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异马上想到了“盛宴”那时候暴怒天使的变化，天使雕塑的翅膀的确是会变成大眼珠子的。
那失去了翅膀的诡笑天使，还在地上不断地挣扎，口中发出一些晦涩难明的嘶吼声，也不知道在说点什么。
老默拖著它那半透明的身躯，缓缓走到了林异的身边，然后卡著它最后的一口气，把它丢到了边上。
那个折翼的诡笑天使，明明还奄奄一息地在地上喘息著，却在看到了林异的时候，那一双有一些灰暗的金色眼睛马上像是重燃了光焰一样。
它的嘴巴蠕动著、嘶吼著，它的眼中露出了那种强烈的贪婪与渴望，似乎就算命都不要了，也恨不得去咬下林异的一块肉来。
老默眉头一皱，伸手卡向了它的后颈。
林异注意到，这个诡笑天使的后颈处是虚幻的，也就是那种虚化的、不可触摸的状态，可老默却还是握住了。
“咦？”林异微愣，然后很快发现，老默之所以可以办到这个事情，这个是因为他的手上附著著一层金色的气息。
就像伸手触摸矩阵之中的大型石膏体时那样，如今的老默也用类似的方式捕捉到了诡笑天使的“躯体”。
下一刻，老默一发力，便是拧断了诡笑天使的脖子，将它的面孔朝向扭到了看不到林异的那一侧。
做完了这步，老默便将还有一口气的诡笑天使当成了板凳，一屁股坐了上去，然后将背后的背包解了下来。
“老默……呼、呼……”林异虚弱地喘息道，“我们……呼、呼……我们不直接去艺术楼里面吗……呼、呼……？”
老默道：“艺术楼已经被“守夜人”的领域笼罩了，强行冲阵得不偿失，再说……我正好有事情和你交代，而且你也需要恢复一下不是吗？”
“包裹里的东西，拿出来吃吧……虽然这类补给对你来讲远不如直接吞噬超凡力量，但你毕竟是‘人’，饥饿感还是需要一些物质上的方式来补充。”
“超凡的力量要是吞噬得多了，会逐渐忘记自己还是一个人。”
老默说著，将他身后的背包也解了下来，然后当著林异的面拉开了拉链……
“唰——”
拉链拉开之后，里面的东西把林异给看的呆住了。
“番……番茄……？！”
老默的包里，竟然带著一整包番茄！
对于林异的震惊，老默也在预料之中，他扭了扭手腕，然后从中取出了一个递给林异：“喏……番茄比那些零食效果更好，那帮绿皮一点也舍不得给我，我费了很大的力气和它们讲道理，才跟它们把道理给讲通的。”
林异看著老默手中的番茄，迟迟没有接手。
林异没动手，但周围的那些纯种夜行种则是又闻著味儿就过了。
瞭望台的边缘处连接著一座石桥，石桥的彼端就是艺术楼，而在这个时候，那石桥背面一侧的纯种夜行种们也不安分了起来，一个个就像是被刺激到了一样，纷纷蠕动著从石桥的背部爬上了侧边，在夹杂著浓雾的暴雨里从石桥的侧边上冒出了头来，然后开始朝著老默爬行了过去……
一来到地面上，那些“窸窸窣窣”的声音就变成了“沙沙沙”的声音。
“沙沙沙……沙沙沙……”
这熟悉的声音仿佛都烙印到了林异的灵魂之中，这可不就是他平时在夜间的校区里走动的时候，身边的雾气里传来那种石头与石头摩擦发出来的声音嘛！
只是如今，这些东西却并不只是在他的后方，而是从石桥与瞭望塔的下方爬了上来，犹如潮水一般徐徐蔓延了过来。
尽管这边雾气也有些浓，但那些纯种夜行种似人非人的扭曲爬行的样子，还是被林异清晰地捕捉到了眼中。
“不必管它们。”老默道，“这些东西源于大海，根本杀不尽的，和它们玩纯粹是浪费力气。”
“巧合的是，刚好有个瞎了眼的诡笑天使来偷袭你，被我逮个正著，而这个……”他扬了扬由诡笑天使的翅膀转化成功的一长串大眼珠子，“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这不是……诡笑天使的翅膀吗？”林异快速恢复著体力，没多久已经不喘息了，“它们是怎么变成眼睛的？”
他有些密集恐惧症，望著那一串大眼珠子，多少有些心里不适。
老默笑了笑：“你可就不知道了吧，这玩意儿就是路灯里面的灯泡，每次逮著诡笑天使，都够我们开心很久了。”
“这玩意儿，校区里可不常见，只有当灰雾入侵期间才会有，也只有那种时候，我们才有机会‘取材’。”
“呃……‘取材’这个说法，不是做饭的吗？”
老默比划了一下自己的这身行头：“我难道不是一个做饭的厨师吗？”
林异瞬间语塞：“你不说，我都快忘记了你还是一个“厨师”。”
他是不能说，谁家厨师拿天使雕塑当食材的啊草……
老默道：“这些东西虽然没有经过加工，但效果可不比路灯差，就这一串搁这儿一放，光亮的地方就是安全的地方。”
林异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老默将两串大眼珠子像种树似的插到了诡笑天使半透明的身躯上，这两串大眼珠子就开始像充电似开始从诡笑天使的体内吸收超凡力量，不断地储存到每一颗大眼珠子里，原本有些干瘪趋势的大眼珠子，也开始迅速的鼓胀饱满了起来。
老默将包里的番茄拿在手中把玩，顿了顿，他看向了林异：“你知道番茄是什么吗？”
“番茄是……心脏吧？”林异抿了抿嘴，伸手从包裹里翻出来林异一瓶水和一只面包，撕开包装就狼吞虎咽了起来。
见林异有些迟疑，老默笑了笑，也没有强迫他吃，而是道：“番茄是污染者的心脏……但品类也有区别。”
“有些是人的心脏，这点没错，毕竟那帮绿皮也就好这口……但有些番茄，不是人的，而是其他一些污染者的，比如伪人，也比如绿皮……”
“你如果日后有机会干碎天使雕塑，就会发现它们的‘心脏’所化的番茄品质更高，口感更是绝佳。”
林异：“……”
老默道：“所以，你要是只将番茄认知成‘人心’，那么格局未免太低了，对于那些从一开始就不是‘人’的玩意儿，它们的心脏从一开始就不是血肉之躯，而是某种固态化的超凡力量。”
“这么说就行了，番茄其实就是一种‘能源’，一种下限并不算低、上限却很高的能源……”
“对于普通的体验生来讲，吃番茄，哪怕是绿皮给的那种‘人心番茄’，都会引起极大的污染，但对于你我这类人，番茄里面的含有的超凡力量固然驳杂，却也已经无伤大雅了，你刚才狼吞虎咽的那一波气息，里面光是绿色系的超凡力量就抵得上这个番茄了……”
“拿著吧，清汤寡水是喝，清汤火锅也是喝，嘴里有点味怎么也比嚼蜡好。”
老默将手中的番茄丢了过去。
林异反手接住了番茄，一些与吃番茄有关的守则在心中实时冒了出来。
《艺术生守则》上说：
【必要情况下，您可以食用含有番茄元素的食物。】
【如果您在特殊情况下表现出了对于番茄类的食物表现出渴望欲，不要惊慌，对于艺术生而言，这是正常的。】
《体育生守则》上说：
【您可以食用任何含有蓝色或绿色气息的食物，比如番茄或含有番茄元素的食物，它们无法对你造成有效污染。】
【但如果您对发现自己对此类食物表现出了强烈的贪食欲，请在返回体育馆后第一时间告知体育老师，并服从体育老师的安排。】
言外之意，对于深度污染者来讲，食用番茄的确不是什么禁忌的事情，而老默的说明也解释了为什么守则上会提到“对此类食物表现出渴望”，这是因为吃番茄上瘾，或者说，吸食驳杂的超凡力量上瘾了。
那就是污染加剧并且开始出现失控的征兆，遇到这种事情，自然是要报告老师的。
林异把玩了一下番茄，然后张开嘴巴，吃了一口。
番茄入口，鲜嫩的汁水直接飚了一嘴，他下意识地就产生了一种反胃的感觉，口腔里更是回荡起了一股血腥味。
看到林异面色一阵变幻，老默无语道：“别什么都先入为主，食用这种东西的时候，潜意识里的‘认知’会对你的味蕾产生引导，把它们当成是正常的番茄就行了，别想太多。”
《别想太多》
林异是万万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可以听到这样的话。
原本什么都不知道的，班主任-039和徐顺康他们会说“别想太多”，现在都快什么都知道了，资深的老默也跟他说“别想太多”、
别想太多这四个字，含金量竟然还在嗖嗖的上升。
林异于是纠正了一下思维，然后果真感觉这番茄的口感爽脆了许多……
一想到这些番茄是老默从绿色围兜厨师那边搞来的，林异就忍不住产生了一个念头：“老默，你和绿帽子它们讲的那个‘道理’，应该很大吧？”
第350章 返回校区的唯一途径
老默拍了拍杀猪刀：“我就逮著几个稍微有点灵性的跟它说，‘你是自己交出来番茄，还是我来摘你的番茄’，越是纯粹的道理，越是朴实无华，那帮绿皮一听我的道理，就自觉多了，搬出来一些珍藏供我挑选，要不是包不够大，我高低再给你整点……”
“不过有一说一，这玩意儿吃多了也不好，当调剂吃一点没什么，真上瘾了，问题也就大了。”
林异点了点头。
“你好像恢复得差不多了吧？我看你的气息挺稳的……只吃了一个番茄就这样了，不错啊。”老默拍了拍林异的肩膀，从包里掏出来了一个番茄，把玩了一下之后琢磨道，“咦，好像不是番茄的效果……”
他似笑非笑地看向了林异：“看来老大给你调教的不赖喔。”
老默的面孔就是那种先天反派圣体的死人脸，做什么表情都很难看，这似笑非笑的表情更是把林异吓得一激灵，恍惚之间更有种《柯南》中图书馆馆长的既视感。
“拜托，怎么就叫‘调教’了嘛……”林异大无语，这要是传到老大耳朵里，老默会不会被老大一脚他不清楚，但自己是肯定会被老大给踩死的……
但老默也就调戏一下林异，说过之后就从那插在了诡笑天使身体上的大眼珠子那边摘下来了一串，然后徐徐起身，提著它往瞭望台的深处走过去。
“在我们行动之前，我会一点点地告诉你如何才可以安全地离开艺术楼……”老默的声音从不远处徐徐传来，“往这边看……从这儿往里走有一个电梯井，这是你离开艺术楼的唯一途径。”
林异实时望去，借助老默手中大眼珠子发出来灯光，果真就在瞭望台的深处看到了一个电梯井。
在大眼珠子光芒的照耀下，电梯井内部墙壁上刻画著的那些神秘符号都清晰可见，这个电梯井，俨然就是宿管带毛飞扬走的那个，也是牧大贤带毛飞扬回教学楼的那个。
“想要搭乘并操作这个电梯，需要满足一些条件，至少正常人是不允许的。”老默解释道，“但是你不需要担心，我会帮你获得这个‘资格’。”
老默说完就从电梯井里退了出来，来到了林异的身边，开始收拾东西，显然是准备动身了。
他将背包背在身上，又开始帮林异收拾包袱，同时道：“那个电梯井里面的每一台电梯都可以乘坐，但必须要在凌晨4点之前离开……如果4点还无法离开，就得再等一天。”
“进入电梯之后，有一个被罩子罩住的隐藏按钮，需要用特殊的身份凭证才可以启动，艺术生的‘学生纪念币’或者宿管的胸牌都可以做到这一点，别担心东西的来源，我会帮你搞定。”
“你启动按钮后，电梯会自动运行……在此之后，你必须要时刻盯著电梯内部的楼层显示器，不管它停留在‘教学楼’的哪一层还是‘宿舍’的哪一层，也不管有没有‘东西’上下电梯，你都不能出去。”
“只有当电梯停靠在‘图书馆’的时候，你才可以出去，明白吗？！”
“到了图书馆后，你会看到《图书馆守则》，你可以根据自身与遭遇到的突发事情的情况，酌情遵守其中不属于‘体验生’的那部分守则，你也可以在图书馆里随便逛逛，在不违反守则的前提下，你可以尽可能地去看探索、翻阅一些书籍……”
“但当图书馆里亮起红灯的时候，你必须要马上前往图书馆一楼的柜台前……”
“抵达之后，你就那么等著，等到保安出现，你跟著他，就可以离开图书馆返回校区了。”
“保安出现在的图书馆的时间点是没有标准的，因此当图书馆的红灯亮起的时候，你必须要立即赶过去，保安会停留一段时间，但不会太久……明白了？”
如果林异是一个没有在梦境之中经历那么多事情的人，此刻听到老默话里那些又是“图书馆”、又是“红灯亮起”、又是“电梯隐藏按钮”之类的话，肯定会满头雾水，别说一时间绕不过来，就算是整理一下老默话里的条理，都要费许多时间。
可现在，他却很轻松地理解了其中几乎大部分的步骤，只对于老默提到的《图书馆守则》中所谓“不属于体验生的部分”感到好奇，当然了，整个图书馆，他也都是保持了好奇之心的。
“我……明白了。”林异道，“可是老默，听你的意思，你似乎不跟我一起回去？”
看著老默的样子，想著老大曾和老默说过的那些话，林异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老默笑了笑：“我跟老大保证的时候，可没说会回去哦。”
《放心吧，去了那边，就算是我死了，也会让你全身而退的。》
林异一愣，却马上想到了老默说的这个话，当初听到老默的这个保证，他总觉得有种说不上来的拗口感，如今才明白，原来老默一开始就是这么打算的。
“老默，你这么强，为什么非要给自己立flag呢？”
老默平静地说道：“我只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而已，况且，你我根本就不熟，没必要太过于对我这个已经死过一次的人的生死感到介怀。”
林异抿了一下嘴唇。
很多时候就是这样，明明是当事人自己都已经放开的事情，却总有些旁人看不开。
林异就是旁人。
“所以……你选择到这边‘登陆’，是不是就是特地为了跟我讲电梯的事情？”
老默耸了耸肩膀：“这算是其中一个原因吧，我这个人办事有一个原则，答应了老大什么，自然就要先做到，没有牵挂之后，我才放得开手，不过……到时候我真要是没办法带你到电梯这边来的话，就得辛苦你自己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