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用热锻的办法来打造瘊子甲？？”李路到了工部作坊之后，看着作坊的工匠正在挥汗如雨的进行着正火，回火，淬火与退火等热处理工续，李路一下明白了问题的所在。
“怎么了知远？打铁难道不都是需要这几道工序？”段纶很是纳闷，难道坚昆的铁匠还有什么窍门不成？
“还问我怎么了？我不是说了这瘊子甲的真正名称叫做冷锻甲，冷锻甲这三个字你们是听不懂还是怎么的？”李路很是生气，自己好心好意的把冷锻工艺传授给他们，结果人家还认为这工艺太low，继续用自己认为技高一筹的热锻工艺。李路这个气啊。
李路仔细检查了一下大唐工部冶铁作坊的精铁打制的甲片，发现他们无一例外都是热锻打造而成。“你们看好了，在退火调质消除应力之后，就不能用火了，要自然锤锻，还有选取的精铁必须要有很好的延展性和韧性，不然最后就像你们打制的这些废品一样，会断裂的。”李路把这些工匠们叫过来，跟他们这样说道。
“小王爷，您说的那种铁被称作百炼钢，产量极少，好钢要用在刀刃之上，要是全部拿来打造盔甲，这.......”作坊里最德高望重的老宋头一脸的难为。
“啥，你说这叫百炼钢？”李路纳闷了，在他的记忆里，自己采用的西夏技术打制的瘊子甲用的可是铁而不是钢啊，在仔细查验了之后，李路发现就算是老宋头说的百炼钢其实也不适合冷锻，看来自己够幸运的，占据的那些铁矿出产的精铁，竟然稍加处理，就能冷锻成型。
噢，想起来了，前世的时候，自己读过大科学家沈括的《梦溪笔谈》对瘊子甲就提到了宋朝人用宋朝这边的原料造不出真正瘊子甲的事情，就跟沈括生活的宋朝一样，大唐出的材料也不具备冷锻的条件，这样一来用冷锻的方法就根本没法加工，不是太软就是太硬，非要这样加工的结果就是甲片最终因金属疲劳而发生断裂。所以老宋头他们只能是是用热锻的方法来加工甲片，最后样子做的象那个样子，而性能却完全是不一样的。盔甲甲片的硬度与结构强度，抗冲击性是一对矛盾的对立体，硬度越高它就越脆，塑性越高，它就越软。要做到有足够的表面硬度兼有抗冲击性能，除了加工手段外，基本性能取决于材料。而材料的来源，是自然条件下的地理资源，天生的，这偏偏是目前的大唐解决不了的.......
而热锻之中的热处理技术，才是金属工艺中的最考验手艺的。这么说吧，这热处理工艺最主要掌握的就是火侯温度的问题，在这个时代可没有什么检测温度的设备，全凭工匠们长期积累起来的个人经验，就是同一个人，同时打几把同样的东西，也有软脆的差异，成功率很低，好不容易打造成型，最后一手难成正品。这也是热处理技术到后世，华夏也一直落后西方的历史原因之一。恩，你说热处理热大批量锻造甲片？对不起，那只是一种奢望，打刀剑可以，打甲片难，不要说有多少人能够掌握这种技术，即便是有很多这样的人材，那还得看看能不能先满足做刀剑的需求才行！
在听李路说大唐的生铁不合格之后，李绩，李靖，侯君集等大唐的将领们虽然极不甘心，但也无可奈何，虽然这冷锻甲虽然很简单有效，技术要求不高，但冷锻对金属的抗疲劳性要求很高，并非各地的生铁都适合，眼下的大唐就是如此。再不甘心又能如何？
本来以为能有效的降低大唐盔甲的生产成本，没想到到头来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好在大唐的明光铠一点也不差于瘊子甲，那就用明光铠吧......
在回到王府刚休息了一会，就看到马长庆急吼吼的来找自己，“王爷，求你救救老朽的儿媳妇吧.......”
马长庆跟着自己来到长安，和自己的家人相聚，马老头来到长安之后，一直忙着给坚昆的骨瓷，烈酒，玻璃等特产进行市场拓展，前天他儿子告诉老马，说是儿媳妇快要生产了，老马才回到长安城外三里的老家，这来找自己，难道？
“马老，你慢慢说，不要急！”
“王爷，我不能不急啊，再晚了，就一尸两命了，我的好王爷，求你了......”
一尸两命？我的天！李路吓了一大跳，他赶紧和马长庆一起出了长安城，等到来到马家老宅的时候，已经晚了，马长庆的儿媳妇还是没熬过这生死关走了，在马家一家人悲痛欲绝的时候，李路发现了一个重要问题，这马家没出生的孩子还是个畸形儿。
“马老，你家儿媳妇跟你儿子是不是有亲？”李路想了想问马长庆和其他的马家人。
“回王爷的话，小兰是我的表妹......”马长庆的儿子马原很是伤心的说道。
“你们啊，是不是觉得亲上加亲，就定下了这门亲事？？？”李路说道。
“是啊，小王爷，这不是姑表亲，亲上加亲嘛？”马老太太流着泪说道，她儿媳妇也是自己的侄女，这难产没了，能不伤心？
“你们啊，你们啊.......这哪里是亲上加亲......我给你们讲，就算你家儿媳妇能安稳生下孩子，那孩子也有缺陷，刚才我看了，耳鼻发育不全，根本活不下来。知道这是为什么吗？就是因为你们儿子和儿媳妇的血缘关系太近了！！！”李路说道。
“啊？？那岂不是说是我害了小兰？？？”马老太太更是悲恸，就是她张罗着娶了自己侄女小兰，没想到竟然竟然是自己害了她.....
至于李路说得对不对，马家人都认为李路说的就是对的，那是因为李路会医术的事儿，在长安很多人都知道，再说了马长庆可是知道李路的神奇的，对于他的话，他们一家人那是深信不疑。
在安慰了马家人一阵之后，李路想起了经常缠着自己撒娇的李丽质，再过几年，这小萝莉就被自己的父皇母后嫁给自己的亲舅哥长孙冲了，就在自己胡思乱想的时候，长孙冲这货来找自己，说是长孙老狐狸请自己过府一叙，老狐狸找自己是瞧上了自己的炼铁技术吧？正好自己也想提醒下老狐狸，虽然长孙老狐狸在史书上不算光明磊落，但是在自己来到长安之后，老狐狸对自己还不错。
李路一向是人敬我一尺，我还人一丈。“我说虫子，哥哥跟你说点事，你听好了.....”在去长孙府邸的路上，李路骑在马上对长孙冲说道。
“栈哥，你有什么话就说呗......”长孙冲受老狐狸的指示接近李路，在接触了李路之后，发现这位小王爷很不简单，所以长孙冲已经变成了李路的迷弟。
“哥哥说的就是你啊，不要打长乐的主意，别皱眉，这是为你还有你们长孙家好！！”李路看着有些抓狂的长孙冲说道。
“栈哥，你这什么意思啊？”长孙冲一脸的不解。
“待会儿我就把这事说给长孙伯伯听.......”李路说着说着，就来到了长孙府邸，。
“长孙伯伯，您对小侄的爱护，小侄都看在眼里，小侄这准备离开长安，也没啥好送的，就送您一些坚昆冶铁炼钢的法子，请你参考雅正吧......”李路开门见山，让长孙胖子很是吃惊，“贤侄，这可是你们家族几代人的心血，你就这么送了老夫.......”长孙胖子不能不吃惊，这年头，哪家不是对这些能传家的宝贝严守死防，深深地锁在家族的重地之中，这小娃子咋反其道而行之呢？
“长孙伯伯，你长孙家掌握了大唐三分之一的铁产量，你们长孙家铁产量上去了，不相当于变相增加了大唐的实力！！”李路喝了一口茶水，“伯伯，小侄也不是没有要求的，你在朝堂中枢和朝野都有巨大的影响力，为小侄的昆坚商团提供点护佑就行！”
“呵呵呵，瞧你说的，这些事儿对老夫来说，不算难事.......”老狐狸一听，哎哟，这个老夫愿意，坚昆产的玻璃，骨瓷，还有烈酒可都是好东西啊，自己为这小子提供护佑，那自己长孙家也肯定能得到不少好处。
见大事上谈妥了，李路就把自己在马长庆家里看到的事儿说了一下，然后对长孙无忌说他知道长孙无忌想为自己的儿子求娶长乐公主，李路劝说他不要这么做，因为自己还有自己的师傅在行医的过程中发现凡是三代以内血亲，只要婚配，出问题的概率极大，说到最后，李路就跟长孙无忌说道，“长孙伯伯，您要是不信，可以去户部查一下人口记录，看看小侄说的是真是假即可。”
“嘶.......”长孙老狐狸长吸了一口冷气，李路医术很高，他是知道的，既然李路敢说，那就说明他有充足的证据来支持他的论断，“知远，你可不要吓老夫，这是关系到大唐百年国运的走势.......”在古代社会，什么是国力，国力就是人口粮食还有钢铁。而这里面最最重要的就是人口，没有充足的人口，就是有再多的粮食和钢铁有个屁用啊。
第54章亲上加亲？早婚早育？（下）
李路看了坐在对面的长孙老狐狸，该怎么说这个老狐狸呢？在李二活着的时候，老狐狸是忠心耿耿的肱股之臣，扶持李二登上皇位，身为贵戚，权重而不专，一部《唐律疏议》更是流传千古，对后世的《宋刑统》、《大明律》、《大清律例》等都有深远影响，在他的尽智尽力下协助李二成就了大名鼎鼎的贞观之治，位列凌烟阁功臣第一位。
可还是他，在李二死了之后，李小九上台之后，为了维护自己的权利不择手段，他老奸巨猾，为了稳定李小九的皇位，借助大唐二号超女高阳公主谋反案，诬杀了吴王李恪，后期更是为了把持朝纲，和李小九翻脸，最终被李小九的相好大唐第一号超女武则天击败，流放途中自缢身亡，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中他地位最高，下场却也最为凄惨。
对这样一个枭雄，李路想法很简单，只要他能在李二当政的时候，护住自己在大唐的生意即可，至于李二的儿子们会如何，呵呵呵，李二的儿子们可不是李二这样的位面之子，作为穿越者的李路可不怕他们。李路之所以给长孙无忌提个醒，一方面是为了让小萝莉不像历史上那样在花一样的年纪就早早死去，另一方面呢也是让老狐狸在李二心里再加深一下印象，也好更好的护佑自己在中原的生意不是？
长孙老狐狸也在思索，这个小妖孽是陛下的同宗，那就绝不可能对长乐起意，也就是说他在行医时候想到了自己这档子事，才来提醒老夫，嗯，这娃子值得深交，前几天听说自己妹妹说想要给这娃子选一个高门良媛，可惜自己的闺女有些小，才四岁......
想了想之后，长孙无忌才问李路，“知远，你是说除了三代血亲婚配不可取之外，年少结婚也不可取？”
“嗯，今下午我才知道大唐婚配年龄是二十娶，十五嫁，可是在实际上很多小女孩不到十二岁就做了娘亲，这不是开玩笑嘛？长孙伯伯，您要知道人虽然是万物之灵，但其实和那些其他的生灵没有两样，身子骨没长开就强行做父母，不出问题才怪！”李路说道，“伯伯，若不是小侄与你投缘，这事小侄绝不会说出来.......”
“知远啊，老夫要谢谢你，不瞒你说，老夫正有给冲儿和长乐订婚的打算......”老狐狸讪讪的笑着，“这不能娶长乐，那该怎么......”
“伯伯，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皇后娘娘的亲女自然是不能娶，可是还有不少公主呢？豫章，安康，高阳这些小丫头和长孙家可没啥瓜葛，而且这几个丫头也很受宠的.....”
李路看了看在一旁已经傻了的长孙冲，“虫子，知道哥哥为什么不让你打长乐的主意了吧？”
长孙父子你看我，我看你，眼神里闪过好险和庆幸的神色，要是李路所说为实，长孙冲要是真的娶了长乐，到时候不管是身下的孩子是畸形儿也好，还是因为年小生产出了问题，那么到时候自己长孙家面临的不是富贵而是滔天大祸。
“走，去户部皇册库.......”长孙老狐狸蹭的一下站起来，就要拉着李路去户部的档案室（唐朝的档案室叫做皇册库），在老狐狸的要求下，李路只好陪着前往，不仅是李路，连长孙冲也跟着前去，他心里还有那么一丝念想，万一是李路和老神仙弄错了呢？？
长孙老狐狸是宰相，他要查看档案，那皇册库的小吏们不敢怠慢，就赶紧抱着一卷一卷的档案卷宗放在李路还有长孙父子的面前，还有不少文吏就位，准备听候贵人的指挥。
“你们要把重点放在长安三县百姓们之中，所有亲上加亲结婚生育的后代身上，无论是在世的孩子还是过世夭折的，都详细的挑选出来，誊抄成册！”长孙无忌吩咐道。
“还有你们也要再加上十五岁和十五岁以下以下女子结婚的生育情况。”李路补充了一句。
“天呢，这一家是姑表亲，三个娃子全是傻子！”
“这家是俩姨亲，四个娃子，两个痴傻，一个早夭，只有一个正常.......”
....................
文吏们的话像重锤一样敲在老狐狸的心上，这还仅仅是万年一县的数据，五百家左右近亲结婚的家庭，就有一百多个近亲家庭生下了近三百个智障儿，早夭的孩子更是多达两百，这里面最大的悲剧是，在万年县杜家庄有一户人家连续生了六个孩子，两个个早夭，三个智障，还有一个干脆生下来就没腿，最后这对夫妻连同孩子一起疯了，至于年幼女子生产难产的事例更是数不胜数。
长孙无忌他虽然已经相信了李路的话，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可是当着一串串触目惊心的数字呈现在他的面前的时候，他依旧心中依旧惶惶的，这还只是万年一县的统计结果，就已经如此之多了，整个关中地区呢？甚至是整个大唐又有多少呢？这简直就是无知造成了的人伦悲剧，偏偏人们还在沾沾自喜说其为亲上加亲，这是何其的讽刺啊。
“长孙伯伯，都说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可是在很多时候眼见不一定为实，耳听也不一定为虚，这世上骗不了人的就只有那些冷冰冰的数字！当然前提是这些数字的来源要准确！！！”李路有些感慨的说道，他说完了看向一旁的长孙冲说道，“虫子，哥哥说的不错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