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蛇带”不是目标伪像之一……麦明河心想。
一共需要几件伪像?征召通知里几乎什么也没说,只问她要不要加入;府太蓝是怎么知道更多细节的?
还是说,他们收到的征召通知不一样?
“总而言之,既然你没有我想要的东西,我就只等着离开了。”
府太蓝一边说,一边站起身——他看了看麦明河二人,又看了看不远处始终耐心等待着的垃圾管道。
“你要去哪?”海芦苇怔怔地问道,“上楼的路已经被那个玩意堵死了……”
“我不上楼。”
府太蓝轻轻一笑,说:“我们都上当了,你们没有发现吗?”
困死我了,最近睡眠实在成问题,一晚一晚地睡不了觉……明天还要去看眼科医生,唉,仿佛差生要考试一样,好可怕的。
但我没有忘记电诈受——白银盟!我在设计一个新形式的番外,希望能更有参与感,不再是单纯看角色演出。
第164章 府太蓝从一开始就存在的陷阱
他好像是第一次生出这种难以描述的感觉。
“蛇带”回到麦明河身上,不是因为他良心发现,而是麦明河抓住了最后一丝机会,让海芦苇在关键时刻撞倒了他——自从她恢复以后,府太蓝就生出了这一种陌生、古怪又混杂的感觉。
他一边希望能为麦明河做点什么,让她开心一下,暂时忘记九个月的倒计时;一边却又烧灼似地不安,暗暗戒备着她——仿佛她接下来会让自己不好受,他必须防着点。
但麦明河一句也不提刚才发生的事,仿佛刚才要抢她东西的,是另外一个人。
“上当了?”她只是平和地问道,“你脑子转得就是快。你发现什么了?”
有神智几乎抓不住的一瞬间,府太蓝似乎生出一丝茫然无措。
……就这样?
她刚才那副样子,不是差点就死了吗?
总不可能一点也不介意吧?
极罕见的,府太蓝居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这种态度了。
“你们现在都能完整回忆起公寓整修通知,对吧?”
他只好把那种古怪的、烧灼似的感觉压下去,说:“我明明只是在门外看过一遍,可进楼之后一回想,每一句话都清清楚楚,简直像是我特地背下来了。我想你们应该也一样。”
对面二人都点了点头。
“确实……”麦明河思考着说,“发现公寓开始整修、出不去以后,我们就觉得古怪了。我们当时是先进了公寓,然后修缮期才开始的,所以你说的那一张贴在门外的通知,我们根本没看见。”
“那你们是怎么知道通知内容的?”
海芦苇摸了一下他那个没甚大用的脑袋。“直接就浮现在脑子里了……”
府太蓝点了点头,问道:“不是听见了广播吧?”
“怎么可能有广播?”海芦苇瞥了他一眼,“哪有住宅楼安广播的?又不是宿舍或监狱。”
被一个明明比自己笨的人觉得笨,真是叫府太蓝气不打一处来。
“我就听见了。”他冷冷地说,“或者说,我记得我听见了。”
麦明河“嗯?”了一声。
“我一开始以为,公寓之所以要把通知刻进人的记忆里,是为了确保每个人都能在接下来一天内遵守规则,别把规则忘了。
“但如果只是为了让我们不忘记规则,大可以每层楼都贴一张通知啊?非要留下如此清晰深刻的印象,楼内却一张通知也没有,一定有诈。”
“有诈?”海芦苇咕哝了一句,“你跟公寓是同行骗不了同行?”
麦明河轻声笑了;府太蓝刚要张嘴,听见她笑,看了她一眼,原本给海芦苇准备了十句冷嘲热讽,都硬生生吞了回去。
他忍着气,板着脸,对海芦苇问道:“你做猎人几年了?”
“有……五六年了,”海芦苇不明所以,依旧回答了。
“进过几次巢穴?”
“有时进得频繁点,有时赚到一笔大的,就好久不进了。需要养伤的时候也不少,像我这次脚伤,得养起码两三个月。姑且算平均一年五到七次……三四十次吧。”
府太蓝“唔”了一声,抬起下巴。“我进了一百四十六次。”
要不是脚伤,海芦苇几乎能弹射起来。
“怎么可能?人不可能受得了——你才多大?身体负担,精神压力,对了,还有巢穴解离症——”
这些废话谁不知道?府太蓝都懒得听。
“行了,我说这个,可不是为了摆资格。进了像我这么多次之后,见识的巢穴陷阱已经不计其数,哪怕遇见全新陷阱,我养出的直觉也能发挥作用……我可以很有把握地说,我们脑海中的通知,是为了让我们更好地去死。”
“等等,”麦明河忍不住说,“我对巢穴的了解,是巢穴直接灌注给我的。我知道一点,就是巢穴无法在‘规则’上撒谎……”
或许因为巢穴是人类产物,而人类最基本的诉求之一,就是“公正”——再多缺陷、再不完美,人类也在不断用技术、用制度、用思考,去抗衡世界与人类本身的不公。
相应地,哪怕巢穴每一寸地方,都是为了掳夺人类性命,它也不得不给对手一个相对平等的战场——“规则”正因此而生。
在猎人圈子里,这已是普遍基础的认知了。
“你说的不错。”府太蓝说:“公寓门外贴的通知里,每一条规则都是真实的。但我刚才说的,是‘脑中的通知’。”
“我们的记忆被篡改了?”麦明河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等一下,你也就算了,但公寓直接给我们一个被篡改过的虚假通知,这也不公平吧?”海芦苇提出了异议。“这跟直接在规则中撒谎有什么区别?”
麦明河皱着眉毛想了想。
“你说得有道理……但是有一种情况例外。”
她似乎正在脑海中重新审视着通知中每一条规则,语速不快。
“比如……公寓特地给我们留下了线索。如果手中握着线索,我们依然没发现规则中混入了假话,也不算是巢穴一方不公平了。”
“没错,线索不少——”
府太蓝正要往下说,却被麦明河制止了。
“等等,让我想想。你能发现不对,我应该也行。”她嘀咕着说,“现在年轻人懂得多,我可不能落后。”
不知为什么,哪怕是这种不重要的细节上,府太蓝也希望她能如愿。“那我告诉你一个提示?”
麦明河想了想,说:“行。”
“记忆不是被篡改,是增加了。”
麦明河一怔,随即吸了口气。
“你发现了?”
“好像是……不过,如果说那是线索的话,也太微小、太难以察觉了吧?”麦明河迟疑着说。
既然她能说出这句话,就说明她找出问题了。
海芦苇绝不愿意低头向府太蓝要答案,只催着她:“什么线索?你说啊,不用跟我含蓄。”
“通知前几段话里,有一个细节,怎么说呢……乍一看只是写得不太严谨,好像写的时候没有理清思绪逻辑。”
通知
第一段:出于住户需求,本公寓将从2026年11月19日凌晨1:30AM开始,进行内部改造整修。
第二段:改造整修范围为1-5楼,6楼暂时保持原状不动。
第三段:在整修期间,楼内将难免会有一些东西松脱,重获自由;改造楼层内,也将形成种类内容未知的危险地带,对于暂时还不愿意死掉的人不大友好,请各位一边活着一边谅解吧。
第四段:改造整修将持续至2026年11月20日1:30AM为止,整修范围不包括楼梯。
“假如我告诉你,这几段话中,有一段是真正通知中没有的,你觉得是哪一段?”府太蓝问道。
海芦苇怔怔想了几秒,眉头忽然松开、抬高,展开几分恍然和不解。
“第二段和第四段之中的一个吧?”他问道。
这个又没棱角又没特点的家伙,总算没有笨到晚期。
“我也是这么想的,毕竟第二段与第四段都包括了同一个信息点,就是‘整修范围’。”
麦明河解释道:“假设一切信息属实,从文理结构角度来说,写成‘整修范围为1-5楼,不包括6楼与楼梯’——这样写更简练、更清楚吧?同一个信息点,却拆成两个部分,放在两个地方说,略微有点不自然。”
假如二者之间,有一个是人进门后才悄悄加进记忆里的,就好解释多了。在府太蓝身上是这样;在麦明河身上,虚假规则是与真正通知一起加入记忆里的。
最终效果是一样的,他们把整篇通知都全盘接受了。
“就是这个?”
海芦苇一怔,反驳道:“你不懂……可能你那个年代的人,对于文理结构要求很高。可我们这一代,天天都在刷社交媒体和短视频,别说文法逻辑了,连读长篇文字的注意力都没有——不,别说注意力了,刷多了,智力都会下降。想到哪儿就写到哪儿,第二段漏了,第四段再补上,这也很正常。”
“刷什么?”麦明河眨了几下眼睛。“社交还能刷?和刷鞋一样?”
“不……回去以后我帮你注册账号,你看了就知道了。哎呀,刷着有瘾,戒不掉,也不知道该不该给你注册一个好。”
“跑题了,”府太蓝忍不住说,“我们在三楼时间恐怕有限,早点说正题。”
“有限?”麦明河立刻警觉起来。
垃圾管道深处,突然有人隐隐约约地叹了一口气,仿佛很失望一样。
果然……
炸完十二颗未爆弹后,如果不下楼、不上楼,那么三楼岂不就成了唯一一个安全地带?
就像二楼走廊一样——如果只要通关,就出现安全地带,可就美好得不现实了。
最有可能的猜测,是在一定时间过后,每层楼里的陷阱就会重新激活;至于这个猜测对不对,府太蓝现在还不打算亲身试验。
“总而言之,麦明河说得对。”
府太蓝一边说,一边示意二人先站起身,随他一起走。
此处没有目标伪像,他其实根本不必再与二人多话,要走自己走就行了;可他不但在耐心地解释公寓陷阱,等待二人爬起身的时候,还伸手扶了麦明河一把……为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
难道说,这就是“愧疚”?
这种多余的东西,他才不想要。
府太蓝压下这个念头,解释道:
“如果6楼与楼梯都属于不整修的范围,那么即使注意力再不集中、逻辑再差的人,也不必将它们特地拆分成两段话,因为它们原本就是捆绑在一起的信息。不过这一点暂且不论,就当你说的有道理。
“问题是,写通知的,并不是人。是公寓,特地把通知写成了略微不自然的样子。”
他挥挥手,示意海芦苇暂时先别开口——反正他会提出的异议,也没有什么新鲜话。
“我说过,线索有不少,对吧?另一个线索,就是‘整修范围为1-5楼’这句话。”
“这又是什么线索了?”
海芦苇扶着墙,与麦明河一前一后,跟着府太蓝往二楼楼梯方向走去。一边走,他们一边回头看了几次垃圾管道——垃圾管道静静地趴在四楼楼梯上,也以一个方形黑洞凝视着几人。
“整修范围意味着危险。1-5楼都整修,那么1-5楼都有危险。”府太蓝问道:“可你们在一楼碰见什么危险了?”
二人一怔。
“没有,”麦明河答道,“我们一意识到六楼是安全地带,就马上上了二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