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们抛开宋人投和舍友们到底有没有精神崩溃,也不管非人的同学究竟是用什么方式杀害了舍友这两个点不说,归根结底,打开了宿舍的门,“邀请”非人的同学进入宿舍的人,就是这个用晾衣杆拨开门把手的人。”
“而这个人还保持著在床上假装睡觉的安全状态,只有这样才可以躲过非人的同学的攻击,并且,也成为了因此而活下来的人。”
“这个人就是最终写下了这张纸头的人,姑且以纸片上的信息,称他为……“宋人投”。”
“所以正如我所说的,为什么要把舍友拖出去呢?门一打开,人往床上一躺,剩下的什么都不用管了,非人的同学会搞定一切,除了那个正在卫生间里洗澡的舍友。”
蒯鸿基掂了掂晾衣架,把它放到了一边,似乎找到这根东西也不过是平平无奇的一件小事而已。
“所以这里也就回答了另一个问题……宋人投为什么要杀舍友?请注意,我说这句话的意思,不是在跟你们讨论宋人投到底有没有杀舍友,而是在说,他杀舍友,是一个主观意志决定的结果。”
“你们仔细想想,一个换洗衣物直接塞到洗衣机里销毁的宿舍,为什么需要一根晾衣杆呢?又怎么会出现一根晾衣杆?”
“唯一的解释就是,有人从小卖部里购买了一根晾衣杆,目的,就是为了在一个‘恰当’的时刻做一件‘恰当’的事情,而这件事情……就是利用非人的同学,干掉他的舍友。”
“你们……觉得呢?”
林异听完,脊背发凉,只觉得浑身冰冷。
反倒是一旁的田不凡,面色却没有没多少变化,似乎这样的推论,也依旧在他的猜想之中。
可林异却感到有些可怖。
这竟是宋人投有预谋的借刀杀人?!
“可我还是不明白他的动机!想不明白,难道他精神崩溃被扰乱了心智,对舍友的真实性产生了怀疑才决定这么干的吗?”
蒯鸿基微微摇头,拿起纸片,扫了一眼,道:“所以我说一开始我们想的差不多,只不过,我认为的是,这件事情一共经历了两天……第一天,一切相对正常,门外响起了这样的声音,但是宿舍没有人开门,至少……宋人投没有开门。”
“但宋人投却对舍友产生了怀疑,他决定要除掉他们,为此,他预谋了这件事情,并且还去小卖部购买了一根晾衣杆……晾衣杆,可是日用品,属于刷学生证能够在小卖部中购买到的东西之一。”
“等到第二天的晚上,也有可能是第三天……因为这个校区出现这种情况肯定不是一次两次,毕竟我们入校这几天来,几乎每天都被人形雕塑和非人的同学追,不是吗?”
林异的面色有些苍白,但也有些心悸地看著蒯鸿基,沉吟道:“这些……都是你一开始就推断出来的?你在找到晾衣杆之前就如此笃定?”
“晾衣杆只是一个佐证,找到了也只能说明我的推测跟真相又接近了一分,没找到也不要紧。”蒯鸿基说道,“因为整张纸片最有意思的地方,其实是卫生间这段,而这一段,才是证明他杀害了舍友的最有力证据。”
林异微微点头。
宋人投打开了卫生间的门,让非人的同学杀害了他的最后一个舍友。这是他自己写的,属于自招,是一个不争的事实,因此他和田不凡都没有将这个点作为讨论的重点。
但蒯鸿基却将重点放到了这里。
“我光这么说,你或许无法感受到我推测出来的画面。”
“我来告诉你,我拼凑出来的真相……”蒯鸿基将那张纸片拿过来,嘴角勾起了一抹阴冷的笑容:“看好了……”
“首先,背景是一个持续了几晚的大雾天,在事发的前一天,精神状态早已不稳定的宋人投在床上辗转反侧,仔细捕捉著外头非人同学的动静,彻夜未眠,同时制定了购买晾衣杆,杀害舍友的计划……这点刚才说过了,我们不必再谈,开始说正事。”
“事发当晚,大雾弥漫,跟今天的情况差不多,宋人投及其舍友陆续回到了宿舍,并挨个开始洗澡……”
“时间的问题不用管。”
“宋人投听著门外的呼唤声,当听到它们开始准确呼唤他舍友的身份信息时,早已躲在了床上的他,就用晾衣杆推动门把手打开了宿舍门,然后躲在床上装睡……”
【“我的舍友引来了它们……”】
【“它们就在门口……反复说著舍友的姓名和学号……”】
“他试图阐述事实。”
【“我不知道它们为什么可以在这个时间开门……”】
“但这里他就撒谎了,门是他开的,但他也可以完全装作不知道这件事,站在一个被害人的视角,没人会质疑一个精神不正常的幸存者。”
“而下一句……”
“【‘我看到它们在找我的舍友……’】与【‘我的舍友在洗澡……’】”
“这两句话存在的最大的问题,以及误导性,就是让人将它们联系到一起。”
“实际上,这是两件独立的事情……他打开门之后,躲在床上,透过被子的缝隙观察到了这些非人的同学在‘找他的舍友’,这里的舍友,是除了那个洗澡的舍友之外的所有舍友。”
“等它们杀害了这些舍友后,并没有离开,或许是听到了卫生间的水声,迟迟不愿意离开。”
“躲在床上的宋人投开始焦虑……同时,非人的同学也注意到了躺在床上的宋人投,但是,它们没有对宋人投动手,这里我认为是宿舍的‘安全状态’依旧庇护著精神失常的宋人投——当然,这点存疑,我们继续往下看。”
“宋人投应该是安全的,但是他的精神极度危险,他害怕自己受到非人同学的攻击……因为宿舍守则的特殊版里有这么一句话——”
“【不要管它们是谁,只要你假装在睡觉就不会有事情,哪怕它们已经爬到你的床边。】”
“说明,非人的同学甚至爬上了床,在他的耳边呼唤他,而他无法承受这样的精神折磨,主动放弃了安全状态……他下了床。”
“之前我们说过,在灯光下,非人的同学行为是受限的,因此宋人投在出其不意的情况下,完全有机会在跳床后快速逃到卫生间的门口,然后拉开门冲进去。”
“【‘我怕它们伤害我……我害怕极了……】,所以【‘我打开了卫生间的门……’】”
“这里有第二个谎言。”
“【‘它们冲进去带走了我的舍友’】,不要忘记了,宋人投的目的是什么?是杀害舍友。”
“所以当时的情况,并不是宋人投偷偷打开了卫生间的门,祸水东引,因为他下了床,自己打破了自己的‘安全状态’,所以这里实际上是他打开了卫生间的门,冲了进去,把正在洗澡的懵逼舍友,从卫生间里推了出来,而自己则是躲在卫生间紧闭房门,等著非人的同学把最后一个舍友杀死。”
“所以才有了这句话……”
“【‘是我害死了我的舍友……不,是它们杀了我的舍友……’】
“然后是这句话……”
“【‘它们就在门口,它们为什么还不走……’】,你以为这是非人的同学离开了宿舍吗?不,这是非人的同学在卫生间的门口徘徊,而不是宿舍门口。”
“有一个有趣的现象,当初我们看得到办公室的门,但是毛子却看不到,所以这个校区里面类似的图层应该有不少,而这种图层都有一个非常显著的特点——自我封闭。”
“办公室、教室、宿舍、楼梯间……所有带‘门’的自我封闭的空间,都有可能是一个独立的图层,或者说夹层,而非人的单位很显然无法主动打开这个图层的门,需要有人帮它们打开,简称……“邀请”。”
“至于后面的这些话……”
“什么‘在劫难逃’、什么‘轮到我了’、什么‘我的名字是宋人投’、‘他们在叫敲门’之类的,图个乐就好了……很显然,他最终活了下来。”
“你怎么这么笃定?”林异问道。
蒯鸿基像看白痴看著林异,他拿著这张纸片晃了晃:“因为比这件事情都更加离谱的,就是这张纸片本身啊老林!”
“如果是你被人拿刀架著脖子,你会有心思记录一下心理路程吗?”
林异瞬间瞳孔地震:“这是宋人投在脱离了危险之后写的!”
蒯鸿基阴恻恻地笑了笑,把纸片放到了桌面上:“所以我从一开始就定下了推测的基调。”
“老林,你也有一本笔记本吧,你都是在什么时候写便签的,不至于遇到了危险什么都不管先停下来写个便签,像那些小孩出事了还要先发个朋友圈的傻逼家长一样吧?”
“所以这个宋人投,因为猜忌而误杀了一个又一个的舍友,最终写下了这一份……《杀人者的释罪书》。”
林异的眼皮剧烈地跳动著,他看著面前的纸片,只觉得纯白的纸张上满是用鲜血写成的文字,短短的一页纸,就好似是一份血书一样。
他的思考角度,是重度污染者在饱受非人的单位的魔音折磨之后的那种精神混乱的状态。
在他的推断中,宋人投被迫施害者,类似于精神病人在发病时杀人。
而在蒯鸿基的角度上,宋人投完全就是一个有预谋的主动施害者,类似于精神病人在清醒时杀人再用精神病为自己释罪。
蒯鸿基看了他一眼,忽然平静地说道:“而我所说的阴暗,你知道是什么吗?”
林异沉默了一下,扫了一眼纸片,沉吟道:“是……他自始至终都认为他的舍友该死?”
“不止是这点。”蒯鸿基冷冷地说道,“真正的阴暗是,十句话里只需要将两句谎言塞进去,就足以混淆一整个事实。”
“说完了,我去躺下了,有事再叫我。”蒯鸿基直接上床一躺,“你们接著聊吧。”
讨论中的某一个时刻,韦山洗完了澡,上了床,所以宿舍里又只剩下了林异和田不凡还坐著。
田不凡看了一眼墙上的摆钟。
“22:23,时间不早了,剩下的上床再聊吧。”
“好。”林异点了点头,起身先去了一趟卫生间,“你们上厕所吗?”
“洗澡的时候顺便上过了,你归你就行。”田不凡道。
“诶,我要上我要上!麻烦让下,我先来~”魏亮像个小钻风,呲溜一下下了床,赶在林异前进了卫生间,速战速决之后又返回了床上,恢复到了用著头埋著脸的那种“我真的什么都听不见”的状态里。
林异便进入了卫生间,然后关上了门。
他重新审视著这个十平米的卫生间,经过蒯鸿基的提醒,他越发感觉这个卫生间就像是一个简单的避难所。
“难道卫生间真的可以应对特殊情况……?”
“守则上也没写啊……”
林异没有质疑蒯鸿基的推测,甚至还觉得蒯鸿基的推测要比他和田不凡讨论出来的那种更具有说服力,也更加接近事实。
他一边上厕所一边琢磨著宋人投当时心理的状态,忽然在完事之后走出卫生间的瞬间打了一个激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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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章 祂
“‘我是宋人投’……”
“‘我不是宋人投’……”
“蒯蒯说的那句‘姑且以纸片上的信息称他为“宋人投”’没错,留下纸片的人究竟是不是真正的宋人投还不好说!”
林异检查了一下浴室和盥洗室旁的窗户全部都锁上了,再确认了一下的宿舍的门也是紧锁的,这才上了床,然后把突然想到的这个想法说了出来。
蒯鸿基直接道:“无所屌谓,我从这个纸片上获取到的最重要的信息是,有门的封闭空间自成一个图层,至于这个宋人投干了什么事情,看看就好了……不同性格的人在性格崩溃的时候做出来的行为本就是不同且难以预判的。”
“我赞同蒯蒯的说法。”田不凡躺在床上道。
“对你们来讲是这样的……”林异无奈地说道,“可是,你们或许不知道,这个‘宋人投’,现在就在我们班级里……”
“就连名字都一样,我想这应该不是一个巧合这么简单……”
“纸片上的宋人投,学号是X0230402017,班主任是B2-037,而昨天离开的班主任的是“班主任-B2-039”,今天新上任的040……”
“那个“班主任-B2-037”,应该是我们班的上上任班主任……而这个宋人投,如果学号没错的话,就是一个月前来这里的体验生。”
“可是,这个人现在还是以体验生的身份出现在了我们班,并且,他的学号在我之前……”
田不凡顿时来了兴趣:“看来这个宋人投在精神崩溃的状态下撑过了七天,并且离开了校区,最近又重新回来体验了。”
他不著痕迹地看了一眼蛄蛹在被子里的魏亮。
“是的,不太可能出现名字一模一样的两个人,多半是同一个人。”林异道。
蒯鸿基冷笑道:“上次九死一生,换成任何人离开之后都不可能再回来吧,这个宋人投回来,看来是目的性非常明确了……也不知道他是为什么而来。”
田不凡点了点头:“其实无所谓,对他留一个心眼,小心一点就行,其他的不管他干什么都不用管它。”
“但是……鉴于他曾住过这间1414宿舍,并且特地留下了纸片,我感觉他肯定布置著什么计划,而我们现在住了这一间宿舍,无形之间就产生了一种联系……”
“这个宋人投,有没有对你展现出什么奇怪的剧情,比如观察之类的?”
林异想了想,然后无奈地摇了摇头:“尽管我每次进入教室都会在心中扫一遍人数,但其实我根本对不上号,我在观察的是非人的同学和其他同学的数量……”
“而且,我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人在观察我,除了非人的同学,但是非人的同学什么都观察呀,它们的眼睛在灯光下是不会聚焦的。”
田不凡道:“那就不用管宋人投了,不过这张纸片我还是建议交给班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