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君我妻!”郑二大声喊着,将自己的妻子叫到面前,道:“边墙有警,我当应募入伍,汝快快回去为我准备衣甲,将马喂饱!”
河西移民,特别是边墙附近的移民,其土地、屋舍、种子、农具,都是少府提供。
其徭役赋税,也被降到了理论上的最低。
但有一个条件——所有壮男,都必须自备武器、马匹,每年都要为国家服役两个月。
故而,每一个边墙后的移民村寨,就是一个预备的军营!
李广利能在河西,先后发动天山会战与余吾水会战,就是靠着这些高素质的民兵。
郑二的妻子闻言,却是有些犹豫,又有些害怕。
因为,在河西的人都知道,丈夫上战场的危险性有多大!
余吾水会战后,河西四郡,几乎处处戴孝。
但,她却没有犹豫多久,就咬着牙齿,点头道:“夫君,我知道了!”
过去三十几年,牺牲的不仅仅是河西的男儿,河西的妇女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不知道有多少人,失去了她们的父亲、丈夫,然后辛辛苦苦将自己的儿子拉扯大,再含着泪将他们送上战场!
一代又一代,她们的苦只有她们自己明白。
但,很少有人逃离这里。
不止是因为,这里是她们的家的地方。
更因为,这块土地下,流着她们的丈夫、父亲与兄弟的鲜血,埋着他们的骸骨!
……………………
一个时辰后,郑二已经穿上了他的那套锁甲。
这是他父亲留给他的遗产,是汉军的制式铠甲,做工精良,保养良好。
乃是其父当年追随贰师将军伐大宛时用军功换的宝贝!
妻子从墙上,取下佩剑和弓箭,伺候着他穿上。
孩子们也都来了。
大的已经十四岁了,小的却还只会跟着哥哥姐姐,在他们的屁股后面。
“大郎!”郑二看着自己的长子,说道:“我走之后,家中就交给你了,你要带好阿弟细君们,要听你母亲的话!”
“诺!”十四岁的孩子,乖乖的跪下来,对着郑二磕头:“大人教诲,儿子记住了!”
郑二点点头,走上前去,在自己的孩子们的额头上,一一亲了一口,最后抱起自己的幼子,重重的亲了一下后者的脸颊。
记忆中,他的父亲当年也是这样亲吻着自己的脸颊,然后走出家门,只留下一个远去的魁梧背影!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勉强抑制住自己的情感,放下孩子,大步走出家门。
“大人!”孩子们的声音从房中传来。
郑二回过头去,便看到长子咬着牙齿,在向他大声吼着:“早点回来!”
“好勒!”郑二咧嘴一笑,牵上自己的那匹战马,然后翻身上马。
此时,整个河西四郡,所有的男人,都已经动员起来了。
数不清的人,沿着道路,汇入就近的军营。
汉家在河西的战争机器,进入全面运转!
第一千零三十四节 决战轮台(1)
咚咚咚!咚咚咚!
悬挂在未央宫宣室殿前的悬钟被卫兵撞响。
然后,悬挂在建章宫北阙上的战鼓,也被卫兵敲响。
咚咚咚……咚咚咚……
“什么情况?”负责值班的奉车都尉霍光带着人走上建章宫北阙的城楼,急促的问道。
“北方狼烟告警!”把守城楼的校尉,指着北方的天际说道。
霍光转过头去,就看到在北方的天际,一股狼烟,已然直窜半空,哪怕相隔至少数十里,这狼烟也依然清晰可见!
“马上去通知所有在京两千石、列侯!”霍光神色一凛,立刻下令:“吾这就去报告陛下!”
狼烟至,大战起!
而且是有敌人正在主动进攻帝国疆域,攻击帝国重镇的警告!
自元封之后,长安已经差不多有二十年未见狼烟了。
过去二十年,从来只有汉军打别人的份,从未有敌人敢于大规模的主动进犯。
虽然,其实此事早有预兆,汉家朝堂也都做好了准备。
但当这一刻真的来临的时候,霍光只觉得胸膛之中闷得慌!
就好像逢年过节出门走亲戚,结果被人一个巴掌甩在脸上,火辣辣的疼,尴尬的要命!
哪怕霍光的涵养已经够好了,但他依然感觉,充满了愤怒!
……………………………………
数千里外,令居塞上,李广利站在塞墙上,远眺着远方的世界。
那山陵之外的原野,密密麻麻,数不清的人,正在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