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1979 第112节

  好不容易这一家子照完,老太太对李和道,“要不给俺跟你爷也照一张吧”。

  李和明白这话的意思,老太太要提前照遗照呢,笑着道,“奶,你这身体好着呢,大过年的拍照多不吉利”。

  老太太道,“人总有熄灭的时候,指不定能撑几年呢,俺到时候腿一蹬,人都凉了,硬邦邦的,拍起来也不好看”。

  李福成道,“说什么胡话呢,不照,俺还要多活几年呢,这好日子才刚露头呢”。

  李兆坤头一次显出了孝心,“老娘,儿子本事了,还要孝顺你呢,你可别糟想”。

  “你不气我就好了,不指望你孝顺”,老太太虽然是骂的,可是是笑着说的,显然被李兆坤这句话哄得极为熨帖

  李和有时也不得不服气这亲爹,要是不犯浑,哄人都是有套路的。

  王老鼠左右瞅瞅,还指望着有一顿饭,不过这次又失望了,除了李兆坤,还真没人留他。

  又是失望的走了。

  李和又一次交代,“照片洗好了,麻烦你赶紧送过来。

  接下来几天,李和依然能看见拉着板车的何招娣,只是两个人没有再说话,只是仅仅笑着点了点头。

  不过村里又闹了个笑话,李辉家杀年猪的笑话。

  人有失手马有失蹄,杀猪正确的杀法是一刀捅到动脉,把血放干净,可这猪还没等李辉反应过来,就身上带着刀还“彪彪跳”跑了。

  在满村子乱窜,到处是飙出的猪血,吓坏了大人小孩。

  满村子的劳动力帮着李辉围追堵截,费了老大劲才抓住,这时候这猪还是活泼乱跳。

  李辉老爹说,“这猪啊,是命不该绝,老天爷让留,咱就留着吧”。

  贴近年三十的前一天,天上先是盐粒般的冰雹,后来在冷空气的“催促”下,冰雹很快就转成了大雪,洋洋洒洒地飘个不停。

  

58、打孩子

  

  李和早上一起来,发现到处是白茫茫的一片,地上已经是厚厚的一堆。

  小孩子可能火力比较旺,老五带着小李沛就在雪地里抓雪团,一点也不怕冷。

  李和搓搓手,缩着脖子,洗了脸,刷了牙,去了厨房,自己盛了一碗稀饭,拿了半截馒头。

  然后问老四,“阿娘他们人呢?”。

  “跟三哥赶集去了”,老四正在院子里闷头铲雪。

  李和吃好饭把老四手里的铁锹接到手里,道,“你看老五去写作业,不要再让她瞎疯了”。

  老五不乐意,撅着嘴道,“今天过年呢,过年要休息呢?”。

  李和说,“你要是学习好,我天天让你过新年,你要是下个学期再这个成绩,你可以试试是我巴掌硬还是你屁股硬。赶紧的别废话,去看书”。

  “三哥让我看小沛呢,我要是看书了,就没人看着他了,他最喜欢乱跑了”,老五还是继续找借口。

  “3”,李和开始报数,又停顿了一下,脸色阴沉的盯着老五喊,“2”。

  李和还没喊到‘1’,老五就一阵小跑到屋子里搬了椅子,拿出作业本开始装模作样的开始看书。

  李和看的一阵牙疼,直接把她的书拿到手里,翻了几页,指给她给,“把这后面练习题全部算对了,今天就算完成任务了。要是有一道算不对,从今天开始你别想出去玩”。

  “那要去拜年呢,初一要出去拜年呢”,老五可怜巴巴的看着李和。

  李和说,“初几都不行,别墨迹了,开始吧”。

  老五不信李和的吓唬,“我不会呢,我怎么做”。

  “那简单,就别出门了。真不会问你四姐,什么时候会了,什么时候出门”,李和不想再跟她讨价还价,这阶段已经对她够客气的了,老五还是一个懒字在作祟。

  “讨厌!!讨厌!!”,老五一下子站起来,双脚乱跺,扯着嗓门喊,眼泪水又出来了。她的脸本来就有点皲裂了,加上哭,脸都崩的通红。

  李和对她这一套撒泼打滚的套路,熟的不能再熟了,下了决心,不再心软。

  直接把她拎起来,搂着屁股就打,“喜欢哭,那就哭个够”。

  李和这次是使了力气的,他吸取上辈子的教训了,小孩子还是从小打好,等大了再打,就伤她自尊了,一旦记恨起来,没准就是仇家。

  李和也知道打孩子是不对的,顽劣的孩子不听话,不一定是品德败坏,可能是她的心智只能达到这个水平。

  棍棒底下恐怕不出高徒,反而容易出叛徒。

  但是李和还是忍不住打了。

  打了就是打了,看着哭的恓惶的老五,李和还要忍不住来为自己打孩子的行为寻找科学的依据,最后还是没找到,天下果真没有科学地打孩子的办法。

  他一直坚信人都有懵懂的动物性,小孩子就像一匹小野马,在不懂人情世故的情况下,特别是在她心智不健全的情况下,根本没法做平等的交流,就需要一定的驯服。

  赢了,他威信起来了;输了,他就跟着屁股走。

  老五哭声越来越大了,就是没说一句认错话。

  不少外面玩的孩子,被老五哭的声音吸引了过来,大喊,“大哭猫,花脸猫”。

  老五又止住了哭,用袖子擦吧下脸,拿着雪团子到处追着打。

  李和黑着脸对老四道,“把她拉回来,给她洗把脸,继续让他看书”。

  老四也怕见到李和凶,只得乖乖的去把老五拉回来。

  老五被老四心不甘情不愿的拖回来,洗了脸,又叫道,“这么冷,冻手,我抓不住笔”。

  李和把炉子给她搬到近前,把茶炊拿下,露出暖烘烘的炭火,说道,“这下不冷了吧,继续写作业,不要找借口了”。

  李和然后就不再管她,带着李沛在院子里玩,跟在后面防止路滑他摔倒。

  王玉兰回来的时候,老五屁颠屁颠的去告状,王玉兰摸了摸她厚厚的棉裤,就没再搭理她,“一边玩去”。

  李兆坤显得无聊,豁上老脸想套个近乎,“俺酒坛子受委屈了,来,抱抱”。

  在本地的方言里,谁家生了个闺女叫做得了个酒坛子,指望闺女长大以后给买酒喝。

  老五看了李兆坤黑乎乎的胡茬子,一脸嫌弃的跑了多远。

  今年的年夜饭,王玉兰没有做的小气,反而是难得的大方,桌子上摆了七八个盘子,每个盘子都是满满的。

  这时候,能上七八个盘子的人家可是不多,虽然日子好过多了,也仅局限在刚刚吃饱饭,填上肚子,过年都是豆腐、白菜换着花样做,放上一盘只能看不能吃的大肉。

  有了停电的经验,吃饭的时候,蜡烛、煤油灯都是提前点上的。

  果不其然,饭刚刚迟到一半就停电了,有了心理准备,没有多大的慌乱,只是比较暗一点,还是照样吃饭。

  还是跟往年一样,拿压岁钱,拜年,打牌。

  还是村委会的牌桌上,李和问耷拉着头的刘老四,“你这跟缩头公鸡一样,有什么情况?”。

  对这破烂回收大王,李和还是蛮有好感的。

  陈永强道,“还能怎么的,又黄了呗。我说老四,女人多的是,苦着脸给谁看呢”。

  刘老四没好气的道,“你他娘的,饱汉不知饿汉饥,说这话有意思嘛”。

  陈永强道,“你要赶紧发达了才行,我让你跟我收生猪,你又不乐意,你说你整天去县城捣鼓个破铜烂铁有什么劲,才能赚个几角钱”。

  李辉说,“我让他跟着我去吸沙,他都不乐意,要不今年你有钱娶了媳妇,胖娃娃都能出来了,哪里要在这里唉声叹气”。

  刘老四被挤兑的脸一阵通红,气着道,“你们懂啥,这里可都是宝贝,公社的胡家,搞收购站,你知道人家一年挣多少嘛,说出来都吓死你们”。

  陈永强叼了一根烟,斜着眼道,“挣多少也是人家的,不是你的,你瞎激动啥”。

  都是一起玩到大的,说话也没什么恶意,在一起习惯了,说话比较直罢了。

  李和倒是想不到这刘老四收破烂这么早就开始弄了,笑着对刘老四道,“别听他们的,搞破烂是条好路子,你将来绝对比他们混的好”。

  李和说的是事实,这刘老四不多说了,后来千万身家是有的。

  刘老四得了鼓励,对其他人道,“你们看,二和说好,那就是一准好的,你们两个小王八蛋,才读了多少书,能跟二和比”。

  陈永强道,“人家二和是安慰你呢,不想少了你的面子,你这话都听不出来,真是白活了”。

  散了牌局,已经十一点多钟了,李和往家去,发现刘老四跟在后面,回头问道,”老四,找我有事?“。

  刘老四手弓着腰,缩着脖子,手拢在袄袖子里,鼻涕一抽一抽的,紧张的问道,“二和,你刚才说的话,不是哄俺的吧”。

  

59、锻炼

  

  没有人会想到这么一个落魄的人,日后会成为一个千万身家的人。不过随着时代发展,千万富豪也不稀奇,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靠淮河吃淮河,从船老板里面随便拎个人都是千万身家。

  “咱们边走边聊吧”,李和继续说道,“你怎么想到收破烂的?”。

  刘老四吭哧吭哧说道,“俺有一次不是去县城卖菜嘛,看到有人用一个小铁爪子在垃圾池子里翻东西,就留了个心眼跟着了,乖乖,就那么一会,俺看到在收购站卖了2块多钱。那一个月不就是60多块钱,俺那辛辛苦苦的种了一季菜,也不抵他一个月捡破烂啊。所以啊,俺就不卖菜了,学着每天进县城捡破烂”。

  “那你赚着钱没有?“,李和还是比较好奇。

  “开始赚了,后来赔了”,刘老四不好意思的说道。

  李和搞不明白了,“你这无本生意,怎么会赔钱呢?“。

  “俺到人家厂子门口,捡了块没人要的铁圈,结果人家说俺是小偷,要是不赔钱就送到公安呢,赔了50块钱呢。俺现在都不敢去了呢”。

  李和心想这是被人讹诈了吧,这刘老四果真老实了,不过也没办法,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人生地不熟,无依无靠的,能走出第一步已经是不错的了,他继续问道,“那你是不敢去了?”。

  刘老四低着头,估计是真的被吓怕了,“再来一次,俺可赔不起了”。

  “那你确定能赚着钱?”,李和故意问道,他自己就做过废品,废品能不能赚钱,他再清楚不过。

  “当然能了,旧书旧报纸废铜烂铁就卖给收购站,有旧的家电、家具就能卖给旧货市场,不过这些东西少,要碰运气呢”。

  李和道,“你知道你的问题出在哪嘛?”。

  刘老四道,“俺不知道才问你呢,俺确实想做呢,可就是怕呢,万一真被送到公安局”。

  李和笑着道,“老话说,一个好汉三个帮,你这一个人势单力薄的,人家不卡你卡谁,你这不就活生生的冤大头嘛”。

  “那俺也知道,想找人陪着呢,都知道俺赔了钱,没人愿意呢”。

  “我让我家老三跟大壮跟你一起干怎么样?”,李和觉得是时候让李隆出去锻炼锻炼了,在县城离家近,而且跟何军和边梅招呼一声,有什么事情在县城也能罩得住。如果是遇到小流氓混混,他俩都是个顶个的壮实,不惹人家就算不错了,哪里还有人敢招他俩。

  刘老四张张口,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真的,他俩日子好着呢,跟俺后面多丢人啊”。

  “三个人做,可就不能捡破烂了,而是要收破烂了,还能干点副业,磨菜刀磨剪刀,收头发收辫子,刮大白通下水道,你们不都能做吗?”,李和还是抱着让李隆锻炼的目的,至少学会接人待物,赚钱不赚钱倒是其次了。

  “都能做呢,可收破烂要本钱呢”,刘老四为难的道。

  “本钱我来出”,李和直接说道。

  “这....恐怕不好吧”,刘老四不想占李和的便宜。

  “行了,就这么说了,只有一条,你老成实在,帮我把这俩人帮我看好就行了,明天,不,后天吧,后天你来我家,你们三个自己商量”,李和没再给刘老四说话的机会,转身就走了,这么冷的天,赶紧回家钻被窝才是正紧。

  年初一,李隆夫妻还是抱着两个孩子直奔老丈人家了,李梅夫妻带着娃也回来了。

  这样子人汇聚齐了,一家人就拎着东西去了河湾姥姥舅舅那边。

  李兆坤往年都是基本不去的,到哪里都不受待见,只能混顿糟酒喝,去了也觉着没意思,但是今年破天荒的也跟着去了,还特意刮了胡子。

  还是先去了外婆那里,那间茅草屋子根本挤不下几个人,屋里冷飕飕的也没生炉子,老太太躺在床上没下地,只是一个劲的客气招呼大家坐床沿,屋里根本没地方坐呢。

  李和看着老太太精神头明显不对,问老爷子,“姥这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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