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众人高声喧乎,无不回应。
郭药师遂派人将监军萧余庆囚禁起来,同时,派团练使赵鹤寿携带降表连夜出发,去往雄州拜见童贯。
赵鹤寿当即出发,第二天天亮就来到了雄州,然后他代表郭药师向童贯呈上一份降表。
郭药师降表原文如下:
伏闻番汉之人实为异类,羊狼之伍,不可同居。自生夷狄之乡,未被衣冠之化,常思戴日,和啻望霓!一昨天祚皇帝怠弃銮舆,越在草莽,万姓无依栖之地,五都有板荡之危,虽宣宗嗣国,旋至奄忽,女后摄政,尤难抚绥,诚天命之有归,非人力所能致。臣药师等,虽属多难,莫生异心,盖所居父母之邦,不可废臣子之节。今契丹自为戎首,窃稔奸谋,燔烧我里庐,虔刘我士女,报之以怨,抚乃以仇。臣药师等,以是竞思戴舜以同心,不可助纣为虐,今将所管押马步军,用申恳悃,伏愿皇帝陛下,副兹多望,悯此哀鸣,特开天地之恩,许入风云之会,实所愿也,非敢望焉。臣药师等无任瞻天慕圣,激切屏营之至,谨奉表以闻。臣药师等诚惶诚恐,稽首顿首谨言。
童贯将降表从头到尾仔细看了两遍,心里大喜。
易州和涿州是拱卫燕京南边的两道屏障,如今这两道屏障全都落到他们大宋的手上,燕京就跟一个一丝不挂的女人站在大宋这个“雄壮”的男人面前一样。
这实在是太出乎童贯的意料,对大宋而言,对童贯而言,这无异于天上掉下来一个大大大馅饼。
童贯抑制住内心的喜悦,问赵鹤寿:“你们常胜军现有多少兵马?”
赵鹤寿回答说:“有八千精兵,其中铁骑(重骑兵)五百,现全部归顺大宋,所有将士都愿在太师麾下听命。”
八千骑兵,其中还有五百重骑兵,这绝对是一支非常强大的军事力量,所以,童贯听了之后更喜,然后又问:“那辽军有多少人马?”
赵鹤寿回答说:“大约有两万多,不足三万,目前主要兵分两路,一路在居庸关布防,由耶律大石统领,防御梁山军;另一路驻扎在卢沟河沿岸,由萧干统领,防御咱们宋军。”
童贯接着问:“那目前燕京城内的情况如何?”
赵鹤寿回答说:“现在燕京城内人心惶惶,人人恐惧不安,都知道燕京迟早会失守,有人愿意归于咱们大宋,也有人愿意归于女真和水泊梁山,还有人主张与燕京共存亡,局势相当混乱。”
童贯听后更喜,他沉思了一会,然后说:“郭将军的这份奏表,我将马上安排快马飞报朝廷。你饭后速回涿州,请郭将军将八千精兵和五百铁骑开进易州,副都统何灌现在正在易州,由他负责接收。另外请郭将军本人前来雄州宣抚司,共商进军燕京大计。”
童贯想:“不管你郭药师是真投降,还是假投降,只要你的军队开进易州,你本人来到雄州,就将在我的掌控中。”
这里得说,童贯还是很老谋持重的。
郭药师倒也干脆,转天给甄五臣留下三千兵马,让其守卫涿州,而他则直接率领其余将士向易州进发,并顺利到达易州。
郭药师没有拖泥带水,直接就将五千人马交给何灌,然后一人南下雄州去见童贯。
来到雄州宣抚司见到童贯,郭药师连忙跪拜说:“药师乃僻远之人,猥猥琐琐地守在涿州,早就想投靠大宋,可是一直没有机缘,直到近来,闻听王师已开始北伐,谨率领同属,请求效命于宣抚使麾下。”
童贯越看郭药师越喜欢,遂上前将他扶起来,说:“快快请起,早就闻听郭将军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郭将军能识时务,回归大宋,共图大业,实乃英雄之壮举,某家钦佩。”
说着,童贯便向郭药师出示了赵佶的手诏。
赵佶在诏书中任命郭药师为恩州观察使、知涿州,张令徽为左武大夫、洮州防御使,刘舜仁为武功大夫、秦州防御使,甄五臣为武翼大夫、怀州刺史,赵鹤寿为右武大夫、恒州刺史。
大宋连下两州,燕京近在咫尺,形势越来越好……
……
第五百零三章 求和(求订阅!)
…
萧干逃出涿州,连夜骑马驰回燕京,然后直接进宫将此事报告给了萧普贤女。
萧普贤女听过之后,沉默了很长时间,然后道:“你不是说郭药师不会降宋吗?”
萧干很惭愧,道:“是臣看走眼了,没想到郭药师也是一只养不熟的白眼儿狼!”
萧干是真没想到郭药师也会背叛大辽。
现在,涿州已失陷,燕京的南大门彻底打开,燕京城真是岌岌可危了。
萧普贤女长叹了一口气,说:“明天上朝再议吧。”
第二天,在元和殿里,萧普贤女对文武百官说:“梁山军已经囤积在居庸关下,很快就要叩关,攻打燕京。易州高凤和涿州郭药师又先后降宋,宋军已挺入易州和涿州,很快也将兵临城下。咱们大辽目前的形势十分严峻,可以说已经到了生死存亡之时。诸位爱卿有何妙计,不妨畅所欲言。”
宰相左企弓说:“以老臣之见,可向金国或水泊梁山遣使称臣,因为现在来看,大金和水泊梁山如日之初升,军队所向披靡,顺之则生,逆之将亡。我大辽已千疮万孔,气息奄奄,不依一方强者恐怕难以保存。”
左企弓这年已经七十二岁,但耳聪目明,头脑很是清醒。
干文阁待制韩昉则提出不同看法,道:“臣以为,向金国和水泊梁山称臣不如向大宋称臣。我大辽与大宋有百年信誓,有良好的历史基础,再者说,大宋乃文明大国,富庶之国,而金国起于边鄙之地,水泊梁山起于寇匪,二者皆是一群豺狼罢了,与之为伴,迟早会成为他们的盘中之餐。”
韩昉是十年前的科举状元,为人和善,一贯主张向大宋靠近,以保社稷。
左企弓冲韩昉道:“大宋的卑鄙行径,你难道没看到?在我大辽面临亡国之际,他们撕毁协议,趁机瓜分我大辽土地,背信弃义,落井下石,这样的盟友靠得住?”
韩昉说:“大宋出兵北上,目的是要收复燕云十六州,这些地方,本来就是中原故土,大宋想要收回去也可以理解。而女真则不然,女真就是要亡我大辽宗庙,这是他们的最终目的,因此即使遣使去交涉,也肯定不会有好结果。所以向女真称臣只不过是左相公的一厢情愿罢了。至于李衍,野蛮程度丝毫不逊色女真人,强占我辽国皇室之女,云地达官贵胄,被他杀了十之八九,实非君子。再对比大宋赵天子,那是人所共知的敦敦君子,对人宽厚,即便臣下犯了大错,也不深究。”
一众大臣议论纷纷,交头接耳。
他们有赞成降金的,有赞成降宋的,有赞成降水泊梁山的。
惟有萧干和耶律大石沉默不语。
萧普贤女见一众大臣都赞成投降,没有人主张拼死守城抵抗到底,心里不禁一阵难过,也一阵疼痛——从内心深处来讲,萧普贤女是坚决反对投降的,她虽然是一个女子,但性格刚烈,主张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可是,现在大臣们都建议,向宋国或者是向女真亦或者是向水泊梁山称臣求和。
萧普贤女想了想,决定顺水推舟——萧普贤女觉得这也是一个不错的缓兵之计,可为今后进一步谋划赢得更多时间。
萧普贤女说:“大家不要争了,我看三者皆可取。对大宋和大金以及水泊梁山,我们都派出使者求和,纳款称臣,它们三家谁先接受,咱们大辽就投靠谁,大家以为如何?”
众臣齐声说:“太后英明。”
萧普贤女望向萧干和耶律大石,问:“你们怎么看?”
萧干已猜到了萧普贤女的用意,所以微微一笑,说:“臣无异议,一切且听太后旨意。”
耶律大石也没有提出反对,他也明白萧普贤女的用意。
不过耶律大石考虑的要更深远一些,他想:“燕京眼看是保不住了,问题是,燕京如果不保,退出燕京之后,我们将向何处落脚?以现有兵力要想抗衡宋军、梁山军以及金军三面夹攻,取胜的可能性几乎等于是零,所以必须要早做打算。”
关于退出燕京之后的去向问题,耶律大石与萧干私下里其实曾沟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