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定的?”
“天下人又是谁?”
“汝能代表天下人?”
“或者是说,汝觉得自己超越了周公、孔子与三代先王?”
张越提起腰间的嫖姚剑,步步趋前,如泰山一样,俯视着夏侯胜,道:“若按照汝之说辞,昔年仲尼便不该周游列国!”
“应该在家著书立学!”
“若是如此,仲尼还能作《春秋》?”
“自古以来,吾未闻闭门造车,出门能合辙者!”
“更不闻,居于家中,可知天下事,能为万世师者!”
“尔等口口声声天下,何曾为天下做过半分有益之事?”
锵!
张越拔出腰间的嫖姚剑,持剑而立,傲然道:“吾今日始知,孔子当年何以诛少正卯!”
“盖异端邪说,有甚于暴政!”
“暴政不过残民,邪说残心去智!”
夏侯胜被张越一连串的攻击,打的心神动摇,特别是当张越抽剑而出时,他才终于想起来。
眼前的此人,可不是一般人。
他是天子近臣,是在长安城里可止小儿夜啼的张蚩尤!
是自崛起以来,脚踩无数骸骨,踩着谷梁和左传上位的张蚩尤!
传说中,兵主门徒,额间生目的张蚩尤!
连丞相、九卿、诸侯王、外戚都栽在他手里!
与这样的人直面,他连一个指头都招架不起。
哪怕是拔剑杀之,也没有人敢放半个屁!
但……
夏侯胜却在这样的情况下,倔强了起来。
他迎着张越的目光,顶着无穷压力,顽强的辩解:“那阁下,又为天下做了何事?”
在他想来,这张蚩尤再牛逼,也不过是仗着权势,依仗着天子宠爱胡作非为而已。
岂能有什么作为?
然而,当他这句话出口,他忽然发现,整个大殿,一片寂静。
无数人都低下头来。
而在张蚩尤身后的公羊士子们,却都露出了笑容。
“张侍中治政,岂是汝可以揣测的?”一个自信而骄傲的声音,在诸生之中响起来。
一个身着儒袍的年轻人,走出人群,昂首道:“吾乃赢公门徒,如今为新丰县县衙书吏龚遂……”
“自去岁九月,奉师命从于张侍中,耳闻目濡,躬学治政之事,迄今虽不过三月,然张侍中在吾眼中,已可与古之子产、管仲相提并论!”
“孔子曰:圣人之治国百年,可以去残胜暴!”
“张侍中治新丰,不足一岁,便已去残胜暴!”
“今新丰,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百姓躬耕于乡野,乐于田园!”
“此乃吾亲眼所见,亲耳所闻!”
龚遂说完,就朝张越深深俯首:“为侍中下吏数月,下官深感侍中治政之学,浩瀚无穷,此生愿随侍中,建小康,兴太平,至死不渝,九死不悔!”
龚遂之后,又有人出列,昂首道:“吾乃太学贡禹……”
“吾乃太学王吉……”
“吾乃太学杨增……”
一个个太学生,不断出列,足足十余人,每一个人都是名声鹊起,关中有名的人物!
尤其是贡禹、王吉,更是夏侯胜也耳闻已久,仰慕的俊杰。
然而,此时,他们却全部一脸崇拜,满脸热忱的看着那个张蚩尤。
言语之中,将新丰、临潼的变化,娓娓道来。
特别是贡禹所言的新丰临渭乡的变化,让夏侯胜听得毛骨悚然。
一个人口近万的乡亭,在八个月以前,有七成的人都是佃户。
无数人衣衫褴褛,饥寒交迫。
但现在……
整个临渭乡已经基本实现了,家家有三十亩之地,一亩之宅,种一桑,有半亩葵,养一母彘、两鸭一鹅的愿景。
未来三年内,新丰全境就有可能实现当初孟子的愿景了。
五亩之宅,树之以桑,五十者可以衣帛矣;鸡豚狗彘之畜,无失其时,七十者可以食肉矣;百亩之田,勿夺其时,数口之家可以无饥矣;谨庠序之教,申之以孝悌之义,颁白者不负戴于道路矣。七十者衣帛食肉,黎民不饥不寒……
仅仅只是此事,便令无数人眼露光明,内心震撼不已!
特别是公羊学派的董系的儒生们,像是赢公、褚大的门徒们,都已是心旷神怡,难以自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