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觉黑暗在向他侵蚀而来,他仿佛听到了“沙沙沙”的声音就在他的身体四周徘徊,他仿佛听到了遥远的歌……
他猛地一把抓住了“宿舍楼-095”路灯杆。
澄黄色的灯光粉碎了一切,温暖的气息重新笼罩了他们。
林异剧烈地喘息了起来,一眨眼原本分崩离析的世界此刻又完好无损的拼凑好,摆在了他的面前,那些离他远去的路灯杆,又似乎摆了回来,但位置……全都不对。
林异一边喘息一边缓著劲,他能够感觉到魏亮的状态越来越差,他有些急,但他告诉自己不要急。
他的目光不断地在这些“归来”的路灯杆中穿梭,终于,他找到了那一根,根本没有出现在上一次的观测之中的路灯杆。
“宿舍楼-096”。
那一根象征着抵达宿舍楼的最后的路灯杆。
“亮子,跟我走!!”
林异深吸了一口气,眼中露出决然之色,他一鼓作气,带著魏亮向著最后的一站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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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毛骨悚然的幻听
林异迈开了沉重的一步。
这一步迈出时,林异视角里的整个世界都摇摇欲坠,他知道他的视野终究开始出现问题了,在破碎的光与影与扭曲的灰色世界里,想要让视觉呈现出一种正常的状态真的很难做到。
他一刻不停地告诉自己“我是学生,我叫林异,我的学生证是X0230506098”,他把所有的注意力全部放到了那一根“宿舍楼-096”路灯杆的身上。
他踩下了一步,就像踩动了齿轮的一环。
扭转的齿轮带动了组成世界的拼图,眼前的路灯杆像绽放的花瓣一样往四周翻折而去,连带著底座、鹅卵石路面,最终整个世界仿佛失去了X、Y、Z轴一样,变成了一团软趴趴的面团。
林异像是在泥沼之中穿行一样,每一步都走得异常吃力。
他能够感觉到“宿舍楼-095”正消失在他的背后,而“宿舍楼-096”还在遥不可及的前方。
他一步一步地往前走著,脚下的地面隐隐开始失去它本身所具备的特质。
当他的脚落下时,脚掌与地面的结合处很明显地往外扩展出去了一片密集的、蛛网般的裂纹。
然而,这种现象本该是向他反馈出一种如履薄冰的感觉,但他的感觉就像是踩到了糯米团子上去一样。
软乎乎的、糯糯的,甚至带著一种诡异的不平衡的感觉,差点就不小心摔倒了。
他死死咬著牙齿,因为力气太大甚至要把后槽牙都给咬碎了。
他发出沉重的呼吸,口鼻之间隐隐喷吐出灼热的气流,他的喉咙之中也开始发出低沉的吼声。
仿佛真的感应到他那种犹如蒸汽火车头一样的热浪,魏亮紧紧抓著他肩膀的手掌下意识地松动了一下,就像是被烫到了一样。
“别松手!”
林异用手按住了魏亮的手。
“说了带你走,就带你走!”
他死死地盯著前方的“宿舍楼-096”路灯杆吗,喉咙之间,发出艰涩又坚定的声音。
也就在这个时刻,森白色的雾气疯狂地涌动了起来,它们张牙舞爪地在扭曲破碎的灯光场域之外扭动。
灯光之下,重迭的雾气像漆黑的触手一样追寻著林异的背影,它们并不存在,但林异的心中却仿佛生出了感应一样,预感到了身后出现了某些不可理喻的、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奇怪的东西!
“沙沙沙……”
“沙沙沙……”
“沙沙沙……”
林异仿佛成为了一种最美味可口的东西,他就像黑暗中的明灯一样吸引著这一道又一道不加任何掩饰的、贪婪的、邪恶的、带著纯粹的恶意与渴望的嗜杀目光!
异常天气终于来临,黑暗如潮,像狂风骤雨一样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
林异忽然察觉到脚下扭曲松软的“鹅卵石道路”变得湿滑黏糊,他猜到了什么,他也预感到了什么,但他的意志早已经在一天的磨砺之后变得比24个小时之前坚韧了许多,他在第一时间告诉自己:
“老子马上就要到宿舍楼了,去你妈的异常天气!”
他不敢去看脚下的道路变成了什么东西,也不敢去想与之相关的任何事情。
他已经被冰寒冷冽的风包裹,呼啸的风中带著气流回旋的声音,若有似无的拍打声从气旋里渗透过来,像海浪冲击在暗礁上,破碎成无数片水花所发出的声音。
在那破碎成了一片又一片的音浪之中,隐约混杂著某种完全不连续的邪恶的噪音。
野兽有野兽的咆哮,植物有植物的声音,山石水浪各有不同的音律,然而当大自然中的声音纠缠扭曲在一起,伴随著呜咽的狂风撕扯出另外的截然不同的诡异的音律时,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瞬间像潮水一样包裹住了林异的心灵。
低沉的咆哮与尖利的嘶啸声犹如从无尽的深渊之中涌动而出的苦痛风暴,它们在黑夜的狂潮中放纵高歌,仿佛散发著某种诡异的、狂躁的、疯癫的仪式感。
浑身喷薄著热气的林异仿佛被扯入了狂风暴雨之中,强烈窒息感包裹著他,他逐渐感觉自己的四肢变得冰冷,脊椎骨上寒意凝聚,他艰难地向“宿舍楼-096”路灯柱伸出手,呜咽的海风在他的耳边咆哮不息,无形的螺旋要将他的魂灵吞噬。
精神恍惚之间,林异捕获到了一些不该听到的声音,这声音混合在苦痛风暴之中,仿佛从某个极为遥远的、被遗弃的残破世界里传来,它似乎是由枯燥的、干涩的、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古老的音阶构成,时而尖锐时而低沉,像是由巫祝用哭声与嘶哑的嗓音颂唱著某种侵蚀人心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词句或是仪式:
“I AvgruNnen av tKe og mrke jaGer forTapte Sjeler fanTome”
这不可理喻又无法听闻的音浪仿佛要撕碎他的精神,危急关头,林异的战时应激发射本能地开始接管他身体的掌控权,他的喉咙之间开始发出低沉的咆哮。
“走!”
他死死地盯著前方那扭曲、崩溃、破碎的空间里唯一的灯塔——“宿舍楼-096”路灯杆,漆黑的眼眸深处浮动著一抹淡淡的金光,像是将灯光映入了眼中一样。
又像是点燃了一簇赤金色的火焰。
“走!老林……走!!!”
林异的耳边仿佛响起了韦山的声音,他的后背上仿佛出现了一股厚重如山岳的推力,他爆发出了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带著魏亮挣脱了阴影纠缠而成的漆黑的触手,杀向了“宿舍楼-096”路灯杆!
“碰!”
“碰!”
“碰!”
他的每一步都铿锵有力,他坚信这是“唯一”的路。
他耳边的风声越来越强盛,海浪声扭转回打,想要将他拖入更深的深渊,但他坚定的步伐推动著刚毅的身影,逐渐超越了黑暗的纠缠。
“五米……三米……二米……”
“老林!”他的背后,突兀地响起了毛飞扬惊喜的呼唤声,“老林!”
林异微微一顿。
“毛子……?不对,老林伱个死!毛子根本不在这里!”
他一鼓作气冲破了最后一米的距离,伸手狠狠地把握住了身前的“宿舍楼-096”路灯杆。
就在他的手握住“宿舍楼-096”路灯杆的瞬间,短暂的一刻仿佛变得无比漫长,无数破碎的、破碎的光与影开始以一种超越感知的速度向他的手掌与路灯杆的接合处收缩。
就像宇宙大爆发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倒放一样,不过是一个瞬间的事情,但那些破碎的碎片重新修复完好,扭曲的线条重新恢复了正常,混乱不可方物的画面被秩序所填满,他的世界又重新出现了极具空间感的X、Y、Z轴……
一个恍惚的功夫,林异发现他正带著魏亮停留在了“宿舍楼-096”路灯杆前。
脚下是正常的鹅卵石铺就的道路,道路的另一侧还有著一根路灯杆。
灯光之外黑暗森森,雾气浮动。
绿林带中林叶沙沙作响,头顶月光稀薄,终究还是被雾气遮挡了。
但在雾气之下,庄严肃穆的宿舍楼就像高塔一样耸立在他的面前,宿舍楼极高极高,一直延伸到云雾深处,匆匆一看就感觉到起码在二十层以上。
于此同时,他还突然发现,宿舍楼前汇聚著庞大的人流,似乎是其他赶往宿舍楼来的人。
他赶紧低头看了一眼手表。
20:51。
“20:51……?!”
“只过了……八分钟?!”
他感觉他在时光里挣扎著往前走,他感觉他甚至穿越了一个无边无际的毁灭之后的世界。
那一段时光仿佛有千百万年长,可……仅仅只是过了八分钟?
“靠……”
他想到了班主任的告诫:
“有时候,对时间的概念太过于清晰,也会让自己的认知受限。尤其是,当你在雾天赶路的时候。”
“妈的这里面的学问太多了,就连班主任都三缄其口!”
“这种时候不能再思考这些问题了!”
他暗啐了一声,决定先不去想这件事情。
这个时候,他忽然感觉到,冲破了异常天气之后,魏亮的手掌正在以一种能够感知的速度恢复著温度,没过多久就从那种诡异的冰冷尸体的样子里走了出来,重新又变得像个人样了。
“亮子……亮子?”他轻轻地拍了拍魏亮的手,提醒道,“我们到了。”
“呃、啊!到了?”魏亮像是时间暂停被解除了一样,整个人先是一愣接著猛地一阵哆嗦,然后瞬间回过了神来,一抬眼就看到了前方犹如定海神针一般矗立在昏暗的月光与雾气之中的宿舍楼。
“我——靠!”魏亮的眼中涌出了浓浓的震撼之色,“老林你……你他妈真的做到了?!”
林异也是长舒了一口气。
说实话他也没有绝对的把握,因为关于校区中道路的问题他只能说是小有疑虑,但是真正落实思考的却不多。
他在白天的时候已经好几次领教过扭曲的地面了,连守则的椭圆形的鹅卵石都能够被那种不可描述的力量塑造成诡异的形状,更别提来到迷雾主场的夜黑时段了。
林异其实有一个十分简单且保守的推断:
校区既然是人为建设的,谁家造东西的时候会把带有编号的东西瞎几把乱放啊?
真要那样的话根本不需要带上编号嘛!
既然带上了编号那么必然有它存在的意义!
所以它的意义是什么?
是指引。
仔细想想,人在什么时候需要用到地图?
当然是不认识路的时候,看得清路的时候,还要地图干什么?
大白天的,跟著路灯走就好了嘛,谁要管编号不编号的事情?
只有不认识路的时候才需要地图。
而刚才就是不认识路的时候。
在这张地图上,路灯的摆放就像是抓起一把图钉然后随手撒在了道路上一样,可当林异仔细观察过后就发现,所有的路灯杆都有一个沟通的规律。
将编号最大的那一根路灯杆修建在教学楼前,而将编号为“XXX-001”的那一根,修建在区域的边缘。
因此林异有一个保守的疯狂推断:
【当校区里的道路发生拉伸、扭曲等不合逻辑的变化时,原本纠缠在一起的路灯就会连带著地面被拉伸……】
【它们的一端是“XXX-001”,另一端是“XXX-099”或其他更大的编号,在异常天气下,寻常的道路将不复存在,剩下的唯一道路,就是编号绝对有序的……从零号路灯到最大编号路灯的那一条路!】
“正常情况下的空间反而是扭曲折迭的,异常天气下,原本折迭与扭曲的那部分空间,才会慢慢舒展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