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两个感动不已,纷纷跪了下来,抽泣着叩谢道:“多谢老爷!多谢老爷!”那衙役连忙摆手惶恐道:“不敢当不敢当!你们是军烈属,这可折煞我了!”说着跪到地上把头磕了回去,随即赶紧起身上前将他夫妻两个扶了起来。转身让手下人将抚恤金送上来,然后让另外几个衙役将‘军烈属’的牌匾给挂上去。做完了这些,那些衙役排成一队,恭恭敬敬地朝夫妻两个拜了拜。夫妻两个本来是老实巴交的老百姓,哪里受过这样的大礼,做梦也没有受过,虽然心中依然很伤心,却同时感到无比荣耀;周围的邻居们原本幸灾乐祸有之唉声叹气者有之,然而在听了那衙役的一番话后,又看了这样的情景,却不由的艳羡起来了。
众衙役行过大礼之后,便即离去了。夫妻两个相互搀扶着望着门沿上‘军烈属’的牌匾,心里一阵悲伤一阵荣耀。妻子哭泣道:“咱们的孩儿真是好样的!别人还看不起他,看不起咱们家,从今往后看还有谁看不起咱们!”丈夫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流着眼泪道:“金福孩儿真是好样的,不愧是个男子汉!”随即皱起眉头,“柱子在酒家做跑堂的能有什么出息,不如也送他去当兵吧!”妻子吓了一跳,“我可只剩下这一个孩儿了!若是,若是他再有个三长两短,我们,我们,”说到这里,她禁不住又哭泣起来。
丈夫道:“咱们有官府管着,怕什么!于其让柱子一辈子做个没出息的小老百姓,还不如让他去战场上拼一拼!说不定咱们家还能出一个将军呢!当兵就算战死沙场那也是轰轰烈烈而死,不愧身为男儿一场!”妻子为难地道:“可是,可是柱子要是也死了,咱们家,咱们家岂不是绝后了?”丈夫也为难起来,随即心头一动,“这个好办,先给柱子讨房媳妇,怀上孩子,然后再让他去当兵!”妻子想了想,点了点头,虽然心中不愿儿子去战场冒险,却也感觉若能如此荣耀死去,确实好过做一个小老百姓一辈子。
夫妻两个相互搀扶着,捧着木匣,走进了院子。
这时,周围的邻居们已经议论开来,多数都是羡慕的话语,更有甚者还用嫉妒的语气道:“老李家挂上了这块牌子,咱们以后见着他可不能乱讲话了,还得恭恭敬敬地站着行礼!哎,谁叫他们家出了一个英雄呢!不行,咱可不能让老李家太得意了,咱也得让小子去当兵,咱家也出个英雄,便不怵他老李家了!”
酒馆上的酒客们也议论开来,“这就对头了,为国战死沙场的不优待,去优待谁啊!”“过去大宋简直就是在瞎搞,把那些个读书人都捧上了天有个屁用,金人打来,那些个鸟书生能干什么?还得靠当兵的!”“现在工商农兵的地位都被抬起来了,特别是当兵的!读书人怕是心里不好受啊!”
李师师小声问陈枭;“夫君,你是不是不喜欢读书人?”
陈枭呵呵一笑,拿起茶壶给李师师斟了一杯酒,然后给自己斟了一杯,问道:“师师怎么这么问呢?”
李师师笑道:“其实也不只是我这么说,诸位姐姐私底下也都是这么说的,还有那些侍卫仆役也都有这么议论,大家都觉得夫君不喜欢读书人。否则,夫君怎么会将读书人原来享有的那些权力都给削掉了!”
第七百二十一章 是神是鬼?
陈枭呵呵一笑,拿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放下茶杯,微微皱眉道;“我是不喜欢。读书人,有什么用呢?打仗就不必去说了,这些个废物在战场上不吓得尿裤子就算不错了,”李师师忍不住噗哧一笑,这一声笑十分娇媚,周围的酒客们纷纷停止说话,扭过头来,都看出她是女扮男装的绝涩女子,不由的流露出惊艳的神情来,随即对陈枭投以艳羡的目光,然后回转头去,继续吃喝自己的,闲聊自己的,酒馆里又恢复了喧嚣。
陈枭调侃道:“师师不管穿什么衣服,照样能迷死人!”
李师师嫣然一笑,随即催促道:“夫君你还没说完呢!”
陈枭理了理思绪,拿起喝了口茶水,放下茶杯,继续道:“读书人打仗是不行的,也不会经商不能创造财富,看不起农民,所以也谈不上生产粮食,对技师工人嗤之以鼻,笑话他们的技术是奇技淫巧,所以也不用指望这些读书人能制作出什么精美的或者有用的器物来!那么就只剩下一件事情了,那就是治国安邦,”
李师师点了点头,“读书人应该就是干这个的!”
陈枭嘲弄一笑,“他们倒是这样想的,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不就是觉得自己读了书可以做官高人一等吗?可是这些人做官究竟怎么样呢?不能说完全的一无是处,至少像包拯、狄仁杰这些名垂青史的名臣都是读书人出生!可是这样的人太少了,终唐一代,也只有一个狄仁杰,而大宋百余年也只有一个包青天!绝大部分的读书人,百分之九十九吧,都是他妈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贪赃枉法虐害百姓的混帐!”李师师皱眉点了点头,“似乎真的是这样的!就奴家的经历而言,似乎就没遇到过像点样的官员!倒是夫君、岳飞、韩世忠、刘錡这些武将人品很好!”
陈枭呵呵一笑,“多谢师师夸奖!”
李师师嫣然一笑,“夫君不必客气,奴家说的是实话!”
陈枭笑了笑,继续道:“相对而言,非读书人出生的官员,就要好得多了!商人当官,往往会想方设法为地方积累财富,农夫当官则会十分在意农业生产,不能说他们都是好人,但他们至少在贪赃枉法的同时至少还会想要做点事情,唯独读书人当官,只想往自己口袋里捞,贪得无厌,毫无廉耻!所以说,十年寒窗只为钱!读书人自以为高人一等,我却认为这帮孙子是最烂的一群人!”陈枭说着说着,声音不知不觉地提高了,周围的酒客们都听到了陈枭的话,感觉无比震撼,这可是过去从未听过的言论啊,不过转念一想却又觉得这番话虽然激烈了些,但似乎很有道理。
一个酒客小声道:“那个人,恐怕不是小老百姓,可能是燕云军中的将官!”旁边的同伴朝陈枭那边偷看了一眼,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听说咱们燕云军中有好些个英武悍将,陆文龙、杨再兴、岳云等等,那位或许就是其中的一个呢!”众人眼睛一亮,纷纷点头。
陈枭见李师师坐在那里发呆,笑道:“怎么了?”
李师师回过神来,看了陈枭一眼,笑道:“没什么,只是觉得大哥刚才的一番话说得太好了!”陈枭笑了笑,“读书,不过就是能认得几个字,能做几首诗!可是这又有什么用呢?只有能真正解决事情处理问题的,才是有用之才!天下间的事情千千万万,都不是认得几个字做几首诗就能够解决的!”李师师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
“兄台此言大谬!”一个激愤的声音突然响起。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着白色儒衫的年轻人站在楼梯边的桌子旁,怒瞪着陈枭。他旁边一个身着灰色儒衫的年轻人一脸慌张的模样,正在偷偷地拉扯着他的衣袖。酒客们见此情景,都不禁幸灾乐祸,暗道:读书人果然蠢,居然看不出那年轻人是大有来头的人物,你这么冒头出来岂不是找不自在吗?
陈枭笑问道:“你说我的话大谬?”
“不错!你这番言论分明就是偷梁换柱居心叵测!”白衣儒生愤然道。
“哦?我倒想听听你的说法!”
白衣儒生哼了一声,“我们读书人,自然不懂得经商,不会务农,手无缚鸡之力也上不得战场!可是这些并非读书的目的,读书是为了明理,然后帮助普通百姓明理,只有百姓们都明理了,国家才会往正确的道路上发展,才不至于出现大问题!”
陈枭笑道:“你们读得那一套所谓的‘理’,也不过是人编出来的,凭什么就说那一套有理,别人的没理?”
白衣儒生自打读书认字以来,只将自己读的那些经典认为是天经地义的,却从未想过那些天经地义的道理也不过是人编的,此时听了陈枭的问话,不由的愣住了,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反驳。好半晌,才气呼呼地道:“孔子、孟子都是圣人,他们的话难道还有错吗?”
陈枭冷笑道:“大家都是肉眼凡胎,都是人生父母养的,都食五谷杂粮,都有生老病死,凭什么就说他们是圣人?”白衣儒生哑口无言,心里十分愤怒,却是无词反驳。
陈枭道:“孔老二在世的时候周游列国,又有什么成就呢?是安邦定国了,还是平息纷争了?他活着的时候碌碌无为,死了却被你们给捧成了神仙!归根结底无非是,儒家那一套最有利于君王愚弄百姓统制百姓罢了!以天下为一己之私,这便是儒家的本质!”酒客们纷纷击掌叫好,李师师一脸崇拜地看着陈枭,白衣儒生气得面色铁青,不住地喘着粗气,不过那愤怒的眼神中,却有一丝迷惑的味道。
陈枭语气缓和了些,说道:“儒家倒也不是全无可取之处,有些东西也是很值得推崇的!比如这个‘忠’字,不过这个‘忠’可不是对君王的忠,而是对国家对民族的忠诚!君王若是混蛋,任何人都可以将他推倒!”
这时,虽然陈枭已经在大力摒弃儒家的学说了,可是忠君这个概念依旧是绝大多数人深入骨髓的一种道德观念,能不能遵守是一回事,可是谁也不敢公开的否定这一点。因此陈枭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流露出骇然之色。
陈枭道:“君王之所以做君王,是为了保护这一方百姓,造福这一方百姓,可不是让他来作威作福的!一切行为的目的是为百姓服务,而不是为君王服务,因此‘忠君’这根本就是错误的,是君王为了让天下变为他家的私有财产而编出来的一套鬼话!如果君王满足不了百姓的须要,那么他就必须让位!鹿有鹿王,当鹿群遇到危险的时候,鹿王必须当先抵挡危险保护他的子民,为之拼尽最后一口气它也不会退缩,那是它的责任,若是鹿王做不到这一点,那么不久之后鹿王便会被取代,因为它没有尽到自己的责任;狼有狼王,保护领地,保护子民也是他的天职,没有哪一头狼王会在别的狼群入侵的时候退缩,它会当先迎敌,直到战死,直到流尽鲜血!”酒馆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停止了喝酒,倾听陈枭的言语,每个人都不禁若有所思的模样,那两个儒生也流露出了思考的神情。
陈枭道:“畜生尚且如此,人却不如畜生,岂不好笑!看看大宋的皇帝,在外敌入侵之前花天酒地,过得比谁都要逍遥,然而金军铁蹄入侵,他却跑得比谁都快,江山百姓,全都不管了!说句不好听的,这样的人当皇帝,还不如一头像样的畜生当皇帝!”
酒客们哄堂大笑,笑过之后却又思考起来,那两个儒生一直沉默不语。
陈枭看了两个儒生一眼,“其实你们儒家的很多东西是自相矛盾的!既说‘子不语怪力乱神’,却又要强调‘君权神授,天人感应’,那么请问两位,你们儒家到底是认为有神仙呢,还是没有神仙?”两个儒生傻傻的样子,根本无法回答。
陈枭笑道:“你们说孔孟是圣人,圣人便是神,可是你们又说‘子不语怪力乱神’,我说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自认为了不起,却很多东西前后矛盾前言不搭后语!”有酒客笑道:“想必他们儒家喜欢喝醉了胡言乱语,那李白不就号称酒仙吗?酒后醉话自然乱七八糟咯!”酒客们哄堂大笑起来。两个儒生又是气愤又是羞惭,直想找个地洞钻进去才好。
陈枭收敛了笑容,对两个儒生道:“这个世界没有圣人,所谓‘道理’,只有符合大多数人心愿的才是道理,并不是由谁说的算的!”笑了笑,“我说的这些自然也不一定正确,不过理不辨不明,那种完全不允许别人来同自己辩论,不允许别人质疑的东西,实在很难让人相信,它能有多少道理!”李师师忍不住道:“夫君说得对!”
那个白衣儒生,朝桌子上扔了一块碎银子,匆匆朝楼下走去,同伴见状,赶紧跟了上去。
第七百二十二章 内政
一个酒客笑道:“这就叫夹着尾巴逃跑了!”众人大笑起来,随即纷纷喝酒闲聊起来,现场又变成了觥筹交错喧嚣嘈杂的景象了。
李师师看着陈枭,美眸中异彩连连,“夫君真了不起!论打的,天下没几个人是夫君的对手,论讲的,那些个成天到晚读书的书呆子也说不过大哥!”
陈枭呵呵一笑,扭头对坐在邻桌的王开道:“派个人跟上刚才那个白衣儒生,看他在什么地方落脚。”王开点了点头,随即对坐在同桌的一个隐杀吩咐了一番,那隐杀立刻起身下去了。有人看到了这一幕,暗道:那两个儒生恐怕是要倒霉了。
陈枭和李师师继续喝酒闲聊,酒足饭饱之后,便付了帐离开了酒馆。
回到王府,李师师回自己的院子去了,陈枭则来到书房中处理公务。早就在书房中等候的左谋、梁红玉和柴云渺立刻迎了上来,行礼道:“燕王。”
陈枭走到书案后面坐下,看了三人一眼,目光落在梁红玉的脸上,问道:“红玉,新兵的招募训练工作进展如何?”梁红玉道:“征兵工作十分顺利,所需的兵员已经征召完毕,如今正在洛阳外的大营中训练。三个月之内就可补充到直属军团!”这些兵员所要补充的便是之前与金国和西夏大战的直属军团,这一轮大战,在雁门关和陕北投入的都是燕云直属军团将士,其他军团并未参与其中;如今大战结束,岳飞、韩世忠所部依旧守备原地,而之前从河南北上参战的二十万直属军团将士则留在大同府、白登山和雁门关。
陈枭点了点头,看向左谋,“抚恤工作进展如何?”左谋抱拳道:“抚恤工作正在进行当中,预计一个月之内可以完成所有工作!”陈枭想到今天在酒馆中看到的那一幕,不禁心中欣慰,赞赏道:“你做的很好,我很满意!”左谋只感到受宠若惊,连忙道:“属下只是按照燕王的意图行事,不敢居功!”陈枭笑道:“做得好便是做得好,不必谦虚!”“是!”
陈枭的目光转到柴云渺的脸上,柴云渺不等陈枭问话,笑道:“我们监察部门的官员全程监督抚恤工作,目前还未发现任何问题,另外,前往大同府的一批监察官已经准备就绪,只等大哥的命令了!”
陈枭笑道:“准备好了,就让他们启程吧。”“是。”
陈枭扫视了三人一眼,问道:“还有什么事情吗?”
左谋抱拳道:“金国使者完颜撒改到了,已经向我们递交了国书,希望见一见燕王。”
陈枭想了想,问道:“你们觉得完颜撒改此行的目的是什么?”三人互望了一眼,梁红玉道:“现在这种情况下,肯定是来向我们求和的!”另外两人点了点头,柴云渺道:“红玉姐说得对,一定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