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1979 第39节

  所以很多人哪怕房子发还了回来,可都不一定去办了产证。

  如果李和房子买回来,只是办个过户协议,没产证,以后纠纷几乎可以预见。

  等房子单价都十几万一平了,人家反应过来还不跟你拼命,保不准人家杀人的心都有。

  当然,这种便宜自己不占,也是便宜了别人,李和没有一点心理负担。

  看苏明和何芳还在迷瞪,笑着道,“你俩听我的就对了,我什么时候做过亏本生意?钱放家里没利息又不安全,哪里有买房子划算,就是光收房租就能回本,你们没瞧见现在物价在涨,房租都在涨?”

  何芳一琢磨道,“你还别说,这物价真在涨,我本来还在想是不是过年的原因,排骨都卖6毛了”

  苏明一直都是听李和的,自己也懒得动脑子,既然李和这么说了,那就只得听安排,“年后我安排人搜罗”

  商量完事后,何芳开始剪窗花,这手艺真是不错,被雾气染得白茫茫的窗户上贴上红红的窗花儿,一下就有了过年的气氛。

  晚上,李和放完鞭炮,何芳端上饺子,一大盆猪肉粉条,一盆酸菜鱼,对于两个人来说倒是异常丰盛。

  李和起开白酒,对何芳道,“拼个?“

  何芳直接递上自己的杯子,”谁怕谁“

  鞭炮开始一阵紧似一阵地响了起来,此起彼伏,连绵不断。

  两个人这样你一杯的喝着,倒是显得有些冷清了。

  一瓶白酒喝完,何芳又开了一瓶道,”咱俩划拳,大点声“

  李和也没多想,伸出双手与何芳的相对。

  “5,15,20……15,哎呀!怎么就这样输了呢!”,何芳一屁股坐到凳上,二话不说拿起酒就喝。

  “来来来~~我们再来。”这次何芳暗中酝酿了一下,陡然伸出手,“……5,15,5,20……15……”

  额,何芳又输了,这次他没有像第一次那样唉声叹气,而是随手拿起一壶酒,直接往嘴里一倒,又要求李和继续。

  …………

  就是这样累败累战,何芳到了第六次,“不玩了,没劲,一瓶酒我喝完了“

  李和笑得差点将小胡子震下来。好久没这么开心了,虐人也是一件爽快事。

  

76、过节

  

  喝着喝着,不觉已经到深夜,何芳突然道,“今年没法给我爹上坟了”

  何芳爹肺病过世的时候她也才10岁,她下面还有一个弟弟。

  爹死后,邻里都为何芳家捏把汗,没了男劳动力,这日子哪里是好过的。

  家里有两个孩子,还能成人吗?何芳却很用功,懂事。

  爹给她留下来了好多书,唐诗宋词,《论语》、《水浒》,《三国演义》、《红楼梦》,还有一本厚厚的《字典》。

  何芳从小脾气见硬,一点都是不肯吃亏的。

  很多人咬牙切齿的说,何芳这孩子小小年纪鬼精要命,可别累着心眼儿长不高。

  何芳突然又站起来,崩直身子,把李和拉到跟前,用手比划到李和额头,“你看我也不比你矮多少吧,咦,你又长高了,我记得我以前到你眉毛的”

  “12点钟一过我就又长了一岁,21岁了,你也28了”,李和跟门上的划痕比对了下,意外惊喜发现真是长高了,“没长多少”

  上辈子自己也就在175停止了,这辈子伙食不差,变成了176,这是没有想到的。

  何芳个子也不矮,有168了,难得的大高个,很瘦,但显得非常高挑。

  何芳八两白酒下去,依然跟没事人似得,拍拍脸,笑着道,“我是不会再长了,你再长也困难了,虽然老话说23猛一窜,但你腿肚子这么厚难长个了”

  李和笑了笑,看了下时间,“我是喝不下了,你也赶紧休息吧”

  “怂玩意,就这么点酒量,还跟我比划”,何芳去了厨房把灶间的火熄了,又把锅里的热水放进保暖瓶,进堂屋拿出洗脸盆,对李和道“你自己先泡个脚”

  “我自己整,你赶紧去卧室睡觉吧,明天睡到自然醒”,李和把水倒进盆里,试了下水温,脚放进去舒服极了。

  “过年就有过年样子,哪能睡懒觉,现在是凌晨一点,准许六点半起来”,何芳说完,就不再搭理李和,径直回卧室泡脚睡觉了。

  李和关好堂屋门,躺在床上酒醒了,怎么也睡不着了。

  张婉婷已经离开有二十多天了,雪还在铺天盖地的砸,给李和砸明白了,也给冻明白了,眼泪好象雨一样流了一夜,分不出淌在脸上的是水还是泪,有人说男人为女人流泪值得,但是理智告诉李和:不能!不能再这样,都长大了,不再是小孩子了。

  他以为会很轻松,很洒脱的把她给忘了,重新过着平静的生活,可是没有想到,也从来都不知道,原来忘记一个人是这样难的一件事。

  无论是一个人在家,还是走在喧闹的大街上,都觉得生活中身边缺少些什么,无论是什么样的场景,都会想起曾经和他的点点滴滴。

  眼前是明亮的,而他的心却是在黑暗中前行,找不到方向----这就是思念!

  以往的思念是有期的,两天,或是一周,就会相见,而如今,却是三年。

  真的不想去想她,李和真的希望自己得了失忆症,把以前的一切一切全都忘记,成为一个没有过去的人,想活得轻松一些,太过压抑了,压抑得他要喘息不过。

  李和这一夜迷迷糊糊躺下,堂屋门就彭彭砸响了,“大懒虫,赶紧起来了,要点香迎灶神”

  李和悉悉索索套好衣服,开了灯,刺眼都要睁不开,“我说大妹子,才几点,你就来折腾我”

  “你个懒驴子,都快七点了,你还墨迹呢”何芳把热气腾腾的饺子端上桌,又撕了几颗大葱,“赶紧去刷牙洗脸”

  年年都是一样,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把大年初一烘托得喜气洋洋。

  昨夜的鞭炮几乎响了一夜。

  说起来也真是无聊,过年不放鞭炮像少了点什么。

  何芳是个讲究规矩的人,饺子刚上桌,就风风火火的把的把鞭炮放了,然后手上拿着一刀纸和一盒火柴进了屋里。

  新年的第一天,要给天上地下的各路神仙烧纸焚香,祈求一年四季平平安安。

  何芳一直从大门外烧到屋里。

  蹲在财神爷的牌位前嗤嗤地划着火柴,斜着眼睛盯着李和嘟囔:只知撅腚睡,这么大了什么也不知道干!

  李和刚洗好脸,气都没有喘匀,何芳就催着李和赶紧给各路神仙上香。

  李和只得无奈听她唠叨,上了香。

  等几盘炒菜端上来,李和对何芳叨叨充耳不闻,只顾低头吞咽。

  正吃着,突然就嘎嘣咬到了铁一样坚硬的东西,牙一下酸透了。

  李和赶紧“噗”地一下吐出来,就见馅里隐隐约约是一枚硬币。

  李和恍然醒悟过来,这是何芳包进去的。

  李和一阵气恼,牙差点杠没了,冲着何芳着恼道,“我牙差点没了,能不能提前知会下。包什么不好,包上硬币多脏,真恶心”。

  何芳听到李和的话,忙问,“那硬币你吃到了吗?太好了,今年一定会心想事成的。”

  早饭一般都是包水饺,这时几乎家家都会在水饺里包上一分、二分、五分的硬币,有的也会变点花样,除了硬币,还会包上花生、糖块什么的。

  其实这寓意大同小异,都是新年祈福的意思。吃到钱,就意味着这一年里财源滚滚发大财,吃到花生就会心想事成,吃到糖的则是生活越过越甜蜜。

  虽然这习俗并非如想象的那般灵验,但新年第一天吃到硬币总是一个好兆头。

  李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觉得生气生的莫名其妙,“唉,希望今年有个好运气不,谢谢了”

  今天是大年初一。按照风俗,今天晚辈要给家里的长辈们拜年。

  可是两人都是外来户,只认识苏明一家,也根本没地方去。

  吃完早饭,何芳问,“要不我们去看庙会吗”

  “地坛逛庙会?”

  何芳道麻溜的收拾好厨房,”那就走起“

  

77、庙会

  

  李和就带着何芳,两人洗脸梳头打扮的神清气爽,锁上门出去开始满城溜达。

  一路到地坛庙会。

  作为四旧对象,地坛庙会也就是这几年重新兴旺起来,和其他几个庙会市场不同,这里以小商小贩摆地摊为主,嘈杂拥挤,李和刚走入这里,就找了个卖冰糖葫芦的,给何芳买了一串,边吃边逛庙会。

  望着街边店铺里绿油油红艳艳的花布,流行装,有些个大姑娘小媳妇就挪不动步了。

  那些个家境不好的姑娘们,穿着一双布鞋,捏捏衣角干瘪瘪的口袋,停下脚步,眼巴巴瞅着店里挂着的时髦鲜艳的布料,估摸着新年用这布料做这么一身新衣服,该有多美。

  想到家里的情况,口袋的毛票,总觉得不那么现实,忍不住又多看了几眼,才依依不舍的把眼睛移开了。

  小伙子盼望着买双新皮鞋,好把脚上那双被人笑话的千层顶百层底给换掉。

  当家的女人们想的最多,油盐酱醋哪一样不需要操心,米缸有没有见底,油要不要省着点用,孩子要不要添件新衣服?

  男人的鞋底子都快磨通了,要不要咬咬牙给他买一双新鞋回去?

  就这么着,一路上的路边摊前,街面人来人往,大声的讨价还价,异常的热闹,空气中还有各种小吃的味道,麻花、油饼、炒瓜子。

  李和带着何芳,吃完了冰糖葫芦吃柿饼,买好两个油饼又看上了核桃饼,这年头的东西分量着实够足,逛到一半就把肚子给吃撑了,何芳看着那还没尝过的糖水煮丸子,豆腐野菜汤等等老北都小吃,实在是力不从心了。

  “你是纺织二厂的吧?我是一厂的。”。

  “一厂的啊?听说你们每月还有二两糖票?”。

  “那是,比哪里也不算差。”。

  “真好,跟你们比,我们不是后妈养的,不是亲生的,是捡来的”。

  纷纷感叹,一个主管单位的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待遇差距。

  “大姐,你可知道这附近谁家卖房子啊?”,李和就随口问了一句旁边的中年妇女。

  妇女特别看了一眼何芳,意味深长的笑道,“准备结婚用的?哪个单位的?小年轻不怕面皮薄,没房子去找单位闹啊。就是分个小的也能凑合啊。隔个几年多生他几个孩子,不就能申请大房子了嘛。”

  都知道首都老爷们能侃,出名。这首都的大姐大,也是要么不说话,只要引起一个话题,得,肯定变成话篓子了,世态炎凉,嬉笑幽默,说出来,你根本没插话机会。

  李和冷汗直冒,赶紧打断,“大姐,我是自己急着要买”

  “倒是稀奇了,单位有白给的啊,你买啥啊”,大姐稀奇道,眼神不经意的就往何芳肚子上扫。

  李和赶紧带着何芳走,都不肯再往妇女堆里钻,专门找老头儿打听。

  “同志,谁家有房子要卖吗?”

  老头拢了拢袖子,是个六十来岁的老头,个子不高,脸色灰暗,戴着黑色的大毡帽。

  身上穿着件陈旧棉袄,却是干干净净一尘不染,袄子对襟扣子也是整齐利索。指着旁边一座院落问道:“你开眼看看那座院子怎么样?”

  李和抬眼望去,青瓦白墙马头飞檐,典型四合院建筑。

  他忍不住心动了,这里可是市中心的位置啊,而且宅子又大,光看围墙就有三米多高,“这房子阔气”。

  “去年发还回来的!不过里面有以前的房客,虽然我有产证,撵也撵不走”,老头儿感慨。

  何芳奇怪的问道,“既然是你自己的房子,怎么你自己做不了主呢?”

  老头叹气道,“发还前,房子归了房管局来管理,安排了很多人住进去,虽然我有房契,但是住户已经赶不走了。”

  老头说的这些,李和倒是明白,还有一些虽然依旧是私产,但是也被解放后强行安排进去了不少住户,变成了大杂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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