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梅粒那时摇摇头,继续翻找着物资袋,说:“巢穴里要人命的事,无时无地不在发生,再怎么防备,照样会被卷进去,防不胜防。都是冒险,不如冒一个能换来家派支持的险。单帮我是跑够了。”
或者说,真正的问题应该是,既然如此危险,为什么还要做猎人呢?
不过麦明河有一个感觉;就算她问了,恐怕也没有人能给她一个完满答案。
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但有一点,她很清楚。
巢穴再危险,她也依旧想做猎人。
麦明河一路警惕着走廊两侧的房门,尤其是在经过玻璃门时,她得先站在一旁,观察等待一会儿,才一口气大步冲过去——走廊不长,可是她却也花了一两分钟,才来到走廊尽头。
好在公司内部似乎还挺正常,挺符合逻辑;洗手间很好找,就在走廊尽头的茶水间旁边。
也是,什么公司会让员工上个厕所都得先走一遭迷宫呢?
话是这么说,可当麦明河站在女洗手间门口时,依然止不住地生起了狐疑。
契百利的介绍中,把一切可能会发生的危险、陷阱都省去了没提。
“……我们考验猎人,除了要知道他的目标和品性,最重要的还是能力。能否察觉危险来源,能否意识到什么才是危险,自然也是考验内容的一部分,我当然不能一开始就把题目全泄露给你们,对不对?”
也就是说,他特地强调必须要首先确认外表,除了这一点确实少见、不提想不到之外,是否也因为这一个部分里,暗藏了危险?
如果只要走进洗手间,往镜子里看一看,就算是完成了一个重要步骤,是不是太简单了……?
麦明河先侧耳听了听;洗手间里没有动静。
她推开一线门缝——有一瞬间,她几乎怀疑自己又会在角落里看见一个长发女人的背影了;但是这一个洗手间里,空空荡荡,没有人影。
墙壁、地板都铺着细长瓷砖,一共有三个厕所隔间,面对着两个洗手池。
洗手池上方,各自贴着一面镜子。
在看向镜子之前,麦明河先弯下腰,把每个隔间地板都看了一遍——她只看见了马桶底座,没有看见人脚。
……巢穴里的东西,不知道是不是必须要长脚?
麦明河回忆了一遍,感觉自己目前见过的所有居民,最起码都是有脚的;这好歹算是一个安慰吧。
在冰凉的、充斥着化学洗剂气味的空气里,她小心地来到了第一面镜子前。
契百利说,进来之后,外表就会发生变化。
他还说过,外表上的变化,对于破解关卡是至关重要的线索。
……自己被变成什么样子了?
麦明河站在镜子前,抬起头,看着镜子里的倒影。
脑海中一片空白;几乎是肌肉下意识的反应,她抬起一只手,打开了门。
麦明河完全不知道该怎么理解自己看见的一切。
我24年全年,就只出门玩了一次(音乐节不算,时间太短),现在回忆起来,全是工作+应酬+处理狗屁事,一年都很昏暗。
但是25年不一样了!我开年占了一个便宜,现在可以跟大家说说了(为了方便日后请假)
我们家有一个亲戚大哥,跟女友分手了(不必同情他,自己作的),原本定了跟女友去肯尼亚看动物迁徙,这下去不成了,于是在家族群里发出邀请……肯尼亚!动物迁徙!你们猜要去的人里有没有我!
我这个月打疫苗,三月份出发,一想就激动啊啊啊
对不住,生产队驴跑了,但跑不远
可能是前阵子累着了,免疫力降低,今天似乎有点感冒,状态很差,晕沉体虚冒冷汗的,坚持写了1400字,撑不住了,请一天假吧……
周六就不休息了,把今天请假的更新补上。这年头,驴也熬出调休了……
第253章 麦明河无法脱离的线索
用手摸脸时,依然感觉正常:皮肤,鼻子,眉毛……一切俱在。
但是当麦明河睁开眼睛,望进镜子里时,时隔六十多年重新回到她生命中的那一张年轻面孔,却再无处去寻了。
镜中的她仍拥有一个人类身体,直到脖子,都还是原本的麦明河。
……唯有头颅面孔不见了,变成了一个人头大小的木雕门。
这是玩具,还是装饰?
门框搭出一个尖顶,眼睛部位变成了黄铜雕花;耳朵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两根黑色装饰门柱。占据面孔三分之二的部分,是一对镶着象牙的双开门,还带着拇指大的两个门把手。
麦明河如在梦游一般,对着镜子抬起手,按着镜中影像,找到了脸上原本没有的那一个圆把手。
手指中明明只有空气;可是从镜子里看,她的大拇指和食指之间,已轻轻捏住了圆把手。
接下来,她几乎是顺理成章地一拉,镜中的一侧门就被打开了。
……麦明河打开了脸上的一侧门。
这还是人话吗?
当这个念头一闪而过时,被她拉开的小门里,也露出了一块镜子。
脸上两侧门都能打开,打开以后,她三分之二的脸就都成了镜子。
镜子对着镜子,形成了一条长长的、无数相同切片连接成的镜中甬道;无数个麦明河,顶着无数个木门镜子,正往洗手间镜子里看。
……脸变成一个内藏镜子的木雕门玩具了,这是什么意思?
麦明河打量几眼,就实在不愿意再看镜子了。
镜中没有她的头,却只有无数个木门,以及无数个镜子的镜像中的镜子的镜像中的镜子——只需多看几眼,她就会被卷进一种失重错位感里,好像身体都把握不住了,险些一踉跄、撞在洗手台上。
先出去再说……既然是要下楼,就先找楼梯在哪儿,总是没错的。
麦明河忍着恍恍惚惚的晕眩,重新把“脸上的门”关上了;她走出洗手间,深吸了一口气——吐气时,她脑海中浮现出的画面,却是一块镜子上,渐渐蒙上一层白汽。
自己脖子上正顶着一个玩具式的木雕双开门,这种感觉实在太古怪了,找楼梯倒也不失为一种帮她转移注意力的好方式。
麦明河花了两三分钟,就把整层楼都走了一圈;走完一圈之后,她站着愣了一会儿。
……不能吧?
麦明河又迈出脚步,走了第二圈、第三圈,一次比一次慢,一次比一次细致。
等她开始第四遍搜索时,麦明河进行的是名副其实的“地毯式搜寻”了:她从办公室里找到一把美工刀,将工作间里地毯全割开、拔起,在漫漫扬扬的灰尘粉屑里,呛咳着、捂着镜像中不存在的嘴,把底下的裸地板也全摸索了一遍。
没有。
这一层楼,简直好像是被水泥砖块封死了:没有电梯、没有楼梯、没有暗门,没有任何一个通向楼下的通道。
她原本以为通向消防梯的门,一打开,依然是一堵墙。
……窗户呢?能不能从窗户里走?
麦明河顾不上一身脏灰,扑向最初进入的走廊尽头——她抑制不住心慌,脚步也加快了,在身周激起一股风;风打在走廊末端的窗户上,吹得窗外的屋顶飘荡了一下。
咦?
她愣愣地停下脚,兀自不太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麦明河伸出手,抠起了“窗户”一角。
窗户、以及窗外的天空与屋顶,原来全是印在一张纸上的照片,因为做成了真实窗户尺寸,远远一看,跟窗户完全一样。
只是照片有点脱胶了,风一吹,一角就掀了起来,露出后头连一条裂痕都没有的厚厚白墙。
等她回到办公室中,抱着侥幸和希望拉开百叶窗一看,发现百叶窗后面也只同样贴着一张张照片;有的照片是楼下停车场,有的是围墙外马路。
把百叶窗合拢时,从窗叶缝隙里看过去,压根想象不到窗外景象竟全是假的。
通风管道……通风管道有吗?
两分钟后,站在办公桌上、拆下一块通风管道扇板的麦明河,看着同样的一大块凝实水泥,觉得自己实在不应该再吃惊失望才对。
要说这场搜索中,麦明河有什么收获,那只有一个——房间门上的号码,是3开头的,从301开始到303,一共有两个大开间、一个私人办公室;也就是说,她现在应该在三楼。
三楼。
如果每一层楼都是一个被封死的水泥块,哪怕她用锤子一层层砸下去,等她砸开地板掉进一楼时,也绝不止一个小时了;就算她能砸得动钢筋水泥,玩具公司办公室里又哪来的锤子呢?
玩具样本倒是不少。
几个毛绒玩偶、拼图、组装娃娃、遥控汽车和其他乱七八糟的玩具样品,挤在墙边一张长桌上,用塑料眼睛静静看着麦明河,仿佛都在静静等待,看她心里隐隐的惶恐,会不会发展成幽闭恐惧症。
她被封死在一个水泥块里了……从最差后果来说,要是出不去,空气也应该够她消耗一个小时。
但就算一个小时到了,凯家人展开救援,他们又该从哪儿进来?
等等,既然这儿是凯家挑选的面试关卡,就不可能是一个死局……
难道说木雕门和镜子,对于下楼具有某种意义?
自己的形象是某种线索,所以契百利才会着重强调?
可麦明河实在不愿意再回到洗手间里照镜子了。
站在镜前,稍微一偏头,镜中一层层无限递进延展下去的镜像,就会像万花筒一样转起来;一个麦明河比一个麦明河小,一个木门里藏着一个木门,看得越深,眼球就越涨,涨得好像要从头骨里跌落出来,一路骨碌碌地滚进镜中由无数个木门组成的深深甬道里。
麦明河害怕当她从镜中转身离开时,她自己已经跌进了触及不到的深处,走出洗手间的只是一个“麦明河”。
当然,这种恐惧不讲道理,更没来由——毕竟现在没有线索,暗示了她有跌进镜子里的危险。
欸?
既然手机能拍照,拍自己也可以吧?
只要把手机调转过来,将它背后摄像头对准自己,同时用手指找到屏幕上的拍照键,不就可以把自己模样拍下来了吗?
她印象中,似乎见过路上游客自己给自己拍照的;他们估计用的就是这个办法吧?
哪怕这种时候,麦明河依然生出一点不合时宜的骄傲:海芦苇没教过她,她也自己琢磨明白了。
背过手机后,要找准屏幕上的拍照键不太容易,麦明河试了两三次,终于听见“咔嚓”一声响,赶忙把手机重新转过来——照片里,一个雕花木门正冲着镜头,对开门紧紧闭拢,看不见镜子。
……忘记开门了。
麦明河的手指,浮在脸颊上方空气里,汗毛都能感觉到指腹微微的热度。
她摸不到门开关,只能凭借记忆中把手所在的位置,在脸上胡乱做了一下“开门”的动作,又试着自拍——如此反复尝试几次,总算是拍下了一张清楚的、开门露镜的照片。
虽然自己脖子上顶着一个木门镜子的照片,看起来也叫人不怎么舒服,但是果然比直接照镜子强多了;那种仿佛要跌进去的失重感,在看照片时完全没有了。
麦明河放大照片,把脖子上的木门和镜子细细看了一遍。
她自然也没有放过镜子里的影像——手机反面,摄像头,举着手机的胳膊,都被映在了镜子里;可是除了已经看过的、该有的东西,她什么线索也没看出来。
……怎么办?
一片茫然中,麦明河又一次走进了大开间办公室里,“咕咚”一下,跌坐在一张办公椅上。
坐下来才感觉到,她疲累的身体肌肉,沉得像灌了水泥,脚上伤口一阵阵地火烧火燎。
先休息几分钟吧。越是困境,越得调节好状态;慌乱得跟个无头苍蝇似的,容易出错,是不是?
麦明河给自己找了个继续坐一会儿的理由;目光漫无目的地在办公室里转起圈子。
地毯都被她割坏了,一块块掀开、堆叠着。不过除了这一点之外,一切看起来都像是个正常使用的办公室——或者有点儿太正常了。
正常得简直像是员工上班上到一半,突然集体消失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