记住,布置的尽量像自杀场面一些。”

当天晚上,莫斯科电视台传来一则震惊的消息,苏联宣传部部长当天下午在家中自杀,全苏共委员会成员将出席他的葬礼。雅克夫列夫的死亡,将这次政府成员大清洗推向了一个顶峰。那些夜不能寐的官员第一次体会到原来被克格勃逮捕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因为你根本不知道在哪天莫名其妙的死在家中,然后被冠以自杀的头衔。

黑色九月带来的政局动荡还在持续,所有人都在闭着眼睛向上帝祈祷风波早日过去,只有纪律检查委员会的成员们在全国各地来回奔波搜集罪证,将那些还没接受惩罚的人送进西伯利亚的监狱里改造去。

第三十三章 异端裁决(下)

这是亚历山大·索尔仁尼琴第一次拿起笔写下关于独裁者的故事,之前不论是《古拉格群岛》还是《马特辽娜的家》索尔仁尼琴都只是针对苏联共产党的独裁暴政,在他眼中,苏共是邪恶的,由无数对权利的贪慕者组建而成压迫人权的政治组织。

有时候索尔仁尼琴会想假如没有那场该死的大清洗,或许他会从炮兵上尉一路晋升成少校,然后成为伟大卫国战争中的英雄,受到国民尊重和爱戴。而不是哈萨克斯坦的劳动改造营中默默无闻的干活。本来那些勋章与荣耀都属于他自己,可是命运却让他成为了苏维埃的敌人。

想到这里,索尔仁尼琴提起笔,在纸上写下第一句话,“1937年8月26日的一个平静夜晚,平静的高尔基州彼列沃兹村里传来一声婴儿的啼哭。新生儿的父母在庆喜自己终于拥有了一个孩子,姓亚纳耶夫的男人将新生儿取名为根纳季·伊万诺维奇·亚纳耶夫。只是他们不知道这个孩子将会在未来的苏维埃国家中扮演一个重要的角色。一个名副其实的暴君,与自由民主背道相驰的男人。”

亚纳耶夫走在狭长的走廊上,他的最后一个对手,是苏联外长谢瓦尔德纳泽,戈尔巴乔夫摧毁共产主义世界的左右手。在他的支持下,东欧国家被允许走它们自己的道路而不再被束缚在苏联的控制之下。当东欧共产党呼吁苏联采取军事介入来解决开始席卷东欧的民主化运动时他也拒绝介入。

谢瓦尔德纳泽的愚蠢做法导致东欧大多数地区和平完成其民主化运动铺平了道路。据说他多次对强硬派说:“我们现在应该认识到使用刺刀、坦克和血无法获得社会主义、友好、邻友关系和互相之间的尊重”。

共产党人和俄罗斯民族主义者都认为他的做法是叛国,他长期在莫斯科的一些人物被看作是反面人物。而戈尔巴乔夫和叶利钦倒下之后,能继续让谢瓦尔德纳泽推进民主改革的温暖土壤也就到此为止了。

不过亚纳耶夫对如何扳倒谢瓦尔德纳泽还是很头疼的,因为他为自己建立了一个严格认真的名声,比如谢瓦尔德纳泽在上班路上使用公共交通,而不使用政治局委员可以使用的轿车。比如谢瓦尔德纳泽一身清廉,从来没有挪用过半点属于国家的财产,这在腐败官僚体制中是难得可见的风景。但要从谢瓦尔德纳泽身上寻找突破口丢进监狱,就是难上加难。

如果不是谢瓦尔德纳泽一心想要加盟共和国脱离苏共的掌握,亚纳耶夫真心想跟这家伙坐下来聊天叙旧,问一下他想不想加入自己的幕僚集团。

“亚纳耶夫同志,这么光明正大的走进我的办公室而不打招呼,怎么说也是一个不怎么礼貌的问候方式啊。”看到推门而进的亚纳耶夫,谢瓦尔德纳泽还是很淡然的面对铁血独裁者,毕竟除了政治立场不一致之外,老狐狸很难让亚纳耶夫抓到把柄。

“这不是特地来拜见我的老朋友了吗?谢瓦尔德纳泽同志。”亚纳耶夫微笑着坐在他对面,一点一点的试探对方。

“咳咳,亚纳耶夫同志现在不是应该在整个苏维埃的内部掀起一场精彩的肃反运动吗?据说肃反运动开始之后,很多忧心忡忡的官员都畏罪被‘自杀’了啊。”谢瓦尔德纳泽话中有话,包含深意的盯着亚纳耶夫,“听说我的老朋友雅克夫列夫也成为了被自杀的牺牲品之一,而且还是苏共内部自杀的最高领导人,对么?”

“你当然不会有事了,谢瓦尔德纳泽同志。”亚纳耶夫展开双臂,说道,“看,多么伟大的共产主义战士,他工作勤恳,为人清廉,与那些蛀虫相比,简直就是社会主义建设者的榜样。只可惜啊……”亚纳耶夫故意谈了一口气,“只可惜他犯了一个更加严重的错误,那就是对思想路线的改变,这比收敛钱财更加可恨。”

“哦?”谢瓦尔德纳泽把眉毛一挑,“你这可是欲加之罪的说法啊,亚纳耶夫同志。我什么时候成为自由世界的背叛者了?意识形态这种东西到今天可不能成为定罪的证据呢。”

亚纳耶夫看着谢瓦尔德纳泽,就像看着一位值得尊重的老对手。当然如果没有找到打败谢瓦尔德纳泽的方法,亚纳耶夫也不会这样光明正大站在这里。

“只可惜你忘了你一件事,那就是你的女儿,哦还有你的妻子,她们私底下做的那些龌龊事情,真以为我会不知道吗。”亚纳耶夫打量着小丑表演一样看着谢瓦尔德纳泽,“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个清正廉洁的人,却纵容自己的亲人大肆敛财,你真当我们都是傻子吗?”

原本时间线中,苏联解体后谢瓦尔德纳担任格鲁吉亚第二位总统,却纵容自己老婆,和女儿进行的贪污活动,结果将格鲁吉亚变成全世界最腐败的国家之一。拥有一位廉洁总统的腐败国家,听起来就是黑色幽默的笑话。而谢瓦尔德纳泽嘴角的微笑也随着亚纳耶夫的话慢慢的消失不见。

“你想怎么样?”谢瓦尔德纳泽内心忐忑不安,但表面上假装镇定。亚纳耶夫的手段他是见识过的,所以他不希望自己家里人变成下一个雅克夫列夫,亚纳耶夫没有直接绕过谢瓦尔德纳泽进行审判,就知道他最终的目标还是冲着自己。

“退位。”亚纳耶夫的话简洁明了,“你从苏联外长的位置上提离开,我还会帮你一下,你的家人所做的那些小黑屋我不去找麻烦,如果依旧执迷不悟的话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谢瓦尔德纳泽低垂着眼帘,无可奈何的说道,“我答应你,亚纳耶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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