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两个人来到高升茶楼外,耶律特里停下脚步,抬头看着高升茶楼的牌匾。陈枭见状,也停了下来,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见是一座茶楼,以为耶律特里渴了,于是微笑道:“我们进去喝杯茶吧。”耶律特里点了点头。两人走进了茶楼,跟随保护的隐杀和飞凤女卫们,一部分留在茶楼外面,一部分跟了进去。
小二见有客人上门了,连忙满脸笑容地迎了上来,哈腰问道:“众位客官要喝茶吗?”陈枭见一楼的大堂里没有什么空座了,便问道:“楼上还有座位吗?”
小二连忙道:“有有有!楼上的座位还多着呢,众位客官请跟我来!”随即便将陈枭他们领到了二楼。二楼的人果然少多了,只坐了一半左右的客人,几乎都是身着儒衫的文士,三三两两坐在一起,一边喝茶一边低声闲聊,由于街道上十分嘈杂,他们说话的声音又很低,因此并不清楚他们究竟在说些什么。
小二将陈枭等人领到了临街的几张桌子前,哈腰问道:“众位客官觉得这里如何?”陈枭看向耶律特里,耶律特里点了点头,于是陈枭便和耶律特里坐了下来,众卫士则在两边的桌子边坐了下来,每一张桌子都坐了有七八个人。小二哈腰问道:“不知客官要喝什么茶,要吃什么点心?”陈枭道:“随便上吧。”小二道:“我们这有今年的洪州双井茶,客官要不要尝尝。”陈枭依稀记得,这双井茶是当下的几大名茶之一,也不太在意,点了点头。小二满脸喜色,连忙道:“客官稍候,一会儿就好。”随即便匆匆下去了。
陈枭扫视了一眼周围的茶客,发现从己方众人刚才上来之后开始,许多人便停止了说话,而且还不时用警惕的眼神朝这边打量,有那么点鬼鬼祟祟的感觉。这时,耶律特里轻柔的声音传进了耳朵:“这高升茶楼,是汴梁城内儒生士子惯常来的地方!”陈枭笑了笑。耶律特里突然提高了声音叹了口气,无比幽怨地道:“哎,农税越来越重了,将来的日子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陈枭一愣,不明白媚儿突然冒出这一句是唱的哪一出,心头一动便明白了,看了一眼周围的那些文士茶客,那些茶客原本都流露出警惕的神情,可是当耶律特里说出那番话后,所有人脸上那警惕之色便消失不见了,代之以感同身受的神情。只听不远处的一个中年文士感叹道:“百分之五十的税赋,这真是闻所未闻之事!燕王如此暴虐,他的江山能持续多久呢?”
他这一说,茶客们便都打开了话匣子,纷纷数落起陈枭和陈枭的政策来,客气的说陈枭政策失当,愤怒的则说陈枭是暴君毒夫,将来定然不得好死。茶楼里嘈嘈杂杂,几乎都是声讨陈枭的言语。
陈枭听阿谀奉承听得多了,骤然听到如此多的人聚在一起咒骂自己,不由的心中恼恨。不过转念一想,嘴巴长在别人的脑袋上,想说什么就由得他们吧,何必在乎呢,天下爱自己的人固然很多,不过恨自己的人却也不少,别人恨你还不让人骂上两句出出气吗?一念至此,笑了笑,笑容中有些洒脱也有些无可奈何。
耶律特里一直在注视大哥的神情,见大哥刚开始十分气恼,不过很快便释然无恨了,不由的流露出钦佩的神情来,说道:“大哥能够如此平淡地看待这种事情,这份胸襟,就算是唐太宗也有所不及的!”陈枭呵呵一笑,摆手道:“唐太宗什么的,我可没兴趣跟他们去比,我就是我!”看了一眼耶律特里,调侃似的道:“是媚儿的老公!”耶律特里芳心一荡,眼眸中不由的流露出绵绵情意来。
第八百七十六章 绝色嫣然
耶律特里瞥了一眼周围的茶客,小声对陈枭道:“这段时间我经常来这里喝茶,听见了许多有趣的事情。”陈枭看了看周围的茶客,只听见那些茶客声音或高或低地议论着,读书人都是关心时事的,因此众茶客议论的话题自然离不开当前的时事,不过与其说是在议论,还不如说是在咒骂,有营养的说话是听不见的,不是咒骂他陈枭是暴君,就是咒骂他陈枭的政策,更让陈枭哭笑不得的是,居然还有人说他的那些个娇妻美妾是妲己褒姒杨贵妃,说她们都是祸乱天下的狐狸精,认为她们也应当为如今的局势负责。
陈枭看向耶律特里,调侃似的笑道:“你成狐狸精了!”
耶律特里嫣然一笑,美眸流转之间,说道:“那也没什么不好,你不是就喜欢狐狸精吗?”陈枭心头一荡。
这时,几个伙计端着茶水点心上来了,放到陈枭他们的桌子上,道了声慢用,便躬身退了下去。
耶律特里拿起茶壶来,为陈枭斟满了一杯茶水,然后才为自己斟茶,拿起茶杯,抿了一口,点了点头,好像挺满意的模样。陈枭见状,拿起茶杯一口干了,咂吧了一下嘴巴,笑道:“这双井茶也没什么特别的嘛!”耶律特里白了陈枭一眼,嗔道:“似你这样喝茶,能喝出什么滋味来!真是牛嚼牡丹,暴殄天物了!”陈枭放下茶杯,笑道:“再让我嚼嚼!”耶律特里抿嘴一笑,提起精致的紫砂茶壶又给陈枭满斟了一杯,放下茶壶。见陈枭端起来又要一口干了,连忙伸手拦住,说道:“要慢慢品尝,不能像刚才那样一口干了,那样是喝不出任何滋味的!”
附近有喝茶的儒生看到这一幕,不由的心生鄙视,其中一人小声对同伴道:“此人八成是个不读书的土财主!”另一个儒生小声道:“土财主的祖上定然也是书香门第,只是后世之人不争气,辱没了祖宗的名声!”几个人纷纷点头,都是一副十分鄙视的神情。
陈枭按照耶律特里的要求小小地抿了一口,只感到一股清香的气息从口腔落入肚腹,随即以肚腹为中心迅速蔓延开来,整个人就好像置身于青山绿水之间,耳边好像还传来了鸟雀的歌声。陈枭情不自禁地咂了咂嘴巴,赞叹道:“不错不错,很香!”随即笑道:“不过这么小口小口地喝,也太不痛快了!”语落便拿起茶杯仰头一口干了,大大地出了口气,很爽地道:“这才爽啊!!”
耶律特里叹了口气,笑道:“你啊,虽然身为汉人,身上却看不到一点汉家文化的影子,倒像是大漠豪杰,大碗喝酒大块吃肉,豪情万丈!”
陈枭呵呵一笑,放下茶杯,看了一眼耶律特里,说道:“琴棋书画并不能代表汉家文化,那不过是汉家文化中的沧海一粟,冰山之一角!其实汉家文化中也有铁血豪情,慷慨悲歌的一面,‘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这是何等的豪烈之气!”耶律特里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道:“倒是如此!”看了一眼陈枭,微笑道:“大哥身为汉人,却是所向无敌的悍将,不正说明了这一点吗?铁蹄峥嵘,长刀所向,试问天下,谁为抗手!大哥便是傲视天下的大英雄!”耶律特里的眼中异彩连连,显然已然动情了。
陈枭呵呵一笑,自己给自己斟了一杯茶,一口干了。
耶律特里见状,连忙提起茶壶为陈枭斟满了,放下茶壶,微笑道:“其实不要说大哥了,就是大哥手下的那许多兄弟和大将,比如鲁智深、林冲、武松、岳飞、杨再兴、岳云,等等,哪一个不是横行沙场的悍将,置生死于度外的勇士!汉家从来就不缺少勇猛之士,只是多年以来,汉人都是懦弱无能的文人当道,便在无形中压制了汉人的血性!”顿了顿,思忖道:“文人懦弱乃是天性,这些人一旦掌权,自然会担心控制不住手下的猛将,于是乎便自然而然地从各种方面打压武将武人的地位,令他们根本无法造反以此来维护自己的统治。文人最在乎的便是自己在国内的统治地位,对外屈辱退让什么的,他们却是一点不在乎。”看了一眼陈枭,笑道:“所以说,很长一段时间以来,汉人武功不行,倒也不是汉人不行,而是文人统治造成的必然结果罢了!”
陈枭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赞赏道:“这话说到了点子上!很多人都说文人是国家的基石,我却说文人是国家遭受屈辱的根源,百无一用是书生,就算是号称诗仙诗圣的李白杜甫,其实又有多少作用呢?一手好字,几篇好诗,是能产出粮食呢,还是能造出布匹,是能维护治安,还是能抵御外侮?其实啊,这些所谓才子的社会功用,说白了,也不过同青楼红馆中的粉头歌女相当,供人娱乐而已!呵呵,长久以来都是这样的一票人治理国家,国家能强大才叫奇怪!”
耶律特里抿嘴一笑,嗔道:“这样说那些大才子的,只怕也只有大哥了!”
陈枭笑了笑,拿起茶杯来喝了口茶,随即抄起一粒茴香豆扔进嘴里,嘎巴嘎巴咀嚼起来。
刚才陈枭和耶律特里说话,声音都压得很低,就算隔得较近的那些儒生,也只模模糊糊听见说话的声音,却根本听不清楚说话的内容。
“喂,你听说了吗,嫣然小姐最近便要来到汴梁了!”一个年轻的儒生一脸兴奋地对同桌的同伴道。一个同伴翻了翻白眼,没好气地道:“这还要你说,早就知道了!你知道嫣然小姐具体什么时候到吗?知道她为什么会来到汴梁吗?”先前说话的那个年轻儒生摇了摇头,急忙问道:“你难道知道?”
同伴傲然一笑,道:“要是别人只怕还真不知道!我的那个堂哥一直追随在嫣然小姐左右,因此才会得知这些消息的!”瞧他的语气神态,好像十分以此为荣似的,他说这番话时,故意提高了声音,因此二楼的所有人几乎都听见了,纷纷朝他投去艳羡的神情。
那人十分得意,继续道:“嫣然小姐三天之后就会抵达汴梁。嫣然小姐此行的目的,嘿嘿,是为了给她的闺中密友李清照李小姐过寿!”众人听见这话,全都流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一个中年儒生好奇地问道:“传说嫣然小姐是古往今来无双无对的绝代佳人,不知究竟是如何的美法?”在场的这些儒生全都没有见过嫣然小姐,根本没法回答这个问题,只是面露憧憬陶醉之色,一个年轻的儒生痴痴地道:“绝代佳人,天仙下凡!锦城三月雨霖铃,千古谁与美人吟,春风流连竟无别,一曲霓裳醉天津。”
所有人儒生都不禁感叹起来,一时之间人人面露陶醉之色,茶馆里静得落针可闻。
……
陈枭一行人离开了茶楼。陈枭好奇地问道:“这个什么嫣然小姐,究竟是什么人?”
耶律特里嗔道:“怎么,又看上了这个狐狸精了?”
陈枭呵呵一笑,伸手搂住了耶律特里的纤腰,调侃道:“家里的狐狸精多得我都快招呼不过来了,哪敢再要狐狸精啊!”耶律特里白了陈枭一眼,“我可不信你的话,对于你来说,美人儿难道不是越多越好多多益善吗?”陈枭呵呵一笑,摸着下巴道:“你当我是韩信点兵啊,多多益善!”
耶律特里抿嘴一笑,随即思忖道:“这个嫣然小姐我倒是偶尔听李慕白说过,据说是扬州洛家的大小姐,天资聪颖又美艳绝伦,在士林中十分有名,被那些才子誉为千年来的第一美人!”陈枭冷冷一笑,他对于那些儒生的说法很不以为然,他可不相信天下有女人能够美过自己身边的这些娇妻美妾!
耶律特里继续道:“这位洛嫣然,不仅美艳无绝伦,而且琴棋书画无一不晓无一不精,据说才学方面比之李清照犹有过之!”
陈枭更加不信了,说道:“才学能够与李清照相提并论就不得了了,还犹有过之!哼,我看是那些个读书人吃饱了没事干,胡说八道!”耶律特里点了点头,说道:“我也觉得难以置信,天下哪有如此完美的女人?”陈枭笑眯眯地对耶律特里道:“我看她啊,就是给媚儿提鞋,都不配!”
耶律特里嫣然一笑,心里很是开心。
……
一辆精致的马车,在近百名随从的护拥下,行走在前往汴梁的官道之上。那辆马车十分宽大,就是坐上五六个人想必也不会拥挤;而簇拥在马车周围的那些随从,与通常所见的富户大家的随从完全不同,没有身着仆役的服装,个个衣冠楚楚相貌堂堂,似乎都是饱读诗书的儒生,这么多儒生恭恭敬敬地簇拥着那辆马车,那马车中的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呢?
第八百七十七章 无用书生
“庄公子,快到汴梁了吗?”马车中传出一个女声,轻柔婉转,让人心湖不由的一阵荡漾。骑马走在马车边那个最为高大英俊的白衣儒生连忙回答道:“已经看见汴梁城了,今天日落之前一定能到!”那女声嗯了一声,竟然如诉如泣,荡气回肠,这位庄公子和周围的众儒生虽然跟随马车中的女子已久了,却依旧禁不住心神陶醉,恍恍惚惚不知人间何世。
队伍继续前行。突然有歌声传来,是许多人在唱歌,似乎隔得很远,远远地传来,由于唱歌的人很多依旧能听得十分清晰:“好兄弟,咱干一杯。今朝有酒今朝醉,忘掉所有的疲惫。千言万语在酒杯,好兄弟,再干一杯,人生难得几回醉,痛痛快快喝一回!干杯!哈哈哈哈……!”那歌曲音律简单,但却朗朗上口,没有文士的附庸风雅,却充满了男儿的血性气质。马车中的那个女子轻声道:“这是《兄弟》,是了,这是汴梁,周围想必有燕云军营!”
马车边的那个庄公子连忙道:“小姐料事如神,远处确实有一座军营。”“嗯。”那女子嗯了一声,便没再说什么了。
卡啦!马车突然大响了一声,同时整个车身猛地向下一顿,马车中的人发出惊呼声。众儒生见状,慌了手脚,连忙围拢上来。只见马车的左边轮子竟然整个飞出去了,整个马车歪在一边。庄公子等冲着马车急声问道:“小姐,您没事吧?”那动人的女声道:“没事。外面出什么事了?”声音有些颤抖,显然受到了惊吓。庄公子道:“小姐不必担心,只是轮子飞出去了,重新装上就好了!”马车中轻嗯了一声。
庄公子当即招呼大家道:“诸位,咱们一起将马车抬起来!”众儒生纷纷应诺,当即便有几十人奔了出来,准备出力,由于马车周围的空间有限,慢了一步的儒生们郁闷不已,恼恨自己的反应为何那么慢!
庄公子扬声道:“大家听我口令,我数三下,然后大家一起用力!”众儒生纷纷应诺。
庄公子扬声道:“一,二,三!”一数到这个三字,几十个儒生一起用力,马车晃动起来,可是车身只抬起不到半尺便没法再抬起了,车夫根本没法将轮子装回去,于是叫道:“还差一些,大家加油啊!”众儒生使出吃奶的力气,有的更是全身都在打摆子了,可是马车只能抬起半尺,根本无法再抬起了。众人力竭,缓缓将马车放下,许多人一屁股坐到地上气喘吁吁起来。
车帘掀开,一个身着白色衣裙十分美丽的小姑娘出来了,真是个粉雕玉琢的人儿,一双眼眸格外灵动。随即只见她立在一旁,将车帘掀起,说道:“小姐,慢点!”所有儒生的目光不由的都落在了马车前,只见一个体态无比婀娜的女子在小姑娘的搀扶下走下了马车,纤纤柳腰不堪一握,风动衣袂好似云彩,所有人都看得呆了。不过那女子的头上戴着白纱竹笠,遮住了容颜,不见庐山真面目。
那女子看了一眼马车的情况,对庄公子道:“庄公子,这里距离汴梁已然不远了,我们步行便是。”
庄公子暗道:‘要是连这辆马车的问题都解决不了,必然会叫小姐瞧不起!’一念至此,便对女子道:“小姐乃千金之体,怎能步履尘埃之中!”众儒生纷纷附和:“小姐是仙子,可不能让尘土玷污了!”“小姐的仙子之姿,绝不可让凡夫俗子见到了!”“小姐请宽心,我等饱读诗书,难道还解决不了这小小马车的问题吗?”……
女子道:“那便有劳诸位了。”
众儒生听到这话,只感到身体瞬间充满了力量,就连刚才累趴下的几十号人也不例外。庄公子大声道:“大家再来!”随即刚才抬马车的那几十号人又开始抬车,为了在佳人面前逞能,个个都使出了吃奶的力气,然而马车只能被抬起半尺就不能再被抬起一点了,车夫看着这些涨得满脸通红使出了全力的书生,心中不由的有些鄙视。
几十号人终究不能把马车抬起足够高,半途而废。其他儒生窃喜不已,认为你们抬不起来,我便有机会了,当即争先恐后地奔上去抬车,几十个人抢到了位置,十分欣喜,使足了力气准备出一场风头,然而结果却与之前的那几十个儒生一样,也只能抬起半尺。先前抬车的几十个儒生原本很是担心,此刻见他们也抬不起来,不由的放下心来,继而幸灾乐祸起来。
百多个儒生轮番上阵,每一拨人都试了好几次,一百多人围着一辆马车闹哄哄的,结果却都是一样,这些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儒生根本没办法抬起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