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捕头立刻上前向那个军官告状:“将军,这些人公然闹事不说,居然还敢对抗衙门执法,被他们杀死杀伤几十号衙役,请将军立刻将他们就地正法!”陈枭没有做声,看那军官如何处置。军官皱了皱眉头,“如何处理,我心里有数,不须你在此多言!”郑捕头唯唯诺诺。
军官看向陈枭,问道:“你是何人?对于这个捕头所言,你有什么要说的吗?”这个军官只是一个底层军官,而且是不久前由平民通过比武被授以了中队长之职,然后补充到了这边来的,因此他虽然久闻燕王之命,却根本不认识燕王,如果是燕云军的那些老兵将士根本就不会有此一问。
陈枭道:“我只是普通百姓。至于这个捕头所言,一些是真的,一些不是真的。”
“哦?哪些是真的?哪些不是真的?”
郑捕头连忙道:“将军何必同这些乱民多言呢!”
军官瞪了郑捕头一眼,“我如何办事须要你来指点吗?”郑捕头连道不敢,心里十分怨毒,却是敢怒不敢言。
陈枭对于军官的表现还是非常满意的,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讲述了一遍。军官看向郑捕头,十分愤怒的模样,郑捕头等人畏畏缩缩,显然十分心虚。军官哼了一声,随即对陈枭道:“你们砍杀了那么多衙役捕快,虽说事出有因,却也不是小事,必须由本地知府来裁决!这就跟我走吧!”郑捕头等人暗喜,暗道:只要到了知府大堂,还不是瓮中捉鳖了!
陈枭指了指郑捕头等人,说道:“这些家丁仆役是知府衙门的,这些公门捕快也是知府衙门的,我们和知府衙门的人打官司,却去知府衙门,只怕难有公平可言吧?”
郑捕头没好气地道:“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陈枭没有理会他,只是看着那个军官。军官点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可是这件事不由知府衙门处理又该由谁处理呢?这种事本来就该由知府衙门来处理!”陈枭道:“我听说鲁智深将军和武松将军都在这里,他们两人都是嫉恶如仇之人,相信此事必定能有一个公平的结果,不管结果如何,城内的百姓也势必心服口服!”
郑捕头听到这话,吃了一惊,赶紧对那军官道:“将军,此事恐怕不妥啊!”军官皱了皱眉头,“有何不妥?他说的非常有道理,此事既然涉及知府衙门,为避免嫌疑,由二位将军来处理再合适不过了!”
“可是,可是两位将军职责是领军,并非处理民政,这,这岂不是本末倒置了?也与法与理不合啊!”
军官道:“如今两淮还未有总督,施行的还是军管,一方主将自然有权利处理地方民政!”随即眉头一皱,“郑捕头,你如此阻挠,是不是心中有鬼?”郑捕头心头一跳,连忙道:“将军言重了,小人只是,只是就事论事罢了!”“如此便好!”随即扬声道:“把所有人都带去行营!”百多名士兵齐声应诺,押着衙门众人、几个仆役、陈枭等人以及酒馆的老板老板娘往行营而去。百姓们纷纷围拢过来,私底下议论纷纷,摇头叹息者有之,满怀期待者亦有之。
行营里,武松已经去了城外的军营,鲁智深则刚刚穿戴整齐,准备去城外的军营里转转。就在这时,一名军官奔进来禀报道:“将军,城防军送来报告,说有一件案子须要将军来处理!”
鲁智深扬了扬眉毛,没好气地道:“洒家又不是地方官,干嘛要我来处理案子!”
“据说是,一群外地人与本地知府衙门之间的纠纷,城防军认为此事不宜由地方官处理,因此便将涉事的人员都带到这边来了!”
鲁智深呵呵笑道:“还有这种事,好,洒家就替他们断断!”鲁智深还以为只是民事纠纷之类的小事情,倒也没放在心上。快步离开了房间,来到前面大堂之上坐下,此时大堂左右两边已经站上了十几个顶盔掼甲手按长刀的校尉。
那个城防军军官奔了进来,抱拳拜道:“启禀将军,由于涉事的一方与本地知府有关,为了公平起见,因此属下特地将双方人员都带来了将军这里!”
鲁智深问道:“究竟是什么事情?”
军官道:“一伙外地客商与本地知府衙门的仆役在酒馆中喝酒时发生了摩擦继而动手,随即那些仆役叫来了衙门捕快,衙门捕快试图逮捕那些人,结果双方发生激烈冲突,衙门捕快被对方砍死砍伤了几十号人!”
鲁智深哈哈大笑,“痛快痛快!没想到这两淮居然还有这么有种的好汉!”
军官连忙道:“此事经过究竟如何还不是十分明确,因此属下把所有相关人等都带来了,请将军裁决!”
鲁智深大手一挥,“还有什么好裁决的,事情不是已经很清楚了吗?那些仆役衙役纯属活该,死有余辜!你去传我的命令,就说此事到此为止,衙门不得再纠缠不休,否则洒家可饶不了他们!”
“将军,你还是问一问他们比较好,免得这其中有什么内情!”
鲁智深想了想,有些不耐烦地道:“真是不让洒家安生啊!去把他们带进来吧。”军官应了一声,奔了下去。
就在这时,一个身着知府官袍十分富态、顶着一对金鱼眼、抿着一张鲇鱼嘴的中年人走了进来。见到鲁智深,连忙恭恭敬敬地行礼道:“下官拜见将军!”来的这位不是别人,正是扬州知府,周显。鲁智深道:“你来的正好,眼下这件案子就和你有关!”周显道:“此事,下官在来的路上听说过了,下官以为,实在不可给那些刁民丝毫的脸面,否则他们便会不知道自己是谁了,以至于闹出种种更大的事端来!”鲁智深没好气地道:“洒家做事用不着你来教训!”
周显唯唯诺诺。
这时门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抬头看去,只见一大群人跟随着那个军官走了进来了,大厅虽然很大,但一下子进来这么多人,还是显得十分拥挤。周显的目光在那群人中搜寻着,神色不善,他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人吃了雄心豹子胆了,居然敢来挠他这只老虎的虎须。他已经打定主意了,就算在这大堂之上不好怎么样,事后也绝不会放过那些个敢于开罪他的人!
周显的目光落在了陈枭的脸上,他不认识陈枭,但他很自然地就知道那便是其中领头的,神情变得更加阴骘。
鲁智深的目光在人群中扫了一圈,突然看见了微笑看着自己的陈枭,不由的一愣。霍然而起,扭头冲那个军官怒喝道:“你他妈的好大胆子,居然敢抓大哥!”众人听到这话,都是一愣,随即明白了过来,鲁智深的大哥,不就是燕王吗?军官震惊不已,周显也惊得一愣一愣,至于那些捕快仆役和酒馆夫妻,则都流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陈枭走上前,看了一眼那个军官,笑着对鲁智深道:“不要怪他,他做得很好,我很满意!”那军官终于反应了过来,慌忙单膝跪拜:“小人,小人不知,不知是燕王殿下,居然居然……”
第五百零三章燕王断案
陈枭上前将他扶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励道:“你做的很好,再接再厉!”军官激动不已,连忙抱拳道:“是!”“你叫什么名字?”“小人何斌。”“何斌,好名字,我记住你了!”随即对鲁智深道:“这个何斌人品才能都非常出众,做个中队长太可惜了,提拔他做个统领吧!”鲁智深笑道:“大哥既然开口了,洒家还有什么好说的!”何斌跪下拜谢道:“多谢燕王殿下!”中队长,大概相当于现在的连长,而统领,一般统帅两三千人马,相当于现在的团长,也就是说,何斌眨眼之间便有连长升为了团长,升迁速度简直比坐火箭还快。
“下官,下官拜见燕王殿下!”周显跪拜道,显得十分紧张的模样。
陈枭看了周显一眼,笑道:“是知府大人啊!”周显心里不由得咯噔了一下,连忙道:“下官家人居然敢冒犯燕王,下官有失管教,还请燕王降罪!”这时,那些个衙役和仆役也反应了过来,纷纷跪下叩头求饶,酒馆夫妻两个也不禁跪了下来。
陈枭喃喃道:“有失管教,你可真是有失管教了!”走到上首,此时鲁智深早就已经把位置让了出来。陈枭坐了下来,见那些衙役仆役兀自哀求叩头不休,没好气地道:“都安静一些!”众人立刻闭上了嘴巴,战战兢兢地看着陈枭。
陈枭看向还跪伏在地的周显,“周大人……”
周显连忙应诺:“下官在!”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燕王将要如何处罚自己,虽说是自己的仆役和衙役与燕王发生冲突,然而自己身为知府肯定是脱不了关系的!
“你觉得此事该当如何?”
周显心念电转,暗道:此时不弃车保帅,更待何时?事到如今也只能让你们去死了!哼,谁叫你们有眼无珠居然去得罪燕王,将我也连累其中,真正死有余辜!
一念至此,便痛心疾首地道:“下官惭愧啊!下官没有想到家中仆役和府衙公人居然会如此目无法纪横行妄为!既然犯下如此大逆不道的罪过,下官也难辞其咎,更不要说他们了!就请燕王殿下明正典刑,将所有人一律处斩吧!”众衙役仆役大惊,慌忙叩头求饶,一把鼻涕一把泪,历数自己的罪过,只求燕王的饶恕,有的人甚至把额头都给磕破了!
陈枭瞥了一眼周显,对那些人道:“你们求我也没用,此事既然由周大人断了,就应该去求周大人!”众人慌忙转向周显央求,眼巴巴的看着那位知府大人,满心以为我们是给你做狗的,你老人家总不至于不救我们吧?
周显看都不看他们一眼,大义凛然地道:“律法无情,即便王子犯法也当与庶民同罪,何况尔等!要怪只能怪你们自己,谁叫你们触犯了律法呢!”众人面色一白,郑捕头见今天是劫数难逃了,也就无所顾忌了,气愤不已地骂道:“姓周的,少他妈的装出那样一副大公无私的德性!我还不知道你吗,今天我们冒犯了燕王该当处死,是不假,可是你姓周的做的事情却该死一百次一千次!”衙役仆役们也都附和起来,他们也都豁出去了。
周显惊怒交加,瞪眼威胁道:“你们是犯法而死,何必如此怨愤!你们安心的去吧,家人,我会替你们照看!”众人打了个激灵,都不做声了。周显话语中的威胁他们听得非常清楚,别看他说的好听,什么照顾你们的家人,其实背后的意思是,你们如果再胡言乱语不老实的话,你们的家人就都要遭殃了!
陈枭自然也听出来了,却没有点破。
周显见郑捕头让他们都屈服了,十分得意,转身朝陈枭抱拳道:“燕王,就请将这些人通通明正典刑了吧!”众人心头一惊,眼巴巴的看着陈枭。
陈枭看了一眼他们,淡淡地道:“此事倒也不像周大人说的那么严重,”
周显一愣,急声道:“胆敢冒犯燕王,难道还不是必死之罪?”在古代,冲撞冒犯了君王是十恶不赦之罪,因此周显才会这么说。
陈枭道:“我燕云可没有这样一条法律!再则,俗话说不知者不罪,他们虽然冒犯了我,不过却并不知道我的身份,算不上冒犯燕王!”众人听到这话,感动不已,突然之间只觉得燕王殿下真是天底下最英明的主子呢!周显见陈枭如此说,一时之间倒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陈枭扫了众人一眼,“虽然死罪可免,可是活罪难逃。你们几个仆役公然打架闹事,该处以什么刑罚,相信心里有数吧?”那几个周家仆役连忙叩头道:“小人知罪,小人愿接受处罚!”陈枭又看向那些衙役,“你们身为衙役,理应调查是非曲直做到勿枉勿纵,可是却甘愿替几个仆役为奴公然加害百姓,今天我便撤销你们的公职,将你们发配苦寒之地服刑,你们可服气?”众衙役原本以为必死无疑了,却没想到峰回路转逃过一劫,心里感激不尽,哪有什么怨言,纷纷叩头道:“小人罪有应得!”
陈枭看向周显,微笑着问道:“周大人,如此处理,你觉得可妥当?”周显正在想着事情,突然听到陈枭相询,连忙躬身道:“燕王如此处理真是再恰当也没有了!燕王英明!”
陈枭便对何斌道:“何统领,将他们带下去录口供画押,然后发配去河南。”何斌应诺一声,一招手招来部下士兵,将一众衙役和仆役押下去了。
陈枭看向还跪在地上的老板老板娘,笑道:“你们跪着做什么,起来吧!”夫妻两个赶紧叩谢,站了起来,有些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陈枭让王开给了他们一锭银子,然后微笑道:“我若是有时间,还会去你们的酒馆喝酒。”夫妻两个只感到受宠若惊,老板娘连忙道:“燕王殿下若来,那是草民天大的福分!草民,草民……”她激动之下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陈枭呵呵一笑,“你们回去吧。”夫妻两个恭恭敬敬地朝陈枭一拜,然后便离去了。
陈枭看向周显,“周大人……”
周显连忙应道:“下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