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将都看着郭药师,没有做声。郭药师眉头一皱,“就这么干!”他显然已经下定了决心。两将正准备询问郭药师的决断,一名亲兵突然闯了进来,急声禀报道:“将军,大将军派人来传令,要将军即刻前往行营大堂商议军事!”
郭药师惊疑不定,怀疑是不是干不离察觉到了什么?一念至此,便想要命人把王开三人抓起来送去干不离那里,如此一来,就算干不离察觉到了什么,也就能化险为夷了。不过郭药师终于还是没有采取行动,对二将道:“我去见见大将军,你们不要走开,等会儿我还要来和你们商议此事!”两将抱拳应诺。
郭药师脱掉了外套,换上了甲胄披风,急匆匆离开了住处前往行营。
郭药师心中有鬼,一进行营大门,看见门前排列着甲士,大堂里站满了将校,下意识地感觉这些都是冲他来的。郭药师简直想要立刻转身逃跑,不过转念一想:如果这些真是针对自己的,只怕此刻想逃也已经来不及了,或许是自己多心了,何必自己吓自己呢!
一念至此,便定了定神,硬着头皮走了进去。来到堂下,朝站在上首的干不离抱拳拜道:“大将军!”心里七上八下的。干不离点了点头。郭药师见状,心里安定了几分,走到右首处立定,看见对面站在左首位置上的韩常看着自己,便朝他点了点头,韩常也以点头回应。他两人是完颜青凤任命的雁门关副将,所以干不离之下便以他二人为首。
干不离皱眉道:“刚刚接到紧急军情,燕云大军由燕王陈枭亲自率领已经兵临我雁门关了!”
众将心头一惊,小声议论起来,郭药师想到燕王的要求,不由的有些心慌意乱。抬头看了干不离一眼,一句话已经到了喉头,却始终没有说出口。
干不离见郭药师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于是问道:“郭将军是不是有什么看法?”
郭药师一惊,心念电转,抱拳道:“末将觉得,此事不足为惧!”
“哦?为何?”
“我雁门关地势险要,而且有二十万大军守备,燕云军虽强,只怕也不可能破关!而战事一起,朱雀大王必将率领大部队来援,那时我军占优,攻守必将易势!再则,西夏四十万大军已经集结在了河西,若燕王不知死活把主力放在北方与我军鏖战,西夏军定然能长驱直入那时陈枭就是不想撤退也不行了!其实如今形势对于燕云非常不利,末将认为,燕云大举来攻其实不过是侥幸之举,并无多大威胁!”
干不离还以为郭药师能有什么独到的见解,却没想到就是这样一番废话,心里不禁冷笑了一下。
韩常道:“那燕王可不是个莽夫,既然采取如此行动,只怕这背后有一些算计,我们不可不谨慎对待!”郭药师感觉这话就好像是冲着他说的一般,心里惊疑不定,没有做声。
干不离皱眉思忖片刻,“此事倒也不必过于担忧,”扫视了众将一眼,“雁门天险,只要我们严防死守,我就不相信陈枭他能破了雁门关,他又不是神仙!”众将笑了笑。干不离道:“从现在开始,关城内的巡逻兵力增加一倍,城墙上的警戒兵力增加两倍,另外还要加派斥候对城外进行侦查,以免燕云军玩什么花样!”顿了顿,对韩常道:“你的部队集结到城门附近,一有情况随时支援。”韩常抱拳应诺。
干不离的目光落到郭药师的身上,停了停,却没有说什么。郭药师心中不忿,觉得金人对自己始终是不信任。
散会后,郭药师回到自己的住处,一直在等候的常胜和郭通立刻迎了上来,常胜急忙问道:“将军,大将军说了什么?”
郭药师坐了下来,说道:“燕云大军来了,大将军要我们严防死守!”两将互望了一眼,郭通问道:“不知大将军给将军派了什么任务?”
郭药师冷哼一声,“咱们就是后娘养的,虽然老子名义上是雁门副将,不过却比个小兵还要清闲,根本就没我什么事!”
两将不禁懊恼起来,常胜气愤地道:“他妈的,既然金人不把咱们当回事,咱们也没必要替他们卖命!”郭通皱眉道:“常胜说得对!其实看如今的形势,燕云威势越来越盛,而金人却渐渐萎靡下去,虽然此刻似乎局势对于燕云不利,但我想燕云肯定是最后的胜利者!与其将来不得不投降燕云,不如此刻主动投效燕云,还可落得一个不错的结果!”
郭药师决心已下,霍然而起,“我心已定,配合燕王夺取雁门关!”两将都兴奋起来。郭药师对两将道:“从现在开始要做好动手的准备,好在如今燕云军大军压境,我们就是公开准备也不会有人怀疑!你们两个立刻下去,从现在开始,所有的军士军官都不得立刻军营一步!此事事关重大,你们绝不可告知第四个人知晓,直到咱们发动前那一刻!”两将点了点头。
……
陈枭率领抵达雁门关下,列阵挑战,可是关上却丝毫不为所动,任凭陈枭方面如何辱骂。陈枭见对方打定主意做缩头乌龟,也就不浪费力气了,下令大军后退十余里下寨。
陈枭站在地图前思忖着,众将站在陈枭的身后看着陈枭,无人敢打扰他。陈枭正在想着郭药师的事情,心里总觉得不安定。正如郭药师自己说的,陈枭对于他并不信任。陈枭很不喜欢现在这种状态,所有成功的希望居然全都交在别人的手中,自己好像完全控制不了!如果出现了最坏的情况,那么就只能执行红玉的第二套方案了,坚守太原伺机反击,那样的话,只怕前景会很不乐观!
就在这时,大帐外奔进来一个人,是一个风尘仆仆的隐杀,正是跟随王开秘密前往雁门关的两个隐杀之一。只见他跪禀道:“燕王,小人回来了!”
陈枭立刻转过身来,看见了他,脸上一喜,急声问道:“如何?”
隐杀抱拳道:“郭药师承诺两天之后的子时夺取城门迎接我军入关!”众将之前还不知道此事,此刻听了隐杀的言语,都感到难以置信不可思议。陈枭听了隐杀的话,暗自松了口气,不过另外的担忧却又涌上心头:郭药师究竟是真的要与己方里应外合,还是将计就计呢?对于这样一个反复无常的家伙,陈枭可没办法肯定。
思忖片刻,问隐杀:“这几天,郭药师有没有任何异状?”那隐杀仔细想了想,摇了摇头,“并没有什么异状!”
陈枭思忖着点了点头,对隐杀道:“你辛苦了,下去休息吧!”隐杀应了一声,站起身来,朝陈枭拜了拜,退出了大帐。
早就憋着一肚子疑问的李逵终于忍不住问道:“大哥,这究竟是咋回事?那个郭混蛋难道又要背叛金人了?哼,这种人可不能要!”
陈枭笑道:“难道他将功赎罪帮助我们夺取了雁门关立下头攻,也不能要吗?”
李逵抠着大头,“这个,这个,要是这样的话,俺铁牛也就不跟他计较了!”众人笑了起来。陈枭扫视了众人一眼,叮嘱道:“此事如今还是绝密,任何人都不能说出去!”众将齐声应诺。
“好了,都下去准备吧,两天之后,这雁门关之事就能见分晓了!”众将朝陈枭拜了拜,鱼贯离开了大帐,只有梁红玉、扈三娘和琼英三女留了下来。梁红玉对陈枭道:“郭药师的承诺真假难辨,还须谨慎才是!”陈枭点了点头,“我知道。”
大帐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四人不由的循声望去,只见一个隐杀领着一个风尘仆仆的传令官急奔了进来,抱拳道:“主人,张宪将军的信使到了!”话音刚落,旁边那个传令官便朝陈枭跪了下来,抱拳道:“小人拜见燕王!小人奉张宪将军军令来向燕王送信!”随即解下了背在背上的竹筒,双手高高托起。
扈三娘上前接下竹筒,转身交给了陈枭。陈枭接下竹筒,挑开了封泥,倒出一封书信来。拆开书信,取出信纸,打开来,看了一遍,眉头皱了起来,对面露关注之色的三女道:“西夏军已经发起进攻了!四十万大军分作两路分别攻击石州和慈州!另外还有十万兵马进逼河中府!”
三女一惊,琼英道:“西夏人竟然出动了五十万?”
陈枭点了点头,“之前的情报有误!”看向手中的书信,皱眉道:“五十万大军!哼,西夏人想要一口吞掉山西,就怕他们牙口不好!”抬起头来对跪在面前的那个传令官道:“告诉张宪,河东我就交给他了,无论如何也必须给我守住!”“是!”陈枭想了想,又道:“我会派玄甲军支援他。军情紧急,你别怕辛苦,即刻赶回去!”传令官应诺一声,朝陈枭拜了拜,迅速离去了。
第五百一十五章 背叛
俗话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就在陈枭接到西夏军大军入侵的急报之后还不到半天,从扬州又传来了紧急军情,朝廷韩世忠、刘錡为元帅,率领四十万宋军分左右两路杀过长江来了,东路由韩世忠率领出镇江直攻扬州,而西路则有刘錡率领出芜湖攻击和州,两军士气如虹,战况对于燕云军十分不利。
陈枭接到这个报告后很是吃了一惊,他原本以为朝廷不会来淌这趟浑水的,却没想到朝廷竟会突然出兵四十万,这显然是和金人、西夏人约好的。当日,秦桧虽然收下了陈枭方面的贿赂满口答应,背地里却依旧和金人沆瀣一气,密谋联兵灭燕云,待金国的密使带来了金国西夏联盟的消息之后,秦桧大喜,随即便以此游说皇帝赵构,赵构本来是不愿与燕云再起纷争的,可是一听说金国和西夏已经结成同盟准备共同对付燕云,那颗心便又止不住地活络了起来,再加上秦桧从旁煽风点火,赵构最后同意了与金国、西夏联合对付燕云的计划,并且听从了秦桧的建议,重新启用之前被罢免的韩世忠和刘琦。此二人领军,宋军的表现便大不相同的了,令燕云军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压力。
韩世忠二十万大军兵压扬州,各种重型器械从水路源源不断地运到扬州城下,宋军士气如虹,眼看大战一触即发了。
这天夜里,韩世忠正坐在地图前思考,亲兵突然进来报告:“启禀元帅,外面来了一个人,说是元帅的亲戚要见元帅。”韩世忠心中诧异:我在淮南哪有什么亲戚?
随即明白了:定然是燕云方面的密使,以此为托词想要见我。犹豫了一下,对亲兵道:“请他进来。”亲兵应了一声,奔了下去。韩世忠走到帅位上坐下,等着这位所谓的亲戚,不禁想到当日自己、岳飞、陈枭三人把酒言欢肝胆相照,真是唏嘘不已!
门口传来脚步声,韩世忠抬起头来,只见一个高高瘦瘦文士模样的家伙跟随亲兵进来了。亲兵抱拳道:“元帅,人带来了。”韩世忠点了点头,“你下去吧。”亲兵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只见那个高瘦文士抱拳道:“小人白桐见过韩将军!韩将军的威名小人仰慕已久!”
韩世忠冷笑一声,说道:“在下这点名声和燕王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呢?”
白桐笑了笑,十分佩服地道:“韩将军果然不同凡响,一眼便看出了在下的来历!”韩世忠道:“这算不得什么!废话少说,说明来意吧!”
白桐正色道:“韩将军是英雄豪杰,我家燕王也是盖世英雄!如今我家燕王正率领燕云将士与金人和西夏人血战拼杀准备收复河山,韩将军却在此时来抄我燕云的后路!如此做法岂不汗颜,小人非常好奇,将来韩将军到了地下将如何面对我们华夏一族的列祖列宗?”
韩世忠皱起眉头,“我身为臣子,陛下有命,怎敢不从?燕云身为臣子,却不遵圣命,狂妄自大,朝廷派军讨伐,也是理所应当的!”
白桐冷笑道:“这么说的话,那个懦弱无能的朝廷丢了中原大好河山,令无数百姓沦入异族手中形同畜生,那也是理所当然的咯?”
韩世忠无言以对,心里很乱。
白桐继续道:“这天下并非他赵家的天下,也并非哪一家的天下,而是天下人的天下!如果可以说天下是赵家的天下,那么赵家夺取柴家的天下又该如何说,前唐李家的天下又该如何说?”韩世忠更加无法辩解了,若套用秦朝失德而失天下的说法,在这里却又说不通,那柴家当日孤儿寡母十分可怜,哪有一点失德之举,宋太祖赵匡胤凭什么夺取柴家的江山?如此说来,岂非这赵宋的江山来得十分不正当?而以此往上推的话,那江山归谁真就莫名其妙了!韩世忠脑袋乱成了一团浆糊,搞不清楚究竟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不过最后还是长久以来所受到的忠君教育占了上风,沉声道:“不管怎么说,如今的天下该是赵家的天下,我身为臣子,必须尽忠!”
白桐眉头一皱,“难道韩将军为了这个所谓的‘忠’,就完全不顾中原百姓的死活了?恕在下之言,如果忠于一个君王会令无数百姓陷入水生火热之中,还不如不忠!”
韩世忠一惊,猛地一拍书案,喝道:“大胆!”
帐外的军士听见韩世忠发怒,立刻涌了进来,围住了白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