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辈可当不起明府的缪赞!”
“倒是明府,当初治雒阳,使雒阳士民,纷纷赞许,一直让晚辈敬仰啊!”
王豫听着,惭愧不已。
他在河南郡任上,还算做了些事情。
但无论如何,也当不上什么士民赞许。
事实上,当初他卸任的时候,有些河南士大夫甚至弹冠相庆说:王乐之(他的表字)此去,河南黎庶之幸也!
当然,这也是河南郡人民的习惯了。
有汉以来,不过五个郡守,能让他们满意。
其他人,在河南人民眼中,不是‘中人之姿’就是‘庸碌之辈’或者‘粗鄙之人’。
反正,这个世界上,能满足河南人民要求的官员,屈指可数。
因为,河南人民永不满足。
什么事情,都想要第一。
做不到的人,就不可能得到他们的认可和点赞。
所以呢,王豫明白,张越的话,纯粹是面子话,场面话。
但,王豫却是一副深受感动和激动的样子,道:“侍中公赞誉,下官愧不敢当!不过是为陛下效命,尽忠尽责而已……”
说着,就将张越毕恭毕敬的请进了其住所内。
亲自将张越领到了上首,恭恭敬敬的请着张越上座,再拜奉茶,道:“侍中公星夜光临下官住所,不知道有什么训示或者指教啊?”
说完就像个小学生一般,规规矩矩的站在原地,一副随时受教的神色。
张越见着,轻声道:“指教、训示,晚辈不敢当,只是有几句话想要与明府谈谈……”
“侍中公请赐教!”王豫立刻就拜道:“下官洗耳恭听,必将侍中公的教诲牢记于心,日夜揣摩,不敢或忘!”
“明府言重了!”张越神色一凛,严肃的道:“王明府,陛下对于齐郡的事情,很不满意啊!”
王豫一听,眼皮子一跳,马上就匍匐下来,拜道:“侍中公救我!”
齐郡的事情,他还不知道?
总结起来,就是八个字:官商勾结,狼狈为奸。
而且,齐郡的士大夫贵族地主们,一直就被长安视为另类。
长安对齐郡士大夫贵族地主的不满,由来已久,就是没有问题,长安都可能要挑刺。
更何况齐郡本来就是问题一大堆!
而他又能有什么办法?
齐郡的官员贵族士大夫地主商人,就没有几个真的听他的话的。
在齐郡任太守五年,就有起码四年的时间,他是被齐郡的官员、贵族地主士大夫们像操线木偶一样操纵。
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写什么就写什么。
至于想要自己做点事情?
他们倒是不会阻拦,甚至会帮着做。
只是,事情通常会演变成一场灾难。
然后,他就不得不去求着齐郡上下,为他擦屁股。
如此反复数次,他也认命了。
变成了齐郡士大夫地主官员的代言人和木偶。
他也是没办法啊!
不跟齐郡的地头蛇合作,他的命令,甚至出不了郡守衙门大门。
如不能让齐郡地头蛇们开心,他们就会搞出种种事端。
这些人完全的捏住他的脖子和七寸,想要安安稳稳的齐郡当官,就得听他们的。
当然,听话的太守是有奖励的。
王豫的个人訾产,就五年内就翻了三倍。
家里更是多了十几个娇滴滴的美人儿。
但这样做,最怕的就是朝廷追究!
特别是现在,他王豫的靠山已倒,一旦朝廷决定处置和追究他。
王豫相信,他现在拥有的一切都会转瞬即逝。
那些齐郡的地头蛇,会毫不犹豫的将他卖了。
所以,王豫一听到张越口里蹦出‘天子很不满意’这句话,立刻就吓得魂飞魄散。
作为积年老吏,王豫太明白,这句话里蕴含的杀机了。
任何官吏,只要恶了当今天子,几乎都无法再活下去!
故而,在官场上,每一个人都拼命的想要迎合和逢迎这位陛下。
奈何君心难测,君威不定。
除了少数天才,很少有人能摸到这位陛下的痒痒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