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蕾蕾低着头沉默片刻，低声问：“那你呢？”
“我？”秦向南笑了笑，“恨不恨有什么意义？自从知道这个人到现在五年多了，我从来没有看透这个人，最开始还想压他一头，现在都被甩的快看不到他的背影了。”
“爸爸想的是重振家业，你不想么？”
“我当然也想，但是家业这个词在我和爸爸的心目中的定义是不同的。”秦向南摇头道：“爸爸想做的是家族企业，而我在乎的是站在更高的平台上，拥有更多的空间、资源去展现自身的能力。”
“当年还没出国留学的时候，我就和爸爸交流过这方面的话题，当时恒隆集团上上下下十几个位高权重的人，五成以上都是亲戚……”秦向南叹息道：“一旦出事，这些亲戚下手可比外人狠多了！”
“当年光是秦家人就有七八个，现在就咱兄妹两个，还惦记什么家族企业啊！”秦蕾蕾对此也不太感冒，虽然当年创建蕾儡电商的时候曾经想过有朝一日重建恒隆集团。
“这么说来，温博固提交的营销方案，许家放出的收购博嘉电器股份的消息，都是催促你做决定？”秦蕾蕾迟疑问道：“哥，你……”
“前段时间过来给爸爸做全面检查的医生还记得吗？姓李的那个。”
“恩，怎么了？”
“我昨晚把爸爸送到魔都的疗养院了，由李医生全权负责。”秦向南面无表情的看着路边的楼房，“半封闭式的管理让爸爸很难收到外界信息，而李医生提供的康复方案也很让爸爸动心，或许一两年后，他依靠拐杖能够行走……”
四年多前，秦烨在展雄集团欢迎晚宴上一头栽倒，中风瘫痪，甚至昏迷了不短时间，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物是人非事事休，曾经显赫一时的恒隆集团轰然倒塌，儿子秦向南勉强保住了恒隆电器，之后兄妹俩陆续成立蕾儡电商和恒隆快递，秦向南还长期于万通电商任职。
事实上，从那之后秦家和许芝山叔侄之间的结交很大程度上是秦烨在背后指使，但毕竟没有走到台前对很多事情无法做出准确的判断，他想不到展雄集团能在短短四五年内发展到如今的地步，也想不到许家叔侄都是过了河就拆桥的主儿，更想不到一对子女并不肯子承父志，继续和展雄集团作对，反而想相逢一笑泯恩仇，甚至想在冯一鸣搭建的广阔平台上一展身手。
“你也知道爸爸的心思，不然也不会几次推托不肯接受外来注资。”秦向南苦笑道：“真不是我不孝顺……”
“我懂。”秦蕾蕾微微点头，偏过头看着路上来往的行人，心里无悲无喜。
第八百五十三章 礼物
沿着熟悉的小路弯弯绕绕走了十多分钟到了楼下，秦向南从怀里掏出面镜子左照照右照照，这才摁下门铃。
“恩？小秦。”开门的是个精神飒爽的老头，意外的看见曾经最喜欢的学生上门，诧异道：“这不年不节的，上门干什么？”
“石教授，这不是来求您老嘛。”秦向南边往里面走边说。
“哎，等下。”石教授堵着门，眼珠子转了转，问：“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什么事就在这儿说！”
“有贵客？”秦向南往里面张望没看到人，“这么多年了，还是第一次把您学生我挡在门外，门都不让进呢。”
“的确有客，但谈不上什么贵客……”石教授有点尴尬，但里面那个家伙的立场和秦向南不同，见了面未必是好事，“到底啥事？”
“喏，你看。”秦向南干脆就在门口把手里的盒子打开，“这款歙砚你眼馋好些年了吧，今儿给您送上门，我还搭了两块徽墨呢！”
歙砚是古代四大名砚之一，而且和徽墨并称顶尖的文房四宝，这块古砚是秦烨的珍藏，石教授好些年前因为秦向南的关系见过几次，极是喜欢，但不管是买还是换，秦烨一直不肯点头，没想到今天却送上门。
石教授有点警惕，“说清楚！”
“呵呵。”秦向南赔笑几声，小声说：“我记得您珍藏里，有清朝的一张鸳鸯戏水图……”
“你想换？”石教授嘴角直抽抽，想了想突然让开路示意秦向南进门，“那副画现在不是我的了……你自己跟他谈。”
秦向南懵懵懂懂的走进客厅，看到沙发上坐着一位发须黑中带白的中年人，赶紧伸出双手，“查院长，没想到在这儿碰到您……”
查建驰也有点意外，瞄了眼石教授，笑道：“我也挺意外的。”
“查院长，什么院长？”石教授在边上冷笑道。
“江河大学工商管理学院……不！是展雄集团经济研究院。”
“这还差不多，江河大学的人上门，我操起扫帚赶出去！”
秦向南作势抹了把头上的冷汗，“记得当年老师您和查院长还……”
“还当众大吵了一架嘛。”查建驰笑眯眯的说：“吵了半辈子，他就没赢过，胜之不武啊！”
“就你会说风凉话！”石教授哼了声，“不就是运气好收了个好学生嘛，那是狗屎运，你还真当自己有能力呢！”
查建驰一脸的风轻云淡，撇着嘴不屑争吵。
“他今儿上门就是为了那副画来的，你们俩自己商量吧。”石教授突然神情一凝，“这么巧……不会是同一场婚礼吧？”
查建驰瞄了眼秦向南，“恐怕是……”
“恐怕不是……”秦向南苦笑道：“非亲非故的，人家干嘛邀请我啊，五月二号那天有两场婚礼，查院长应该知道吧？”
“哦，是周冲，你接到请帖了？”查建驰仔细打量着秦向南，“看来你是想明白了？”
想明白什么？当然是想明白自己接下来的打算，如果没有肯定的答复又如何肯出席周冲的婚礼呢，毕竟双方并无直接联系。
秦向南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他知道查建驰这位经济研究院长在展雄集团内的地位不低，但冯一鸣想让自己出任星海科技副总裁这种事他都知道，看来并不仅仅是靠着师长的身份。
“不过周冲那家伙喜欢字画？”查建驰笑吟吟的说：“别是牛嚼牡丹。”
“那个人喜欢古玩嘛，身边的人难免受影响。”秦向南瞄了眼桌上的那副画，“听说他最近一两年在这上面花了不少钱，这幅画恐怕……”
“不管是价值还是价格都有点低，但是鸳鸯戏水，好兆头嘛。”查建驰说着从石教授手里抢过盒子打开一看，登时吃了一惊，“姓石的，你也太会占便宜了，还是占学生的便宜，老不要脸啊！”
别说搭配的徽墨了，光是古砚的价格就比那副画多出不少了，石教授干笑几声，“我这不是还没答应嘛，准备……”
没等他的话说完，查建驰一拍桌子，站起身道：“你刚才已经答应把画换给我了，现在没你事了！”
“我查建驰做事公道，不亏心，这幅画加上这块玉佩，你绝对不吃亏！”查建驰不顾边上老同学脸色大变，对秦向南说：“咱俩换！”
已经做好空手而归准备的秦向南闻言大喜，随后迟疑道：“但是……”
“虽然结婚的是他姐姐，但是大伙儿还不是看在他面子上。”查建驰笑道：“其实喜欢古玩的不是他，而是他老子冯伟安，懂了吧？”
边上的石教授已经开始骂骂咧咧了，秦向南赶紧丢下盒子，接过玉佩，一把抄起桌上那副画一溜烟下楼了。
“兔崽子，以后别想登我的门！”石教授还往楼下骂了几句才回屋，不爽的看了眼查建驰手上的盒子，“琢磨了好几年，没想到被你弄到手了。”
“这不是过几天就送出去嘛，你别想着借去看看，还真怕你刘备借荆州……”
“其实我也认识冯伟安，都是省古玩协会的成员，大不了找他换……”石教授嘀咕了几句，突然低声问：“之前你还想让我去劝劝小秦，现在……”
“用不着了，这小子是个能审时度势的人。”查建驰漫不经心的说：“他去参加周冲的婚礼，正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