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杀死的是当铺的申掌柜吗?”李路问。
苏珊悲哀地点了点头,抽抽噎噎地诉道:“我的天啊!我太蠢了!我与申掌柜从不曾有过不轨之举,我只不过想开个玩笑逗我家当家的。申掌柜向我预订了一套绣花绢帕,准备新年送给他的侍妾。
这事我不曾告诉他,只想等结账后拿到工钱,然后让当家的高兴高兴,今天傍晚,我在赶绣最后一方绢帕时,当家的回家来正巧碰上。他见绢帕上绣着一个‘申’字,心中大疑,问我何故。
我笑答是送给申掌柜的,哪曾想他信以为真,气咻咻去厨房抽了一柄菜刀便叫嚷道要将我和申掌柜一并杀了。我吓得逃出门去,想在西门里我姐姐家暂避一宵,不料姐姐出门了,没奈何只得又转回家中。
谁知当家的已不知去向,屋里满地是血想必是申掌柜按约来我家取货时,被当家的不分青红皂白一刀杀了,都怪我没早一步说明真情,戏言成祸。如今做出了人命,当家的再有个山高水低,叫我娘儿俩如何活?”说着止不住泪如雨下。
“苏珊,我有几句话要问你,看你的模样,你应该不是汉家妇人,你跟谁学的刺绣这样的精细活儿?”李路看着这个女人哭泣,心里也有不忍,但有些事情还是问清楚为好。
“回禀官爷,我原本的确不是汉家女儿,不过我养母是一个汉家妇人,是她手把手教会了我”苏珊一边抽泣,一边回答。
“你养母?”李路一愣。
“嗯,是的,我是在一家汉人家中长大的,我养父母并没有因为我的长相嫌弃我”说道自己的养父母,苏珊的眼眸里闪着泪花,“因为他们一家姓苏,我原来的维京名字叫珊娜.我养父母均已过世,不过我姐姐尚在”
李路哦了一声,算是明白这个洋妞怎么会刺绣这种精细活儿了,原来她就是在汉人家中长大的,李路又好言安慰了一番,然后说道:“苏珊,我看还是先回你们家去吧。此事既然已闹大,悔恨莫及,只得从容留之,由官府依律处断。”
回到王家。李路命人将苏珊引到楼上张裁缝家暂歇,他便与前来支援的几个巡警躲在一边,耐心等候王新龙回来。楼上仍是猜拳行令,哄闹一片。
突然门开了,一个宽肩阔背的汉子闯进屋来。巡警左右一跃而上将他押了,套上锁链,按倒在李路面前。一个纸包从他的衣袖里掉了下来,白面洒了一地。
一名巡警从地上捧起那推散包的白面,“陛下,这白面泼洒了一地,污脏不堪,不能吃了。”
李路一瞧,发现那大汉的右手手指上果然有血迹,然后他厉声问道,“王新龙,朕问你,你手上的血迹是怎么回事?”
王新龙睁大了眼睛望着自己的右手手指,又看了看地上的血,不由大惊,嘴唇动了动,没吐出一个字来。半晌,他忽然仰起脸来焦急地问道:“我的婆娘在哪里?苏珊,她她莫非出了什么事?”
李路冷冷道:“此刻是朕问你!快与我从实招来!这屋里这么多血是怎么回事?”
“我的婆娘在哪里?”王新龙大梦初醒,疯狂地跳了起来。巡警迎头给了他一棍。他摇了摇头,只觉眼冒金星,天旋地转,又扑通跪倒:“我的婆娘,苏珊,难道她?哦!我的宝生,我的儿子在哪里?”他一对眼睛闪出近乎恐怖的光芒。
李路缓和了口气,问道:“王新龙,你听好了,朕再问你,今夜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朕??您,您是陛下???”王新龙这才听到朕这个字眼,他一下子就如同三伏天下了一场大雪一般,吃了个大惊,哎哟喂,皇帝咋跑自己家来了,审问自己来了?他看看一脸严肃的李路,然后有些迟疑,“今夜?”
一个巡警见他迟疑,又是一棍,吼道:“陛下问话,快快回答!”
王新龙忍住疼痛,皱了皱眉头,低眼又看了看地上的血,嗫嚅道:“这个,陛下,今夜,小人回家来时路上遇见米铺的一个小伙计,他说他亲见申掌柜下午来过我家。小人回得家来一看,锅灶是冷的,年夜饭都没有准备上,只见苏珊还坐在床头翻弄一方绢帕。我见那绢帕上绣着个‘申’字,心中明白七分。肚子本来饿得发慌,又撞上这心病,一时怒起便去厨下抽出一柄莱刀,心想先杀了这**再去找那姓申的算账。苏珊见我手拿菜刀,吓得拔腿逃出门去。我想先不忙收拾她,怕她插翅飞了不成?我抡起菜刀便待赶去申掌柜的当铺,转念一想,又顺手从床上抓起那方绢帕,拿着了这证验,好教姓申的死得明白。谁知那绢帕上一枚针扎得我指尖出血,原来那方绢帕上的花边尚未绣完。
这时我记忆起苏珊一向为富户人家做绣花针活儿,借以添补家用。莫非这绢帕正是为申掌柜接的生意。早几日见床头边一叠绢帕,也都像是别人订的货。小人这才略有所悟,怕是错疑了苏珊。我急忙赶到西门里她姐姐家,见反锁了门。
又匆匆赶到申掌柜当铺问究竟。申掌柜一见我去,便堆起一脸笑,递过十英元与我,说是他向苏珊订的十方花绢帕,今天下午他去我家取了九方,尚有一方未绣完。他的侍妾见了绢帕十分高兴,说少一方也不性急着要,今夜又是除夕,故及早先奉上十英元的工酬。
小人接过钱,乃知道冤屈了苏珊,便匆匆赶到米铺买了这一包白面,准备回家包饺子吃。又后悔适才鲁莽,使她受了惊吓,心中很是不安,便又去买了一朵小簪花,回家向她赔罪,与她戴了,也好高兴。小人这话句句是实,望陛下鉴察。眼下只不知苏珊在”
一旁的巡警听得火起,口中大声骂道:“王新龙,你倒是挺俐牙伶齿的,说得倒是巧好。杀死了人,这满地是血,还想狡辩?是不是眼见这申掌柜的尸身都已掩埋,还敢在陛下面前花言巧语蒙混!”
正待抡起棍棒狠狠打去的时候,李路摇头止住了巡警,又捋了捋颏下刚留起来的胡须,频频点头,“王新龙,你将那买的小簪花与朕看看。”
第394章虚惊一场(下)
王新龙从怀中将出一支紫红色的小簪花递上给李路。李路拿在在手中看了半晌,又看了看桌上那堆散包的白面和桌下的血,沉凝不语。
突然楼上爆发出一阵狂笑,薄薄的一层天花顶板被踩得“登登”作响。
李路忽然命道:“你们几个,将苏珊及那小孩带下楼!”
王新龙一见到他婆娘和儿子,两眼顿时闪出喜悦的泪花,苍白的脸上泛出了红润,“谢天谢地!你们母子原来无事。”
苏珊跪倒在王新龙面前,呜咽道:“当家的,都是为妻的的不是,我原只想开个玩笑,谁想到会弄假成真。如今你已成了罪人,他们马上就要将你抓走,杀了人命,能不抵偿?往后我们母子俩如何活下去啊!”说着忍不住又哽咽落泪。
李路这时候却长吁了一口气,如释重负一般站立起来,然后大声道:“你们都与我站立起来!”又转脸命看着王新龙的巡警:“你们几个将王新龙身上的锁链解了。”
几个巡警面面相觑,狐疑重重地望了李路一眼。见李路微微笑着,又不敢多问,只得上前将套在王新龙身上的锁链解了取下。
李路扶起王新龙,和颜悦色说道:“王新龙啊,王新龙,朕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今夜你险些闯出大祸。你有如此贤慧的婆娘,是一大福气,哦,你的儿子宝生也是一个十分聪明可爱的孩子,今夜要不是他,可真要家破人亡了。好了,此刻已近除夕夜,你们灶头尚未起火哩。朕走了,你们包饺子,准备辞旧岁迎新年吧!”
李路示意几名巡警走人,正待走出门去。
苏珊颤抖着声音说道:“陛下,那申掌柜被杀的案子如何处置?您真的饶恕了当家的?”
李路回头一笑说道:“哪有什么案子?申掌柜好端端的正在他家中与侍妾欣赏着你的绣花绢帕哩,至于你男人,呵呵呵,王新龙他并没有杀申掌柜。”
“那么..那么,屋里这许多血..血流成河了,是如何一回事?”苏珊看看地上的血迹,然后不敢相信的问道。
李路仰头望了望天花顶板,笑着说道:“今夜楼上张裁缝家排宴请客,请李屠夫李大嘴来宰杀了一口猪。张太太笨手笨脚,不慎将装猪血的大木盆泼翻了,猪血从天花顶板上流下来,流了你们家一桌一地,如今你明白了吧?一场虚惊啊!”
王新龙夫妇惊喜交集,仰头看污黑的天花顶板上果然还粘着有鲜红的血迹,禁不住相对大笑:“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几名过来支援的巡警和随从也大梦初醒,忍不住也高声大笑起来。
“哈哈。”楼上也传来了那些吃撑了烤肉、灌醉了白酒的宾客们的笑声。
王新龙将那朵紫红色的小簪花小心插戴在苏珊的鬓发间。他们三人笑吟吟望着李路,眼中流荡着由衷的感激之情,然后他们一家三口忽然噗通跪在了李路面前,“陛下,要不是您慧眼如炬,我们一家人就.”
王新龙这个虎背熊腰的汉子,这会儿却哭的稀里哗啦,他从没想到,有一天竟然是李路这个一国之君救了他们全家,要是自己儿子宝生没有碰到李路,要是李路不理王宝生,要是李路武断的认为王新龙就是杀人凶手,那后果简直不敢想象,所以他们没有理由不感激李路。
“快起来,快起来..我一再跟大伙儿说,咱们汉人上跪苍天,下跪厚土,中间拜祖宗跪爹娘..”李路赶紧搀起来这一家三口,“其他的,就是见了君王,要是君王无礼,咱们也不拜”
“陛下.”王新龙一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尤其是王新龙,他打心眼里认可李路这个皇帝,他少年时代在大唐度过,那边的的皇帝可没有李路这般和善,更没有李路这样为他们小百姓考虑,王新龙心里比较来,比较去,觉得还是李路这个皇帝好,至于正统不正统的,他一点也不考虑,在他这样小百姓的眼里,谁对他们好,谁就应该是皇帝.
就在这时候,楼上张裁缝一家的人都下来了,原来他们听说楼下发生了命案,就都下来看热闹,当他们得知不过是虚惊一场,而且还是他们心中那位已经被神化的皇帝陛下亲自破解的,他们纷纷涌到李路面前,向李路行礼问好。
李路深得影帝深邃,知道这个时候该怎么表演,他立刻对自己的百姓们挥手致意,“父老乡亲们,我,就是李路今儿是除夕,我给大家提前拜个早年.”
在他说道我就是李路的时候,张裁缝的酒也醒了大半,那一句我就是李路,可把这张裁缝吓得不轻,没想到自己的醉酒丑态全部落入了这位人间至尊的眼中,他的这张老脸算是丢完了。
既然是虚惊一场,那就万事大吉,李路和这条小巷里的百姓交谈了一番,从他们的口中,李路得出了自己的结论,那就是这个有些破旧的小巷需要改造了
不是李路不相信手下人,而是有些东西,你不到一线是拿不到一手数据的,李路叫来了这条小巷的里正,“卢春海,朕问你,你还是朕的兵不?”
作为从军伍退下来的退役军人,卢春海深深的为自己的军旅生涯骄傲,他一听李路问他还是不是他的兵,已经失去了右臂的卢春海举起左臂,给李路行了个军礼,“报告大元帅,原大英帝国皇家陆军第一师第三团第九营第三连火枪手,陆军少尉卢春海向您报道..”
虽然是个伤残退役军人,但是卢春海的一举一动还是带着浓重的军人印记,李路看了下卢春海,然后赞赏的点点头,“好,既然你还是朕的兵,那朕要给你加加单子,你担负个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