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弄得,被安慰的人最后居然反过来安慰安慰他的人,这算什么事情啊?
唐婉儿哭哭啼啼的对叶思文说:“表哥,你知道吗?这事真的不怪你,你不要伤心了好不好?你要知道,当大明朝的官就是这样,早上出门,晚上不能回家的人太多了,真的太多了。”
“好了,表哥不伤心了,你也不要伤心了。”叶思文将唐婉儿揽入怀中。
唐婉儿道:“表哥,你知道吗?看着你伤心难过,我的心里也很不好受。有些事情你现在是没有办法改变的,有的事情只能慢慢来。”
把唐婉儿哄好之后,叶思文突然感慨到,自己经商不如马欣惠,政治见识不如唐婉儿,唯一能拿出手的就是先进的科学知识。可是现在这种工业条件下,他的科学知识根本派不上任何用处。
叶思文不由得再次抱怨:“早知道要穿越,我读理科干什么呀我?”
经过唐婉儿的一番调解,叶思文的心里好受多了,老御史的死虽然有关系,可是最主要的凶手不是他,而是当今的圣天子朱由检。想通这一点,叶思文不由得再次拷问自己,帮朱由检到底是不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同时,叶思文也为自己的前途担心,自己以后要是被皇帝猜忌,会不会像今天这位老御史的结局一样,被当场杖毙。
开海禁之后,是不是该急流勇退,这是一个问题。把老爷子叶景推上二品大员的高位,是不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叶思文走出屋子,在院子里仰望天空,他闭上眼,感受四周的宁静。
空旷的天空给了叶思文灵感,他突然想明白了,华夏大地已经被外族蹂躏过一次了,若是自己不努力,以后还会被更多的外族蹂躏,为了不让华夏大地伤痕累累,为了不让华夏民族在世界上成为二等公民,为了自己身边这些爱他、关心他的人不受到伤害,他必须改变这个世界,必须。
要改变这个世界,一共有两个办法,一个就是积极入仕,登上高位,为百姓谋福祉,为国家谋出路。另一个办法就是扯起反旗,推翻朱明王朝,建立一个新的政权。
留给叶思文的路很窄,历史证明,内乱只能加速朱明王朝的覆灭,帮助外族崛起,是不可行的。现在唯一的出路就是积极出仕,用自己的先进思想,改造大明这个步入暮年的老人。
想通这一点,叶思文连忙招来李岩,让他再次修书一封,用快马送回济南。
相对于在朝中积极奔走,被弹劾,心里郁闷的叶思文。远在济南的叶景最近可清闲多了,他把他名下的许多产业都以入股的方式并入了远洋商号。卸下不少重担的叶景不再整天往外面跑,不是陪着妻子闲逛,就是提笼架鸟,和一群好友去游山玩水。
对于马欣惠这个姑娘,很是赞赏,用他的话说,这小姑娘,简直就是千年难遇的经商奇才,连明初那个最牛皮的沈万三也望尘莫及。
在马欣惠的主持下,济南城城南已经发生的翻天覆地的变化,工厂作坊如雨后春笋般迅速崛起,现在济南府的有钱人观念已经改变了不少,不再把大把的银子放在地窖里,也不再把银子拿来置办死的产业,而是把银子拿出来投资到各种商业活动中,他们不出来参与经营,只是每年按利分红就是了。
而这一切的发起者,正是远洋商号,发起人正是马欣惠这个商业奇才。她成立了一家远洋票号专门管理这件事情。
如果觉得投资的风险太大,也可以把银子存在远洋票号里面,每年都有一笔不菲的利息。这可让那些稳健的投资者心花怒放,想想以前,存银子在票号里面,不仅没有利息,反而每年还要交一笔不菲的管理费。
远洋票号凭着这一点,迅速的击垮了其他几家票号,将其并入远洋商号,占领了济南府的票号市场。现在济南人都喜欢用远洋票号发行的远洋银票,甚至在整个山东,远洋银票都有很好的信誉和流通性,现在山东的大户人家若是手里没有几张远洋银票,都不好意思出门。
叶景还是很喜欢马欣惠这个未来的儿媳的,把产业交给她打理,放心。
叶景早就知道儿子和马欣惠那点事情,他不是一个门第观念很重的人,不会因为马欣惠是商业世家就看不起她。反而,经商多年的叶景知道,要想国家真正的强大,仅仅靠农民和读书人是远远不够的,他相信,继续由着马欣惠这样搞下去,在不久的将来,商人和工匠将会成为国家的中坚力量。
既然儿子和马欣惠两情相悦,只要侄女唐婉儿不反对,他也是没什么意见的。作为把唐婉儿从小带到大的人,叶景知道唐婉儿的脾气,绝对不是一个善妒的姑娘。
叶景决定,等两天就亲自上门去向马大财那老小子提亲。
悠闲的时光是短暂的,很快叶景就收到了叶思文从京城寄回来的三封信,一天一封,一天比一天急,把四十多岁的叶景搞得小心肝扑通扑通的跳。
第一封信是宋应星带回来的,这封信还比较正常,就是向二老问好,唠唠家常。
第二封信是快马送回来的,叶景看了信就开始骂娘,这个混蛋小子,居然擅自做主,用五十万两银子给自己买了一个二品尚书的官,还要把自己推进党争的漩涡,让自己组建一支新党,和朝中的旧党派均权势。最气人的是,这小子居然让自己给皇帝准备一批特别的礼物。
正在叶景生闷气的时候,第三封信在半夜的时候送回来了,叶景看了之后,什么也没说,也不生气了,而是在书桌后面静坐一夜。
第二天一早,叶景用微红的双眼看着正在为他准备早饭的叶唐氏,道:“妤儿,该我出山了。”
第二十一章、大义
叶景的莫名其妙的话让叶唐氏一惊,把给叶景准备的早饭也打翻在地,她紧张的问道:“出山,出什么山?”
叶景道:“我要出任朝廷新设的海事衙门尚书一职,组建海事衙门,专管海事。”
“天呐!”叶唐氏一个趔趄,几乎站不稳了,自己果然猜中了,老爷子又要去当官了。
叶景见叶唐氏站不稳,连忙上前把叶唐氏扶住,道:“妤儿,你不要担心,朝中的阉党已经绝迹,我不会有事的。”
叶唐氏推开叶景,哭哭啼啼的说:“没有阉党,还有东林党、齐党、浙党、楚党,你难道忘了当年那场惊心动魄的党争吗?那是一个大漩涡,你不参与,也会把你拉进去的。你难道忘了我爹是怎么死的吗?”
叶景不说话了,他不忍心告诉这位他深爱多年的妻子,他这次再度出山,不仅不会离开党争的漩涡,反而会进入这个漩涡的中心,自己将赤脚在刀尖上跳舞。
“你说话啊!你怎么不说话了?”叶唐氏抹着眼泪问道,“你还记得当初致仕回家的原因吗?因为他们要杀你啊!你差点把命都丢了啊!你难道忍心让我们娘俩成为孤儿寡母吗?”
当年京城被阉党搞得人心惶惶,官场人人自危的日子,至今让叶唐氏仍心有余悸,若不是叶景致仕回家得早,凭着他的性格,早就被锦衣卫丢进北镇抚司衙门诏狱害死了。
自从阉党祸乱朝纲之后,大明朝有能力、有骨气的官员都走了,反观现在大明的官场,根本没有一个如同三杨、张居正这种可以挽大厦将倾的扛鼎之人。
“这官位,就是文儿给我谋的。”叶景苦笑。
“什么?”叶唐氏一脸震惊,随即她反应过来,急匆匆的往外走,道,“我这就进京找文儿,我要当面问问他,为什么要把他爹往火坑里推。”
“你回来!不要激动。”叶景连忙拉住了叶唐氏。
叶唐氏回过头,一脸的泪水,道:“老头子,你答应我,不要去当那劳什子的官,我们就安安生生的过日子,好不好,好不好啊?”
虽然叶景很想点头,答应妻子的请求,但是他不能。他昨晚上在书桌前坐了一夜,他已经想通了,逃避不是办法,为了整个国家,为了整个民族,必须要有人站起来,必须要有人牺牲。
儿子在信中的有一句话说得很对,朝廷是朝廷,国家是国家,民族是民族。吾等不能因朝堂昏暗,而放弃生吾等、养吾等的国家。国家乃吾等之父,民族乃吾等之母,难父愿见吾等之父母受人**而无动于衷乎?
当叶景看到这句话的时候,幡然醒悟,对,朝廷是做过对不起自己的事情,但是国家没有错,为了国家,为了民族,自己应该站出来。
如今国事艰难,民不聊生,北有后金、蒙古,西有流贼叛军,若是再让前朝魏忠贤那等人物当道,这大明必定会毁在自己这一代人的手里。
国破家何在?即使自己现在不出仕,保得一时平安,但是如果以后真如儿子说的那样,后金入关,异族的铁蹄将会蹂躏整个中原大地,异族的弯刀将会屠杀整个华夏民族,这等苟且偷生的平安又能保有多久?
叶景下定决心,他要改变这一切,他此次出仕,不会再畏首畏尾,他要大干一场,实现他年轻时期的理想和抱负,他要改变整个大明江山,让他焕发出处新的光彩,重现我华夏民族的汉唐盛世。
这一刻,叶景感到他体内冰冷多年的血液,此时是如此的炙热。
“妤儿,你听我说。”叶景拉住叶唐氏,冷静的说,“现在我不出仕也不行了,文儿已经被陛下破格提拔为正五品户部郎中,他在官场上没什么人脉,经验也不丰富,没有我在他的身边指点,难道你就放心吗?”
叶景知道用什么民族大义劝叶唐氏是没有用的,唯一能劝动叶唐氏的,就是她的心头肉,独子叶思文。在女人家的心里,家人,比什么都要重要。
“什么!”叶唐氏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
听到这个消息的叶唐氏连站都站不稳了,软塌塌的倒在了叶景的怀里,已然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