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1979 第32节

  李和怕李梅结婚,李兆坤再出幺蛾子,只得交代李梅私下里把200块拿出来,当着李兆坤的面给王玉兰,就说是杨学文的彩礼钱。

  虽然夹中间的是王玉兰,可他俩毕竟是模范夫妻,李和一辈子也未曾见他俩动过手,摔过东西。

  李和就在初七早上出发了,这次是骑自行车,带着李隆到县城。

  到了汽车站,李和放下包,一把抱住李隆,比量了下身高,道,“你18了,果然都快比我高了,是男人样子了。以后我就不会骂你了。有了媳妇有了娃儿,拿出担当来。老四在公社上中学,你要经常去看,缺啥给送,也多顾着点,别让人欺负了。有事还是给我发电报。”

  李隆措手不及,他不曾见哥哥对自己这么心平气和,这么一本正经的说话,为什么突然心里好难受,对自己这么温和,自己怎么会想哭,他说不出为什么,只得点头道,“俺晓得了,你放心读书吧”

  李和坐在汽车上看着骑车越来越远的李隆,这性子也不求他出息了,只求安稳。

  火车站人头攒动,李和好不容易挤到里面,累的大喘气,喝了点水,就躺椅子上不想动。

  李和不知道迷糊中旁边怎么躺了一个女人,还被自己搂在怀里,三十几岁的女人,长得高挑丰满,皮肤白里透红.

  这居然是自己的辅导员老师章舒声。

  李和的脑子里早已千回百转,便继续深深的搂着,贪婪的吸允着她独有的体香,神经再一次受到了巨大的挑战。

  李和顾不得什么了。

  正准备全力冲刺的时候,突然控制不住的尿意袭来,然后就没了。

  李和一阵失望。

  又感觉到一阵凉飕飕的感觉,自己下面沾上水了吗,怎么这么凉。

  耳旁传来火车哐当哐当的声音。

  李和睁开眼睛,自己还是在火车上,躺在椅子上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

  拿开腿上已经被揉的不成样子的包,看了一眼自己裤子,印记并不明显,但是李和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他居然遗精了,而且幻想对象居然是自己的老师。

  李和感觉到了青春期的恶意。

  李和揉揉眼睛,看周围没有人注意自己,赶紧到厕所用纸巾清理了,黏糊糊的一手,不知道该骂啥。

  眼神望向着空荡荡的手纸卷,又一次的,为青春期的发展陷入了深深的忧虑……

  京城一下火车,李和就立马挤上公交,往家匆匆赶去。

  到了家急切开了门,不管冷不冷,脱掉衣服,一盆冷水从头浇下去,身上的不舒适感,才慢慢下去。

  然后浑身冷的打颤。

  突然门又啪啪的响,李和麻溜的哆嗦的裹了个毯子,急忙去开门。

  “你赶着投胎啊,妈的,冻死我了”,李和看到苏明更没好气了。

  苏明看到李和裹着毯子,头发湿漉漉的,浑身发抖,讪讪笑道,“哥,我不知道你在洗澡,要不我就等会了”

  李和懒得搭理,赶紧回屋穿好衣服,又用毛巾擦干净头发,看苏明在旁边发呆,气的喊道,“傻站着干嘛啊,赶紧帮我生炉子”

  苏明麻溜的卸了炉灰,加了点纸屑树枝,等起火的时候放了碳,不一会儿炉子就见红了。

  李和顾不得烟味,立马就围了过去。

  “哥,还没吃晚饭吧,俺老娘今天包了不少饺子,我给你端一碗过来?”,苏明帮着接了一壶水,稳当的放在了驴子上“等水好,我再帮你泡茶”

  “你没出去打溜?怎么这么老实呆家里?”,李和笑着问道。

  苏明神秘兮兮的道,”你回家了,不知道,这阶段发生了不少事。好几个女孩子,在巷口被祸害了。还有人被抢劫,还有被捅刀子。更夸张的是,长安街那边两帮人拿着大马刀对砍。公安正满大街的追呢,我可不能露头,弄的满身骚。就是我们夜校老师说的那什么不在场什么的?”。

  “不在场证据?”。

  苏明恍然大悟,“对,对,就是那不在场证据。不管发生啥,都没我事。”

  李和叹了口气,看来自己以前还是见识的少了,这种事情以前也就书上看过,跟亲耳听见可是两码事,“知道谁做的?”

  苏明见李和有兴趣听,就免不了要卖弄一番,“嘿,哥,你可不能小瞧我,好歹我现在也是个腕,哪怕我不出去,街面胡同的事,我也知道个八九不离十,都是前阶段回来的那帮人。这帮人以前没少跟人结梁子,回来就被报复,仇家都是费了老劲不让他们好过,有工作都让给倒腾黄了,没工作,没收入,可不就得满大街滋事吗?”

  烤着暖暖的炉子,李和算活过来了,拍拍腿,晃荡了下懒腰,扭了扭脖子道,“那你就在先呆着吧,你下面人都管好了?”。

  “安排好的很,我听你的,都给他们安排了活,他们不能跟钱有仇啊。对了,哥,那张先文,估计是起了外心,不止给我们一家供货,我有几个二道贩子都是到他直接手里拿货,这不是明显坏规矩吗?这老狗,刚沾点腥,就想窝里横啊,也不想想,当初是谁帮的他”。

  李和道,“一起有钱赚才是朋友,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哪有一辈子的生意。做生意你情我愿,先看看情况吧,大不了到时候好聚好散,哪有那么多勾心斗角。约个时间,一起吃个饭。我探探他底“。

  吃完苏明端过来的热乎乎的饺子,被窝筒一钻,李和又想起了白天不堪的一幕,他越来越不确定荷尔蒙会把理智压抑到什么地步。

  果然是很尿性的青春期啊。

  

64、春

  

  等了两天张婉婷还没有回来,李和有点担心了,在这个通讯基本靠吼的年代,打个电话,发个短信是多么的天方夜谭啊。

  李和甚至迫切的想,哪怕有个bp机也好啊。

  太阳出来,冰雪融化,京城起码结束了这个冬季。

  菜市才刚开始,李和看时间还早,顺道逛了一圈。菜色正一箩一箩的列在路边,青红皂白都光鲜。

  菜场门口附近乡里的农民把萝卜,大白菜一溜溜的摆开,与菜场形成了竞争,所以在国营菜场里大白菜这类东西现在没粮本也可以照样买了,这个细微的变化令李和开心不已,市场经济的雏形往往就是从小处开始的。

  皇城根底下的农民大概和中国其他地方的农民是没有差别的,破旧的夹袄,面黄的肤色,偏偏精神头很足,沾着唾沫不厌其烦的数着毛票。

  但就因为比城里人少了个户口,境遇就是两重天。哪怕后来很多农民进城打工,也只是个被称为“农民工”的城市过客而已。

  哪怕有时李和不理解农村重男轻女思想比城市重,但是一想到农村现实,也是无奈,他们年纪大了,干不了活了,顾不上自己了,又不像城市一样有养老保险,有医疗保障,有最低生活金,什么也没有,如果不靠儿子他们指望什么生活?

  唉,难啊,人的出身是无法选择的,有的人一出世就命中注定要背负一生沉重包袱。

  有时想到李兆坤和王玉兰,李和觉得就是两种生活方式和生活观念的不同罢了,并没有太原则的矛盾,多方忍忍,各退一步,不至于水火不相容。

  快开学的时候,张婉婷才回来,李和不等张婉婷放下包袱,一把抱了起来,兴奋的晃荡了一圈,“你再不来,我可就要回去找你了,不是一起说好,初九过来的吗?“。

  “赶紧把我放下来,像什么样子,门开着呢”,张婉婷不停的拍着李和的肩旁,示意赶紧把自己放下来,看李和这么孩子气,不禁有些好笑。

  李和殷勤的给端来了一盆热水,给张婉婷洗脸。

  张婉婷很喜欢这种感觉,女人很容易被这些温暖细腻的细节所感动。

  “我家外公过世了,就耽误了几天,倒是把你急的。我外婆最可怜了,以后就她一个人了,她眼睛都要哭瞎了”,张婉婷又小心翼翼看了一眼李和,“我给她留了100块钱,你不会生气吧?”。

  李和吧唧亲了朝张婉婷额头亲了一口,“我不是早就说过了,我的就是你的。你总说这些没劲的”

  “你跟谁学的这些,恶心死了,都是唾沫”张婉婷的嫌弃的用手搽干净额头,“我算好了,如果我毕业能进外交单位,一个月可以拿210块,所以我也能挣不少呢。从现在开始我就要认真看书,毕业努力分配好单位”。

  李和想跟谁学的呢,大概是跟李兆坤学的吧。

  陡然又听到自己媳妇这么大的雄心壮志,觉得好笑,难得你不知道你上辈子只是个厂办翻译吗?

  一辈子最大成就也就是帮着厂子把军工铲卖给了老毛子。

  当然该鼓励的还是要鼓励的,“媳妇,俺看好你,你是最棒的,俺坚决向您学习”

  “少给俺灌迷魂汤,俺也不吃你那一套”,张婉婷话还没说话,就被李和扑腾到了床上。

  “你真越来越没正行了”

  看李和扑腾半天没找到地方,满头大汗,心疼的用手帮着顺溜了一下。

  跐溜一下滑进去,没准备拱两下,就没了。

  李和懵逼了。

  张婉婷哈哈大笑,”报应啊,李和同志,革命尚未成功,你还需努力啊“

  李和恼羞的涨红了脸,辩解道,“是我太紧张而已,你不要得意,晚上再治你”。

  两人收拾妥当,张婉婷开始洗衣服床单,收拾厨房,李和就跟在后面帮着打水,晾衣服。

  “以后你要是回来,跟我一起,不准你一个人回来”。

  张婉婷疑惑的问,“那平常休息了,不都是我一个人回来吗?有什么问题?”

  李和道,“你回来没发现,躲墙角抽烟,闲逛的小流氓越来越多了吗?可没一个好东西,你一个人我不放心,没事少出校门,有事就通知我,我陪你去。以后休息了,我去接你。我明天去买张自行车,来回接你都方便”。

  听李和这样说,张婉婷好像想起了什么,“我倒是想起来,我们一个学葡语的小姑娘去年年底是在校门后胡同出了事,具体的倒是学校瞒着了。后面就没见着人了。哎呦,这样想想,我倒真不敢一个人出门了”

  李和怕真吓着张婉婷,“没事,有我呢,听我的就成”

  开学没几天,苏明就约了张先文,出来一起吃饭。

  老莫李和两辈子是第一次来,菜样其实普通,主要就是腔调足,算是吸引了不少人。

  “李生,好久不见哈,恭喜发财”,张先文一见到李和热情的不得了。

  张先文西装、皮鞋,又照猫画虎学香港老板的范,李和只得假客气一番,“谢谢,普通话练的不错了啊,看你这样子,现在真发财了”

  酒过三巡,苏明先挑起了话头,“哎,这生意没法做了,你说同款的电子表,我卖30,人家卖20,我这不就得吃灰了嘛”

  张先文,故作惊诧的问,“不会那帮子温州佬手里有货吧?那帮扑街仔要是掺和进来,那就真麻烦了”

  李和也故作遗憾的道“神仙打架,我们小鬼遭殃罢了,看来我们是得先停一阶段,再看看行情”

  、

  张先文虽然怀疑这两人知道了些什么,可不管真知道假知道,他不敢赌,现在吃的这么开,散货还是主要靠他们啊,要是靠那帮二道贩子,一个月可卖不了多少。这样一想,之前的侥幸心理,一散而空,急忙道“两位兄弟,你们先别急,我们再瞧一阵子,如果市场上还有串货的,再停也不迟”

  苏明和李和对视一眼了,这人还是真精。

  李和笑着道,“张老板这话稳当,那就再瞧一阵子?”

  张先文站起来举起酒杯,附和道,“对,就先瞧着。咱们做起来也确实不容易,哪能轻言放弃,这杯酒,先干为敬我,两位随意”

  李和两人也站起来陪着碰了一杯。

  这顿饭从下晚直吃到天黑,才各自回家。

  

65、81记档

  

  八十年代的江湖,流氓们都还读书。

  耍的了流氓,玩的了文艺,不是有说烂了的那梗吗,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

  李和把王塑那篇《等待》看完,有意思极了,小流氓都在小心翼翼的出头,争夺舆论话语权是第一步。

  本来大家都是拿着马列主义过日子的,思想高度统一,突然一开放,各种思潮涌入,以往的思想界限模糊了,没有人知道界限在哪里,管理也不知道如何去管,大家都在试探底线到底在哪里,结果似乎没有底线。

  许多人都想着,既然开放了,那就开放个彻底,随性随意折腾个够吧。

  最明显的就是治安已经败坏了。

  治安败坏,就是因为原有的方法思路已经提供不了足够工作机会。

  而经历过城市较为体面生活的知青,把他们打发去农村几年可以,他们呆一辈子,不可能。

  有些东西,一辈子没看过不知道也就罢了,一旦看过,只要还有力气,人心就不会安分。

  他们会用各种手段去追求更好的生活,合法的不行,那就非法。

  同样在农村,追赶电影潮流,学黑社会的形象,叫“派”,最崇拜周润发的“派”。

  一起耍酷,吹牛,无聊了就到村子里玩,到处闲逛,免不了会闹事,最常见的是偷几只鸡回来弄着吃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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