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出人头地 第232节

贺贤脸色有些阴沉,等客厅门关闭,他朝宋天耀摆摆手,自己坐到沙发上:“借你的房间躲一晚清静。”

“出了什么事?”黄六凑到自己三哥黄子雅身边,轻声问道。

“关闸那里,黑鬼士兵同解放军开枪打了起来,又各自朝对方射了几十发炮弹,搞到现在关闸关闭。”黄子雅看了一眼沙发上阴着脸的贺贤,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对黄六说了一句。

旁边的宋天耀也听到了这番话。

贺贤此时想要探手取了支香烟,宋天耀从旁帮他点燃,贺贤鼻孔里冒出两道烟柱:“本来想明日再见你,没想到家里,公司各处电话响成一团,所以干脆来这里躲清静。”

“澳督想让贺先生难做?”宋天耀在旁边坐下,对贺贤说道。

贺贤点点头:“我这个位置难做,鬼佬敢开炮,是算准好多大陆急需的物资要靠澳门关闸运进去,开炮前不同我打招呼,事后想让我出面……蒲你阿姆……漏了件事,训正,你现在马上带人去南华公司,关闸现在戒严,码头临时封闭却没关系,拿我的名片让陈五黑在码头找条快船,其他事先不要管,把南华公司的那些大陆同志先平安送出澳门,不能让鬼佬扣住他们。”

“知道。”黄子雅伸手去拨电话,贺贤开口说道:“你亲自带队去,不能出了纰漏。”

“贺先生,你这里……”黄子雅听到贺贤让他亲自去连夜送人,有些犹豫。

贺贤弹了一下烟灰:“我这里无所谓,大不了今晚都不离开酒店,鬼佬也好,国民党也好,总不能架起大炮把我的酒店炸平,去吧。”

“照顾好贺先生。”黄子雅扫了一眼房间里的其他保镖,自己一个人出门离开。

宋天耀对其他的事无所谓,他也插不上手,可是唯独码头被关停这个消息让他有些郁闷,自己果然不能来澳门这个鬼地方。

贺贤的确颇能沉得住气,一个电话也不打,甚至还让人去取了一副象棋,坐在沙发前与宋天耀下象棋,直到都已经临近凌晨,贺贤才去了主卧室睡觉,宋天耀则回了次卧休息。

直到第二天清晨起床时,宋天耀注意到黄子雅已经重新出现在贺贤身边,贺贤正在客厅里打出一个电话,电话那端是谁宋天耀不清楚,不过显然是贺贤的亲信,贺贤握着听筒说道:

“我哪有时间见他,我现在正在同香港来的朋友谈生意,没时间,最少要谈两天时间!不要以为澳督就能在澳门就是无所不能,这次炮击是鬼佬先开炮,我已经收到消息,大陆已经调集了一个师解放军的兵力,在关闸北面架起了大炮,随时准备万炮齐发,武力收复澳门!就算不收复,以后澳门的粮食,饮水,蔬菜不用再想从大陆运进来!让澳门十几万人去澳督府向鬼佬买,他妈的,不给我面子,就是不给中国人面子,想关掉关闸卡死物资?我让澳门这些鬼佬连一片菜叶一滴水都吃不到!不止关闸关闭,澳门各个码头上,运载生活物资的船只也都让他们全都开去公海,哪个没有商会的命令,我的命令,敢私自在澳门的码头卸货,等事后别怪有人炸掉他的船!我倒要看看,十几万人暴乱,鬼佬还能不能坐得安稳!”

说完,贺贤挂掉电话,招呼走出来的宋天耀,声音洪亮地说道:“阿耀,刚好一起吃早餐,本来说上午准备带你见见罗保,现在出了事,委屈你一下,他身份特殊,澳督很多事都要靠他出面解决,现在主动见他,鬼佬方面马上就能大小声,不能给鬼佬这个机会,等罗保来求我,往日我同他不分彼此,见面再寻常不过,不过这时候,大家各属一国,该有的态度总要有一些,不能让鬼佬觉得中国人好欺负。”

“我也是中国人,贺先生怎么说就怎么做。”宋天耀对贺贤说道。

贺贤嘴中的佩德罗·罗保,就是宋天耀这次要见的人。

佩德罗·罗保,澳门土生葡人,澳门经济局局长,与贺贤一起掌握着澳门黄金专营权,被称为澳门金王,澳督代言人。

林希振与罗保在澳门是死对头,林希振曾向澳门殖民政府及十六位参与定制澳门法律的澳门大律师递交请愿书:书内宣称自己做鸦片生意以来一直奉公守法,履职尽责,而澳门鸦片专员罗保则连同他人试图不择手段夺走自己的鸦片专营权,罗保此人,贪污受贿,以权谋私,望澳门政府严肃查处,如此请愿书未获得满意答复,不日便会前往巴黎,纽约,里斯本,香港等地请愿,向西方国家宣告澳门殖民政府统治之腐败,之黑暗。

这封请愿书,让佩德罗·罗保名誉大损,数年都未曾翻身,直到二战爆发才再得到重用机会。

这封威胁意味浓烈的请愿书最终以澳门政府服软,保证林希振鸦片生意不会受影响之后,没有被公开到西方各国,不过请愿书事件半个月后,如愿保住澳门鸦片专营权的林希振,被杀手持冲锋枪射杀于香港威灵顿街,横死街头,林家彻底退出澳门舞台。

第三三四章 做好一把刀

“雄哥,收未收到消息,宋先生同林家……”蓝刚咬着香烟,把头凑近颜雄压低声音对颜雄说道。

颜雄端起啤酒喝了一口,眼睛望着舞台上正搔首弄姿,宽衣解带的脱衣舞娘,嘴里说道:“当然收到,我安排了阿跃去养和医院,说不定比你知道的仲要早。”

“对面是林家呀,我从我老豆那里收到消息,话褚家这次不准备出头帮宋先生,没了褚家在背后做靠山,我看多半宋先生……恐怕要输的很难看。”蓝刚脸上颇有些难看:“我挨了一枪,宋先生还未给我个交代,我不会这么衰吧?”

颜雄把目光从舞台转移到蓝刚的脸上,语气有些慎重地问道:“你不是心中有些其他想法吧?”

“我不如雄哥你,你现在在旺角站稳,不仅旺角差馆的兄弟都对你服气,很多其他差馆的兄弟也都以你为目标,你在警队如今有威望,旺角又油水丰厚,就算如今宋先生出事,你也不用担心,仲有褚先生在后面做靠山,可是我辖区是沙漠区,油水马马虎虎不说,钱又未捞足,衔头也未升,宋先生如果出事,我就惨啦?”蓝刚把香烟从嘴上取下来,看向颜雄:“其他的想法谈不上,不过宋先生真的输掉,宋先生有褚家关系,未必会一败涂地,可是我这种小角色,他应该就顾不上……”

“直接讲,不用兜圈子说些废话。”颜雄干脆的打断蓝刚,盯着对方问道。

蓝刚耸耸肩:“林家下午让人去差馆见过我。”

颜雄先是下意识吸了一口冷气,望着蓝刚说不出话来,半晌之后,才狐疑地说道:“林家见你这种小角色干什么?”

“不知道。”蓝刚苦笑着摇摇头:“来的人只说让我想清楚,是愿意继续跟着无跟脚,不自量力的宋天耀,仲是做个识时务有眼光的聪明人,如果想做聪明人,到时间我自然就知道该做什么。”

“所以你想站到林家那一边?”颜雄握着啤酒瓶,对蓝刚说道。

蓝刚低下头,弹了一下烟灰:“我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做才问你,按道理你比我官职高,林家也该找过你才对。”

颜雄紧绷着脸,皱着眉头看向蓝刚:“林家不会找我,所有人都知道我背后有宋天耀和褚孝信,我如果有二心,哪怕宋先生有心无力收拾不了我,褚先生也能帮他教训我。”

“雄哥,你教教我啦?宋先生输给林家,你背后有褚孝信当然无所谓,可是现在林家让我站队,继续站在宋先生这一边,仲是帮林家做些此时还不知道的事出来。”蓝刚语气烦闷地说道。

之前对宋天耀的头脑,蓝刚佩服的五体投地,可是这次宋天耀对上的是林家,林家又好死不死的找到他一个小差佬,言下之意林家有事让他帮手,给他机会,愿意帮手呢,等林家解决宋天耀,不会亏待他,如果不愿意呢,等整件事结束,林家自然会安排人找他些麻烦。

“听林家放屁。”颜雄朝嘴里灌了一口啤酒,把目光重新放回舞台中间,舞娘已经在一群男人的呼声中解去了最后一件衣物,白花花的肉体在灯光的照耀下扭动着,让台下的男人们口哨声,欢呼声响成一片。

呼声太大,蓝刚没有听清颜雄的话,所以望向颜雄,又问了一句:“你讲什么?雄哥?”

颜雄从钱包里取出一张十元港币,攥成一团朝着舞台上的女人肉体砸去,扭回头对蓝刚信心十足地说道:“我话,听林家放屁!宋先生怎么会输。”

“你对宋先生倒是信心十足。”蓝刚被颜雄的语气说的一愣,随即笑了一下。

颜雄抹了一下唇边的酒渍:“是呀,林家有乜鬼可怕,宋先生才最可怕,我对他怕到了骨子里,无头,话俾你听,你今次不听林家的话,就算宋先生输掉,林家也不会至你于死地,无非是被林家想办法用警队关系,把你发配去个小差馆,最差的结果无非是穿回军装守沙头角,同我一样,慢慢再熬机会而已,可是你想过未有,如果宋先生没有输,或者是输的不彻底,仍有余力,那时你就不止是降职这么简单,不要被林家那些话吓到,做你自己的事就可以了。”

“知道了,本来心中也不准备帮林家,只不过总想着宋先生没可能赢过林家,有些忐忑。”蓝刚捻灭香烟,举起啤酒与颜雄碰了一下:“你话,林家找我这种小差佬做什么事?那种大人物做事,我们这种人有什么可帮手的?差佬的手段无非是……”

“伪证,逼供,栽赃。”颜雄望着蓝刚接口说道:“林家要栽赃宋先生?还是要做伪证?打电话给宋先生,不管真假,把这件事先告诉他。”

……

“锦哥,整件事就是这样,后生仔宋天耀见过我之后,说他会去澳门。”卢文惠把整件事说完之后看向自己的大哥,已经在香港根植四代,历经百年不倒的卢家现任家主,大英帝国领袖勋章获得者,大英帝国爵士勋章获得者,香港行政局议员,香港大学校董,香港保良局总顾问,香港东华三院总顾问,南华体育会会长,香港足球总会会长,香港中华总商会顾问,太平绅士卢文锦爵士。

卢文锦今年五十九岁,他祖父是中英混血,卢家人体内有白种人基因,这让卢文锦的体形比起普通老人要高大不少,五官轮廓也更立体些,可能是常年伏案工作的缘故,微微有些驼背,染黑的头发被修剪梳拢的整整齐齐,脸庞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即使是在自己家里,也穿着白色的硬领衬衣,只是稍稍把衬衣袖口挽起来,显得比起在人前的严肃稍稍放松了些,坐在沙发上,让人完全看不出有五世大家族一家之主的气质,就是个不苟言笑的学者。

“这个后生仔对你讲,他是去见罗保?”卢文锦听完自己三弟的话之后,看了对方一眼,慢吞吞地说道。

卢文惠微微摇头:“他只说他要去澳门,不过去澳门不去见罗保,难道真的去借钱?如果只是借钱,他又何必把他的计划对我说出来?”

“他只是先向你提前通知一声,不急,这个后生仔也算是聪明人,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一定要同林家对上,不过就方法来说,真的是犀利过人,罗保不缺钱,对林家恨之入骨,现在有人愿意主动跳出来帮他做刀,他一定会答应。而我岳父家的妻弟贺佐之如今在澳门做商业电台生意,是罗保在关照,罗保让贺家在香港给这个姓宋的后生仔一些帮助,看在自己那个不能回香港继承自己家业的私生子佐之面上,我岳父也不会推辞,他如果插手,我身为他的女婿,不可能置之不理,那时候的局面,就是澳门的罗保,香港的贺家,卢家,三方持着叫宋天耀的这把刀对上林家,外人现在看林家对宋天耀,好像狮子搏兔一般轻松,实际上这个后生仔谋划的却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路数,他自己做饵,同林家正面对上,罗保,贺家,卢家就是三只藏在他背后的黄雀,林家这支螳螂如果出手露出破绽被三家抓住,死定了。”卢文锦摘下自己的眼镜,在手旁眼镜盒里取出一块软布慢慢的擦拭着说道。

卢文惠自己动手帮自己从茶几上的紫砂壶里倒了杯茶,端在手里嗅了嗅茶香:“我也是听到他一番谋划的确犀利,不然也不会特意来见锦哥你。”

“那也要看这个后生仔,有没有资格做刀,他之所以对你讲他去澳门,没有讲罗保,就是说他也未肯定罗保会不会给他机会,不过按照你讲的,这个叫宋天耀的后生仔一路走来的经历,罗保多半会动心。”卢文锦手里不急不躁的擦着水晶镜片,头也稍稍顿了一下,似乎思索了一下,随后才说道:“当年是澳督夫人施伊莲在幕后想要夺林希振的鸦片专营权,让罗保出面而已,可是罗保偏偏要没有搞定这件事,既失了澳督的欢心,又丢了自己名誉,后来一连几任澳督都再没有倚重他,本来他有机会做澳门王,现在却搞的要在后来者贺贤身边勉强称一句平起平坐,一把年纪的葡国人,在葡国的殖民地,要对比他小十几岁的中国人贺贤称一声贤哥,这都是拜林家所赐,这口气,再过三十年,罗保也咽不下。”

“罗保胃口向来很大,如果三家联手赶绝林家,怎么看都是与怡和关系最好的贺家得利最大……”卢文惠想的有些远,已经想到如果林家被整垮之后,利益分配的问题。

因为在卢文惠眼中,如果宋天耀能说动罗保,罗保说服贺东轻而易举,而贺家如果卷进来,卢家如今的家主卢文锦是贺东的亲女婿,卢家进场是必然的,三大家族对一个鸦片起家的林家,想要收拾掉它很容易,罗保号称澳门金王,什么都缺唯独不缺钱,贺家掌握着香港几家大报馆,控制舆论,再加上贺东几乎是怡和洋行的元老功臣,与怡和高层的感情完全不是林家能媲美,贺东过生日,几乎整个怡和董事会都能去为贺东祝寿,最后是卢家,林孝和香江名士的称呼和在香港伦敦的那些许影响力,同自己大哥卢文锦爵士比起来,粗俗的说一句,屁都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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