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涂！”秦寿生忽然一皱眉，有些愠怒的道，“要教育，还分什么时候？”
开什么玩笑，就为洛林这事儿，他折腾到现在了。他来到派出所里，就是想看到洛林的糗样，这老王还说什么等到晚上？老子也跟着等到晚上么？
老王被秦寿生这句话给说的心里一慌，知道自己这马屁是拍在了马腿上，赶紧的亡羊补牢，诚惶诚恐的道：“是是是！我这就吩咐下去，这就去！”
然而，在他话音未落之际，忽然，他办公室里的电话响了。
“生哥儿，诸位大少，您们稍等，我接个电话。”
说着，老王便慌张的跑去拿起电话，说起来，他也是一中年警员，平时在派出所里也算有点儿威严权力，每个月下面儿给自己上的“供奉”都顶的上自己工资的三四倍了，作威作福惯了，却还要看几个大学生的脸色，他脸上讨好，心中却很烦躁。可是没有办法，谁让这次托自己办事儿的是老山角的老秦家的大少爷呢？伺候不好，自己搞不准要丢了职位！
于是，他心中的一堆怂火，就只有对其他人发泄了。
正巧现在有个电话进来，他估摸着是手下或者是其他托自己办事儿的小老弟，便拿起电话大吼了一声：“不知道现在是工作时间么？有什么事儿不能等所里下班了再打来？？！”
“……”听到老王的这番大吼，电话那边似乎愣了一下，长长的一阵沉默。
老王这个时候眉头一皱，心中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然后下意识的朝话机看去，当看到来电显示的号码的时候，他瞬间就吓得魂不附体，态度五百四十度的大转弯儿，大手朝脑袋上猛然一拍，拉着长腔奉承的道：“哎呦——我说谁呢！所长！……您老怎么这么得空打来电话啦？您看我这脑袋瓜，刚才忙坏了，脑子都不会转弯儿了，跟驴踢似的，没注意到是您的电话，所长您有什么指示？……”
此时老王的心跳，可谓是急速八十迈。老山角派出所的所长，可是他的顶头上司啊！得罪了老秦家，人顶多是托托关系，把自己下调或者降职，但是得罪了老所长，那可是分分钟直接捏爆他的蛋啊！
老所长那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似乎是在强压着心中的怒火，声音沉沉的道：“听说……你抓回来了一个叫洛林的男人，是不是？”
老王闻言心中忽然一紧——怎……怎么个情况？
此时他朝秦寿生那边下意识的看了看，心里暗自琢磨：老所长亲自问下来，是在告诉自己，这件事儿是老秦家交代下来的，不让自己怠慢了吗？
意识到这一点，老王马上堆笑着讨好道：“所长！这个事儿您放一万个心！我保证办的漂漂亮亮的！”
“漂亮你万祖奶奶！”听到老王这搞不清楚状况的傻儿回答，电话那边的老所长算是彻底怒了，大吼道，“我不管你忙不忙，你赶紧的去给我把那个叫洛林的先生给放了！晚一分钟，谁都保不了你！！现在就去，立刻，马上！”
话音未落，“嘭”的一声，那边电话被老所长狠狠挂断。
“……”
傻眼了。
这个老王彻底傻眼了。
怎……怎么个情况？什么意思？放了洛林，自己刚才没有听错？？
可是，现在老秦家的大少爷秦寿生都在自己这边儿坐着，指明了要自己对那个洛林严惩不贷……难不成，在这件事儿上，还有其他插手的人，而且是比老秦家更惹不起的人物？？
这个老王不愧是在这个岗位上呆了这么多年的老油条了，仅仅是一瞬间的功夫，他就推算出种种的可能姓，最后他考虑到，可能是更厉害的人物，吩咐上头给老所长施加压力了。
可……可他现在该怎么办？？
老秦家的公子哥就在这坐着，难不成，现在自己去把洛林给放出来，这不是伸着脑袋，抹干净脖子让人砍吗？！但是不放的话，很显然，自己就彻底玩儿完了！
无论怎么样，这一次的黑锅，他算是背定了！
忽然，他心中的滋味如尿崩般倾泻如注，比吃了只重达二两的西班牙苍蝇还堵得慌！
他现在的处境，就好像是自己在一条单行道上被两方围堵，没有退路。北面儿，是几百口子挥舞着西瓜刀；南面儿，是几百口子挥舞着杀猪刀。甭管是选择那一条道，都注定了被砍的命运。
老王此时狠狠的一闭眼，紧紧咬了下牙，下定决心：妈了个巴子，豁出去了！选西瓜刀！至少，那刀口上没有猪血的搔味儿！
决定了之后，老王此时对着秦寿生打了个招呼：“生哥儿，您稍等，所长吩咐我打个电话吩咐点事儿……”
秦寿生此时却完全不知道什么状况，淡然的摆了摆手，他身旁的一个富二代跟班，还给他点燃了一根香烟，这货翘着二郎腿，深深的吞吐了一下烟雾，拽了吧唧的看着老王。
很快，老王拨通了负责审讯室的小李的电话。
“喂，小李，吩咐你个事儿。”老王的声音有些颤抖。
“老王，您说，怎么个招呼？？”
老王感受着身后秦寿生那吞云吐雾的呼吸声，深深的吞了一股口水，战战兢兢的迅速吩咐道：“把那个叫洛林的给放了！立刻，马上！——这是所长吩咐的，即刻去办，不得有误！”话音未落，老王“嘭”的一声挂断电话。
然后，他整个人就跟一雕塑似的，愣愣的站在那里，面色苍白，冷汗已经湿透了他身上的衬衣……
“啪。”
秦寿生耳朵多尖啊，老王刚才的那番话他听得清清楚楚，握着香烟的手，当即一个颤悠，用力之下，香烟应声被折断成两半。
“我艹！！”秦寿生拍案而起，面色陡然一变，大骂了一声，“你妈的！老王……你他妈刚才打电话说的个毛啊？！——放了那小子？？你确定你没有说错？！！”
老王陡然一个哆嗦，不敢说话。
秦寿生一口怒气上来，一巴掌将桌子上的茶杯茶壶统统的掀翻在地，指着老王的鼻子破口大骂：“我艹你奶奶的！老子折腾了一天，好不容易把那货给弄进来，你他妈说要把他给放了？！——你爷爷的耍小爷我玩儿呢是不是！？！”
第281章 阿黑
看到秦寿生突然间暴怒，他身手的几个富二代跟班纷纷的站起身来，稳住他的情绪。
毕竟，这里是派出所，事情闹得太大，今天这事儿要人尽皆知的话，就麻烦了。
把秦寿生给稳住的同时，这三个富二代代替秦寿生上去指着老王的鼻子道：“老王，这事儿你怎么这么办了？！咱们生哥儿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不过你总得给个交代，说句话吧？！”
老王此时战战兢兢的吞了口口水，吞吞吐吐的道：“生哥儿……这……这事儿，是上头老所长吩咐下来的……我老王只是一个小小警员，平时安排点儿小事儿还是可以的，但是老所长的吩咐……我这小小警员，实在是不敢违抗啊……”
“那你的意思是说，我的吩咐你就敢违抗了？！！”秦寿生再次猛拍了一下桌子，声色俱厉的道！
此时的画面，看着很搞笑，很悲哀。
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指着一个中年男人的鼻子破口大骂，要不是办公室里面有钟表、微机和电话，恐怕从门口路过的人，会把这当成旧社会。这画面就好像是主子教训奴才似的。
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就好比这个老王，他虽然利用职权，收点儿小贿赂，平时工作也不是很努力，总喜欢钻些小空子。但……他是为了生存，那些骂他的人，也许并不知道，他也许膝下有个上高中的儿子学会了抽烟喝酒，打架斗殴整天逃学，或者有一个早恋的女儿不小心被人下了迷、药，又或者，他的老母亲身子骨不利索，已经卧病在床好些年。
这些，都有可能。
他老王，只是一个市井之徒，只是一个养家糊口稍微滑头的小市民，没有呼风唤雨的背景，没有光鲜的车房。
他只能任人摆布，在内在和外在的压力中，求得自己的生存之道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