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你告诉,老夫自然是知道这句话出处..”刘洎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他心里甚至开始埋怨自己的祖师,你乱说什么啊,这下好了,让这个异端给利用了,“英王殿下,这说明不了什么,泰伯篇本就存疑,是不是孔圣说的还两说..”
“那孤是不是可以认为你们儒家的经典全是后人为了他们的利益伪造的。你们儒家的春秋笔法厉害的很,呵呵呵,你们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撒了多少弥天大谎?”李路一笑,“不要以为孤久在塞外,就不知道中原的事情,魏襄王墓里出土的《竹书纪年》十三篇,相信你不会不知道吧?”李路说的《竹书纪年》是晋朝太康年间,有人盗掘战国魏襄王墓,发现了一批写在竹简上的古书。《竹书纪年》是其中较完整的一种。竹简长度为古尺二尺四寸,以墨书写(或作漆书,亦即墨书),每简四十字。《竹书纪年》一共十三篇。《竹书纪年》有不少地方与儒家经典大异,但有的却与甲骨文、金文符合,足见其真实性。
显然刘洎是知道《竹书纪年》的,他的脸色一下变得极为难看,李路却不给他反击的机会,“你们总是说尧舜禹三代禅让,可是《竹书纪年》上说的清清楚楚,以为尧之末年,德衰,为舜所囚。舜既囚尧,偃塞丹朱於此,使不得见。放帝丹朱于丹水。用不用孤给你翻译翻译?”《竹书纪年》冲破了儒家精心编造的古代历史体系。就拿禅让为例来说明这一点。禅让在儒家伦理道德治国体系中的作用十分重要,它是以礼以仁治国的典范,但禅让却是孔老夫子编造的,所以李路就拿这件事来打击刘洎,你看你们记载的圣王舜明明是囚禁了尧,放逐了尧的儿子,才登上帝位的,这哪里是你们鼓吹的禅让?
“这本《竹书纪年》乃是战国之人伪作,当不得真”刘洎一副你说的不对,我说的才是正确的样子。
“呵呵呵,韩非子也说过,舜逼尧,禹逼舜,汤放桀,武王伐纣,此四王者,人臣弑其君着也..不知道你怎么看啊?”李路笑了,只有你们的是真的,别人家都是伪作,还要不要脸了?
“韩非乃是法家,儒法当年乃是死敌,他说的话不足为据.”刘洎断然说到,“区区一家之言,怎能服众?”
“呵呵,你儒家在春秋战国之时也不过是一家之言,儒家又怎能服众?”李路把这问题给反推了回去,“你们儒家的祖师爷孔老先生都说要为尊者讳,他删节的春秋让人不忍直视咱别的不说,就拿你们儒家推崇的伊尹来说吧,你们儒家说他兢兢业业,辅佐两代君王,是后世一切臣子的榜样。可《竹书纪年》上却说伊尹是个篡位的阴谋家,最后事败身死。噢,对了,你们还说伊尹是个厨子,可孤看过一本叫《清华简》的古书,里面提到了商汤与伊尹的盟誓,别急着反驳,《吕氏春秋》也提过伊尹与商汤的盟誓,呵呵呵,一个能与商汤会盟的人,是个厨子?这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刘洎的脸色已经变得极为难看,他半天没吭出一句话来,李路却是毫不留情的继续穷追猛打,“《竹书纪年》是战国中期的史书,而你们的祖师爷孔老夫子是春秋末期的人物。这就意味着:如果《竹书纪年》记载的历史是真实的话,那么这些事实孔老夫子他是知道的!而他的学说却完全忽略了这些历史,只是不停的宣传‘尧舜禹汤’。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从你们祖师爷孔老夫子作《春秋》开始,你们儒家就在有意识的篡改历史!”
“你们的祖师爷孔老夫子他自己也说过,要父为子隐,子为父隐,直在其中矣。听听,儿子干了坏事,老子替他隐瞒;老子干了坏事,儿子替他隐瞒。这才是我们大家要的和.谐.社.会嘛..按照你们的理论,孤是不是可以这么说,孔老夫子当时删节春秋的时候,是不是这么想的;为了让大家保持高尚的道德,我们可以‘善意’的隐瞒很多事情;我不告诉你真相,都是为了你好,为了不污染你纯洁的心灵。”李路笑的很是那啥,他这话中有话,那意思就是孔老夫子记录的《春秋》和儒家的经典书籍是不是也可以认为是假的呢?
李路心说老纸可是上辈子可是见到《清华简》的人,老纸还知道后世的各种渠道文献上面的内容跟《竹书》都可以互相印证,还有天文学上的推算也能证实《竹书》的真实性,所以《竹书纪年》是战国时期的史书这一点是可以确认的,不存在伪造的可能。
“你这全是无稽之谈,孔圣乃是天生圣人,怎会出错?你否认儒门就是与华夏为敌,你口口声声为华夏开疆拓土,实际上你行的还是蛮夷之道,虽然你祖上乃是汉人,但是华夏入夷则夷之,何况你的母系是妥妥的胡人,你怎么能是华夏汉人?”刘洎见说不过李路,干脆搬出来了血统论,妄图在血统上辩倒李路。
“呵呵呵,理屈词穷了是不是?孤该怎么说你们这些腐儒呢?”李路看看刘洎,“刘思道,孤的碎叶不欢迎你这样的儒家死硬派,你哪来的回哪儿去吧!”李路这是要把这位来自长安的大佬驱逐出境啊。
“暴君,你不会有好下场的”刘洎冲着李路大喝一声,“李路李知远,老夫可是太子派来的使节,你要驱逐老夫,是不是想造反?”
“孤再说一次,孤的碎叶不是你这样的腐儒可以作威作福的地方”李路直视刘洎,“孤也用你们儒家的那一套说一下你,你口口声声说礼制,那孤问你,你尊重过孤没有?孤好歹也是一国之君,你既不是孤的老师,也不是孤的臣子,你有什么资格教训孤王?”
“李知远,你,你这个竖子!”刘洎被李路说的只能用竖子来表示他的气愤了。
“来人,把这位胆敢对孤不敬的左庶子给孤拿下,驱逐出境”李路也很生气,刘洎刘思道,你也太不知道好歹了吧?
“哼,老夫不会和你罢休的,李知远,你给老夫等着..”刘洎最后色厉内荏的说道。、
“孤倒是想看看你能翻出个什么水花来”李路冲着李松益一挥手,“把刘洎给孤赶出去..”
“喏!:李松益领着几个锦衣卫就如狼似虎一般围了上来,把这位大唐的东宫左庶子给轰出了碎叶城。
在回长安的路上,这位刘洎怒不可遏的奋笔疾书,他要好好的参一下李路,至于参了这位名义上的藩王,实际上的一国之君有什么后果,刘洎连想都没想,他被李路之前的一句“道不同不相为谋”给气坏了,就算你是正一品的亲王,就算你是实际上的一国之君,就算你为汉人开疆拓土,功勋卓著,但是那又怎么样,你李路不按照我们儒家的那一套做,你就是暴君,你就是大坏蛋
第198章弹劾
“咳咳咳.”碎叶离着长安万里之遥,刘洎就是被驱逐出境,也要走很长一段时日,且说他被押解到高昌的时候,病倒了,押解他的士卒本着人道主义的精神,就带他去了当地驻军的医馆,当进去之后,刘洎看到坐堂医生竟然是一个年轻女子之后,他不愿意了,“老夫不是妇人,哪里需要女医?”
这个刘洎以前是魏王李泰集团的核心人物,这个小集团无一不是儒家的死忠,刘洎更是其中的翘楚,他时刻以所谓的“礼制”来要求自己还有他人,他看不惯的他就要喷,才不管什么后果,这一点与已经死去的魏黑子魏征有很大的区别,今天他一看竟然是一个女医要给他看病,这厮马上就受不了,男女授受不亲嘛,让是让这女人摸了自己,他的脸面往哪里放?
“刘庶子,不要给脸不要脸啊,史医生是高昌城里有名的医生,她怎么不能给你看病了?”带队押解他的锦衣卫军官周正刚不干了,你刘洎摆什么谱,给你找的医生很有名气啦,说罢他看向那个史医生,“阿奴,这老头不愿意你给看病,你找个学徒给他看看算了.”
咦?周正刚怎么认识这个史医生的?原来这史医生就是周正刚的同僚史思蒙的幼妹史阿奴,当年的突厥小萝莉已经长大成人,她因为学习成绩出色,被保送进了碎叶大学医学部,毕业之后史阿奴选择了从军,她成为了英军的军医,被分配到了高昌驻军,因为她医术高超,在为英军士兵服务的同时,也给高昌当地百姓看病,救死扶伤,活命无数,甚至有了一个“素衣仙子”的雅号。
“老头,你不愿意仙子给你看病,那你趁早滚蛋,别特娘的耽误我们看病..”在李路治下的英国,这些年日积月累的潜移默化,好不容易让百姓们养成了什么都要排队的习惯,排在刘洎后面百姓一听这个来自中原的老头竟然敢对他们心中的仙女不敬,就怒了。
“哼,男女授受不亲,女子给男子看病,成何体统?荒唐,咳咳.”刚说完荒唐,他又咳嗽了几下,那些排在他后面的百姓,顿时离刘洎远了不少,唯恐他会传染到自己。
“你们这群贱民,我家老爷乃是太子府左庶子,你们见到后不仅不行礼致敬,还恶言相向,你们是不是活腻歪了?”刘洎的仆人刘三同跳出来说道。
“太子府?我们英国有太子府这个机构嘛?“排在后边的一个人说道,“我记得报纸上只是说王上立了太子,并没有为他配备属官啊?”
“咳咳,老夫是长安太子府的左庶子.”刘洎一听勃然大怒,这群贱民,怎么只知道英国,不知道大唐了,“时间只有一个太子,那就是长安的太子,按照礼法,英王的继承人是王世子,怎么能是太子,荒唐可笑!”
刘洎现在是气急败坏,他眼中的英国就是一个不尊孔孟,不守礼法,心怀鬼胎,阳奉阴违的邪恶之国,“咳咳,你们知不知道,你们还是大唐的子民?你们还守不守礼法?你们..咳咳.”
“得了吧,老头,我们都是王上的百姓,王上护佑我们,在他的帮助下,我们这些昔日的奴隶还有庶人都过上了好日子,不仅吃饱了饭,家里的娃子都有学可上;我们愿意为他卖命,给他交税,甚至愿意为他去死..你说的长安,我们没去过,我们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一群刁民,一群刁民”刘洎没想到李路治下的百姓竟然是这样的,这还是离着长安算近的高昌,“知华夏不知大唐,这样的宗藩要之何用?”刘洎心里对李路,对李路治下的英国的恶意顿时MAX了,他决心一定要说服李二,铲除这颗他认为的毒瘤。
“咳咳.老夫不治病了,老夫要回长安.”刘洎生气的走出了驻军医馆,周正刚摇了摇头,刚要走史阿奴叫住了他,“周大哥,这个老头,你们赶紧送走,他日子不多了.”
“阿奴,你说什么?”周正刚吓了一跳,“我说他顶多还能活半年,他时日不多了,我刚才仔细观察了他的气色,老头身有沉珂,你明白了吧?”史阿奴抿着小嘴忍着笑意说道,这个老头她非常的不喜欢。
“我去,这样啊,那必须赶紧把他送回关内,只要过了瓜州,就是死了也与我们无关了..”周正刚急匆匆的出了医馆,去押解刘洎去了。
且说刘洎自过了瓜州之后,白天赶路,晚上写奏折终于在抵达大唐帝都长安的时候,他的奏折已经写好,至于他的病,呵呵呵,也不咳嗽了,刘洎据此得出了结论,那就是在李路统之下,连空气都污浊无比,要不他怎会生病?其实他不知道的是这只是他身体的回光返照而已。在回到长安之后,刘洎并没有去见他的新主子李治,而是直接去了太极宫,求见了李二,“启奏陛下,老臣要参英王李路.”
李二一听刘洎要参自己女婿,好悬没从御座上掉下来,“刘爱卿,你说啥?”
“老夫要参,要弹劾英王李路..”刘洎拿出自己的奏折双手举起,高过自己的发冠,太监过来拿过奏折,递给了李二,李二打开奏折,这么一瞧,好家伙,这刘洎竟然开篇就说李路是桀纣之君,还引用了李密的名言,说李路是罄南山之竹,书罪无穷;决东海之波,流恶难尽;这罪过就大了啊。
李二仔细瞧看刘洎的奏折,就看到刘洎在奏折里写道,“自古以来,立国之道,在于孔孟之书,尧舜之道,英藩不立孔庙,不尊孔孟,打压儒学..英王李路放纵商人,以致英藩举国向商,遍地铜臭,道德日下,世风日下..英藩之人无礼乐教化,无典章文物,而沾沾焉惟刑是视,好勇斗狠,恃其心理技巧,以次为富强之计..英王重奇技淫巧,不重儒学..自古圣人唯孔子,今英王立先贤祠,百圣阁,却以女娲,伏羲,炎帝,黄帝,李耳,周公,姜尚七人为尊,此大不敬也..英藩百姓多知英王而不知大唐,不知陛下..敢问陛下,英藩非大唐之地否?英王非大唐诸侯王耶?”
李二看完了刘洎的奏折,心里波澜起伏,对于李路治下的英国,他甚至比刘洎知道的还要多,他还知道李路与波斯还有东罗马甚至阿克苏姆来往的一些情况,对于这个英藩,李二也觉得甚是扎手,不处理吧,那边与长安走的就根本不是一条路,处理吧,搞不好还打不过这个名义上的附属国,因为他的百骑告诉他,李路的英国综合国力远超原来的东西突厥,根本就不好打,这是个扎手的事情啊。
“那刘爱卿,你说朕该怎么处理此事?”李二看看刘洎,心里大骂,你这个刺头,你知不知道朕现在还有求与碎叶?你这个愣头青,就没考虑后果嘛?
“陛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李路既然是大唐的亲王,他就要以身作则..好好用儒学教化百姓,使得百姓通晓礼制..他就应该..”刘洎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应该,然后说道,“而今李路名为大唐藩王,实则与夷狄之主无异,请陛下召其来京,责其整改.......”
李二皱起了眉头,他那个女婿可是聪明的紧,真惹恼了他,恐怕事情就麻烦大了,眼下自己正准备出征高丽,正是有求于他的时候,这个时候,刘洎给自己上这个折子,嗯?虽然说李二看了里面好多东西,他也觉得不舒服,但是李二知道这不是个例,别说是英藩了,就是岭南,那边的百姓也是只知冯家不知道他李二啊。
“刘洎,朕知道你性情刚直,眼睛里揉不得沙子,可是你有没想到过,阿栈那孩子若是认为你这是在削他的面子,不肯奉召一旦要是逼得他起兵造反,这责任你担得起?”李二突然一拍御案,厉声对刘洎说道。
“陛下,英王李路不臣之心,早已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何况英藩只知道他李路,不知道大唐,更不知道陛下,这样的藩国要之何用?与那高句丽何异?”刘洎梗着脖子说道,“当年陛下就不应该放李路回碎叶,纵虎归山..若是他一直在长安,哪能有今日的隐忧?”
“哦,你的意思是朕当年的决策错了?”李二噌的站了起来,“刘洎刘思道,朕问你,朕要是留下了阿栈,他的那些兵将当年就造反了,你知道不?朕告诉你,他的实力觉不小于朕,你要朕逼反了他,你担得起这个责任?”
“这个..”刘洎一下哑住了,是啊,刀兵一起,到时候怕是李二会把他当晁错杀了的,他刘洎还没活够呢,不过想到了晁错,他又想到了七国之乱,他心里又坚定起来,“陛下,前汉七国之乱的教训,还不够深刻嘛?如果陛下觉得自己不如汉景帝,可以把老臣的头颅拿起给李路献媚.”这个刘洎吃准了李二不会杀他,就肆无忌惮起来。
第199章隔阂
李二头顿时大了起来,这个刘洎真是不知好歹,他竟敢拿自己和汉景帝做比较,真是胆大妄为,真以为自己不敢杀他不成?刘洎不知道的是,李二已经对他起了杀心,他却还不知进退,“陛下,臣之所言,皆有实证,若是再不重视,等李路羽翼丰满,到时候不仅是亡国而是亡天下了..”刘洎见李二沉吟不语,还以为自己的说法打动了李二,继续卖弄他那一套学说,“且夫李路不尊儒术,不修德业,再加上他狼子野心蓄谋已久,一旦他起兵造反,到时候,就会天下大乱,以至于仁义充塞,而至于率兽食人,人将相食啊,陛下,老臣恳请陛下以天下苍生为己任,将英王李路召入长安,废其藩国,在西域和天竺设置郡县,派遣名师前往碎叶等地,教化百姓.以安天下,若是任由李路肆意妄为,恐天下士人不安”
巴拉巴拉刘洎又说了一大堆,他的意思很简单,那就是李二,你必须听我们儒家的,你要是不听,你就是和你女婿一样,是暴君,是大坏蛋。这让一旁忍受着轰炸的李二的眉头皱了起来,李二并非心甘情愿地“纳谏”,他骨子里满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想法。要知道屁股决定意识这句话是没错的,有什么地位,就是什么脾气。有多大权力,就有多大的兽性。皇帝主宰世间升沉,他们才不愿意找几个自以为是、指手画脚的“干爹”供着呢,自从能安抚住李二的那个女人还有唯一能让李二改变想法的魏征都死了之后,李二就愈加以自己为中心,听不进别人的劝谏了。
“刘洎,朕问你,高句丽和阿栈的英国,孰轻孰重啊?”李二突然打断了刘洎的话语,一脸不善的看着刘洎。
“陛下,英藩乃是心腹大患,不可不除啊,至于高句丽,撮尔小国,皮毛之患何足道哉?”刘洎被自己的仇恨冲昏了头脑,已经口不择言了。
“朕问你,孤那些滞留高句丽的子民重要不重要?前隋时期死去的百万中国子弟的仇怨重要不重要?朝鲜四郡的故土重要不重要?你一再鼓动朕对阿栈下狠手,若是真逼反了他,高句丽做大,他们南侵怎么办?”李二看着刘洎,“朕知道,阿栈那孩子不待见你们儒家,他是道家子弟,用道家学说治国有何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