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三二里,见座大石桥。
过得桥来,一条平坦大路,早望见绿柳阴中显出那座庄院。
四下一条涧河,两岸边都是垂杨大树,树阴中一遭粉墙。
转弯来到庄前,看时,好个大庄院!
但见:
门迎黄道,山接青龙。万枝桃绽武陵溪,千树花开金谷苑。聚贤堂上,四时有不谢奇花;百卉厅前,八节赛长春佳景。堂悬敕额金牌,家有誓书铁券。朱甍碧瓦,掩映着九级高堂;画栋雕梁,真乃是三微精舍。不是当朝勋戚第,也应前代帝王家。
又走了半里多,迎面走来了两条狼狈又愁眉不展的大汉。
两个大汉具是身高八尺、膀阔腰圆,其一,两道九转狮子朱砂眉,如通两鬓,一对环眼,皂白分明;另一,满头黄发,面似镔州铁,阔口裂腮,一鬓落腮胡子茬。
见二人相貌不凡,李衍拱手道:“二位兄弟请留步!”
两个大汉见李衍气度不凡,又见李衍身边使应俱多,还礼道:“大官人请了。”
李衍问:“请问二位兄弟可是柴大官人的庄客?”
朱砂眉大汉愤愤道:“我二人可没恁地福气!”
黄发大汉不想朱砂眉大汉恶了柴进,毕竟李衍等人似也是去柴进的庄子,便道:“柴大官人没在家,他庄上的教师……”
想了想,黄发大汉并没有将想说的话说出来。
虽然黄发大汉没说,但阅历丰富的李衍还是猜到,大概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李衍道:“二位兄弟求见柴大官人想必是有所求,不知可否说于我听听?”
朱砂眉大汉犹豫了一下,然后道:“我二人失了盘缠,本想求柴大官人救济一下,哪成想他庄上的洪教头……罢罢罢,背后议人,乃小人之行径!”
一听“洪教头”三个字,李衍顿时想起,柴进庄上那个出言不逊然后被林冲打败的洪教头,随即暗道:“这么说来,林冲应该还没发配到沧州,否则这个洪教头就应该因羞臊而离开了柴进的庄子。”
李衍扭头冲阮小七道:“取锭大银来。”
从阮小七那拿过一锭五十两的大银,然后李衍将大银把与两个大汉,说:“在江湖上行走,谁都不免有个落魄的时候,二位莫要嫌少。”
看着手上的大银,再一想刚刚在柴进庄前受到的羞辱,穷困潦倒的朱砂眉大汉,当即堕泪,随即拜在地下,道:“哥哥高义,小弟羞愧!小弟姓山名士奇,原是沁州富户子弟,他叫竺敬,是我积年好友,我因杀人惧罪,而逃出沁州,竺敬不弃,伴我左右,素闻沧州柴大官人好扶危济困,遂想投在他的庄下,哪成想他庄上的洪教师将我二人当成诱酒食钱米之人,耻笑我二人,如非身上有人命怕惹来差役,我二人定要那洪教师好看!”
一听这两个大汉是山士奇和竺敬,李衍先是一怔,随即就是一喜!
山士奇是谁?
他可是田虎手下五虎将之一,壶关守将,与林冲斗五十余合不分胜负林冲为之喝彩的武将。
竺敬是谁?
他可是二十多合打败张清的武将(后被张清用飞石打下马)。
得知是这两个良将,求贤若渴的李衍,立即道:“原来是二位兄弟,在下李衍。”
竺敬反应了一下,随即连忙抱拳行礼道:“可是水泊梁山替天行道的至尊?”
阮小七与有荣焉道:“正是俺家哥哥!”
山士奇大喜,道:“乡民所言果然不虚,哥哥真是义气豪杰!”
见山士奇和竺敬似是同道中人,阮小七道:“看你二人也是顶天立地的好汉子,不如今番便随我们一起上山聚义去罢!”
李衍也道:“我们欲去蓟州二仙山一趟,然后返回梁山泊,二位兄弟若是无事,不如随我们一道去了吧。”
竺敬看向山士奇,意思很明显,是让山士奇拿主意。
这也正常,虽然山士奇说竺敬是他积年好友,两人的武功也相差无几,但竺敬是山士奇家的庄客,曾在山士奇家吃住多年,山士奇杀人获罪,其他庄客跑的跑、散的散,有些庄客还卷走了山士奇家的家财,只有竺敬分文未取,然后费力找到山士奇,之后对山士奇不离不弃。
也就是说,虽然两人名为好友,实则是主仆,竺敬自然要以山士奇马首是瞻。
山士奇一拜在地,然后道:“实不相瞒,我二人刚刚商量去威胜投田虎,不过如今得哥哥扶危济困仗义疏财,我二人自当入伙随哥哥替天行道!”
……
第十四章 挑衅
赵匡胤本是后周禁军统帅,靠部下将领的拥护,发动陈桥驿兵变,夺得后周政权,建立宋。因其以武力夺位,再加上五代时期武将夺权的情况特别多,故特别害怕部下掌握兵权的将领效法(还以“杯酒释兵权”在历史上留下了一笔),不信任武将。遂弄出了一套重文轻武的制度,压制武将,防止武将篡位。
在这样的大环境下,文人的地位自然非常高,哪怕只是一个屡试不第的秀才。
而且,在上梁山泊之前,王伦曾在柴进的庄上住过一段时日,柴进庄上不少人都认识王伦,包括柴进的管家。
再有,李衍和阮小七包括五名哨探的穿着打扮也不是现在正落魄的山士奇和竺敬可以比的。
最为重要的是,李衍在江湖上的名气已经直追宋江和柴进,是江湖上响当当的好汉,谁敢小觑?
所以,虽然柴进外出狩猎不在家,但靠着李衍的名气和王伦的名字,柴进的管家还是安排李衍一行人住进了庄子。
傍晚。
原本安静的庄子突然变得热闹起来!
正在住房前空地上切磋和闲话聊江湖上勾当的李衍、阮小七、武松、广慧、山士奇、竺敬等人,停止切磋和说话,然后也向热闹之处也就是庄门处走去。
不多时,李衍等人就见:
一簇人马进入庄子,其人人人俊丽,个个英雄。数十匹骏马嘶风,两三面绣旗弄日。粉青毡笠,似倒翻荷叶高擎;绛色红缨,如烂熳莲花乱插。飞鱼袋内,高插着装金雀画细轻弓;狮子壶中,整攒着点翠雕翎端正箭。牵几只赶獐细犬,擎数对拿兔苍鹰。穿云俊鹘顿绒绦,脱帽锦雕寻护指。摽枪风利,就鞍边微露寒光;画鼓团圞,马上时闻响震。鞍边拴系,无非天外飞禽;马上擎抬,尽是山中走兽。好似晋王临紫塞,浑如汉武到长杨。
那簇人马中间捧着一位官人,骑一匹雪白卷毛马。马上那人,生得龙眉凤目,皓齿朱唇,三牙掩口髭须,三十四五年纪。头戴一顶皂纱转角簇花巾,身穿一领紫绣团胸绣花袍,腰系一条玲珑嵌宝玉环绦,足穿一双金线抹绿皂朝靴。
柴进的管家迎了上去,然后小声跟官人说了几句,又一指李衍这边。
官人立即向李衍这边走来!
刚到李衍面前,官人就道:“昨夜灯花报,今早喜鹊噪,不想却是贵贤弟来,端的想杀柴进,天幸今日甚风吹得到此,大慰平生渴仰之念,多幸!多幸!”
李衍深施一礼,道:“不请自来,还望哥哥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