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子……你有没有觉得路灯变暗了？”林异向魏亮问道。
魏亮眯起了眼睛，迟疑道：“可能是路灯变暗了，也可能是因为距离太远了才看不太清吧？”
“你的意思是说，途中已经有部分路灯已经熄灭了，所以就变相等于亮著的路灯之间的距离边长了？”
“呃……算是吧。”魏亮张了张嘴，心说你他妈是怎么理解到这一层的？
林异眯起了眼睛，嘀咕道：“可守则上说校区内的路灯是常亮的……emmm……不，倒也不一定非要这么想……”
“守则还说教学楼会为我们提供庇护、还说体育馆是校区内最安全的区域之一呢……庇护和安全或许都有，但都不绝对，只能够说，在很大的范围内，守则是没错的。”
“而现在发生的情况或许已经超范围了，或者……到达了某种临界值？！”
林异目光闪烁似乎想到了什么，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继续观察四周，可茫茫迷雾之中却根本连保安的影子都看不到。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表。
“几点了？”魏亮问道。
“20:52。”
“还有八分钟……”魏亮的面色有些难看。
“你还撑得住吗？”
“灯光还在就撑得住。”魏亮有些艰难地看了一眼鹅卵石地面。
只见路灯彼此之间接续的地方已经被浓雾所截断，浓郁的雾气正在一点一点地蚕食路灯灯光所形成的领域。
灯光的范围正在被不断压缩，距离雾气彻底淹没这个场域还需要不少时间，但……如果他们无法离开的话，迟早也会被雾气吞噬。
时间来到20:56，森白色的雾气伴随著夜间阴湿的寒风徘徊在灯光之外，在那偏向于黑暗的地方，森白色的雾气阴影露出一种灰白色的质地，像是把无数的砂砾揉碎了扬在风中一样，充满了实质性的颗粒感……
“沙沙沙……”
“沙沙沙……”
重峦迭嶂的雾气不断交织，黑暗里影人徘徊，分不清有多少是人形雕塑，有多少是夜行种……
这些非人的单位就像是蜷缩在黄泉底部的杂虫，透过一丝丝小孔窥视著人间的样貌，又不断地找准机会，试图冲上岸来把人拖下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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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章 令人不安的路灯杆（加更600字）
大抵是认知已经达到这个程度的原因，背靠著路灯杆的林异，隐约间已经感应到它们的存在了，这些肮脏的东西在黑暗中唯唯诺诺地移动著，只敢徘徊在黑暗之中，像鱼群仰望蓝天却又不敢接近水面，但它们眼中流露出来的那种莫名的贪婪与渴望，却远远地大于畏惧之色……
它们忌惮灯光，它们接近灯光，它们在雾气之中徘徊，不断驱雾而行，蚕食著灯光的力量……
“21：00一到，看不到保安走，没时间拖了。”
林异望著光与暗的边界处那已经被雾气淹没的区域，只见部分鹅卵石道路已经因为受到了图层的影响而扭曲了。
雾气之中，仿佛有著一层无形的压力，正徐徐向他施加而来。
他不知道其他的体验生如今是否遭遇了什么困难，但很显然，这一次的异常天气远非想像之中的那么简单。
“滴答、滴答、滴答……”
时间分秒流逝，林异一边呼吸，一边紧紧地盯著手腕上的石英表。
20：59：02……30……50……
20：59：57、20：59：58、20：59：59……
21：00：00！！
“时间到！”林异猛地抬起头，犹如鹰隼般锐利的视线扫过四周，但眼中的光彩很快就熄灭了下来。
“没有看到保安……果然没有看到。”
尽管心中早已有所准备，但是当事情真正发生的时候，林异的心中还是不免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靠！真的没有保安！”魏亮重重地锤了一下地面，然后被鹅卵石硌得一阵巨疼，歪著嘴龇牙叫了起来，“哎呦卧槽，有点疼……”
他一边揉著揉著拳头，一边小心翼翼地巡视四周：“老林，跑？”
“只能跑了。”林异神色凝重。
雾气已经将灯光的范围压制了下来，黑暗中数不清的人形雕塑已经对著他们虎视眈眈，一旦路灯的光亮黯淡下去，他也不敢保证大家还会保持这种“相敬如宾”的界限感。
然而，当两人扶著路灯杆缓缓站起身，寻找著下一根路灯的时候，魏亮却忽然面色大变：“糟糕了！”
“老林，你看那路……是不是开始扭曲了？”
林异心头一跳，赶紧凝视前方，这不看还好，一看，还真的就发现前方的鹅卵石道路正在以一种违反常理的状态扭曲拉伸著……
那些散布在鹅卵石道路上的路灯，就像是漂浮在海上的浮标一样，开始左右浮动。
林异扶著路灯杆深吸了几口气，然后再仔细地看向前方，这一刻，鹅卵石道路的扭曲感又消失了，但路灯杆却实打实地飘移了一段距离……
“擦，情况不太妙啊……”
他扶著魏亮，沉声道：“像昨天那样吧，你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我带你回宿舍！”
“老林，伱行不行，我好像还可以撑一下……”魏亮咬著牙，认真地说道。
林异看了他一眼，低声斥道：“你撑个锤子，交给我吧！昨天我能回宿舍楼，今天就也行！”
他说著也不管魏亮想说，抓起魏亮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肩膀上：“好好扶著，相信我。”
“好……”魏亮也没有犹豫，点了点头，末了又补充道，“实在不行你就叫我，我还有一点点奇技淫巧，说不定会有帮助……”
林异一听登时眼睛一亮：“我靠，有这种底牌你还不早说？其实我现在已经不行了，要不你大发神威来说一手‘大威天龙世尊地藏’，我在边上为你鼓掌？”
“老林，我刚才好像听到有人在狗叫。”魏亮一本正经道。
“我凑，可恶啊，不是你自己说有底牌的？”
“哎呦我去，正常的剧本不都是这样写的吗？我说‘我还有底牌可以用’，你说‘区区小事焉用义父献计’，然后抖出一身虎胆带我杀出重围什么的……”
“亮子你这时候占我便宜？”
“大家互为义父，何必在意区区小节？”
“我他妈要不是亲眼看到你在看H漫，真的会以为你看的都是热血兄弟漫！”
“热血和浴血一定程度上差不多了多少，本质上都是大汗淋漓的战斗！不用在意那些细节了！”
“所以你到底有没有底牌？”
“‘如有’！”
“你他妈……”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缓缓走出“宿舍楼-087”路灯杆的范围，向著前方的那根路灯杆走去。
只是魏亮并没有看到林异那愈发苍白且难看的脸色。
就在林异抓起魏亮的手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时候，他就感觉魏亮的手冰凉的可怕，那种温度就像是将一块放在了冰水中的砖头拿起来扛在肩上一样。
然而，他看魏亮却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之色，像是连自己都欺骗了过去。
这样的一幕，第一时间让他想到了封神演义中比干被剖心之后的场景，走在回家路上的比干，问卖菜大婶菜无心可活，人无心会如何？卖菜大婶就说人无心当然会死了，于是比干当场就死了。
而魏亮现在的状态，林异感觉就跟比干差不多，他不能去提醒魏亮发生了，只能够魏亮维持对于自己目前的这种认知，像时光切片一样将自己卡死在这个阶段，等到安全了再把自己拉回来。
但林异根本理解不了魏亮这么做的逻辑是什么，并且他还不能开口询问，生怕一问就打破了魏亮这种诡异的状态。
宿舍楼区域内的路灯杆一共有96根，满打满算再走九根路灯杆的路程也就能够抵达宿舍楼前了，但林异却丝毫没有放松，归根到底，还是因为他心中对于异常天气下的校区路程一点数都没有。
而且根据他上一次在雾气里穿行的经验来看，只要没到“宿舍楼-096”路灯杆前，那么不管距离宿舍楼再近，都不可能看得到宿舍楼。
……
浓雾之下，两人身影借助昏暗的路灯缓缓地前进著，仿佛是头顶风雪行走在雪原里的猎人。
走著走著，林异开始意识到不对劲了。
他发现脚下的鹅卵石道路逐渐失去那种圆润的几何状形态，开始变得软糯，像是从泥沼里鼓起来的泡泡，失去了它本身应该具备的坚硬的特质。
他低头看了一眼脚下，只见鹅卵石道路依旧存在于“视觉”中，但从脚掌反馈来的触觉来看，却根本就是一条软趴趴的道路，他的脚踩在上面甚至还会出现一些踉跄、打滑的感觉。
“跌落的图层正在影响我的认知，但是因为我坚信还在鹅卵石道路上，所以我‘看’的还是我所相信的，但是我‘感觉’到的是却图层已经跌落之后的‘现在真正的路’！”
忽然，林异的眼底掠过了一道精芒，他手臂上的寒毛瞬间倒立了起来，他清晰地感知到了什么……
那种感觉，好像是……浓雾？！
他突然发现那浓郁的雾气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他的身边，就像是抖开的床单缓缓落下一下，正要将他覆盖起来，而在那些浓雾之外，无数的人形雕塑蜂拥而至，似乎就在等著他被浓雾吞噬的那一刻！
“沙沙沙……”
“沙沙沙……”
还有一些夜行种像饥渴的鬣狗一样在地上爬行著，贪婪地注视著他的一举一动……
“图层！”
“我……卡在了两个图层之间？！”
他现在就像是一个溺水的人，可能胸部往上还在水面上挣扎，但是其余部分则已经跌落到了水中。
那水面就是图层的分界，一旦他整个沉溺下去，就会被水面下的食人鱼吞食的连骨头渣滓都不剩！
“我‘看’到的是水面以及水面下的东西，但是我接触到的已经是水面下的东西……我必须要在沉没之前，划到前头的路灯那边去！”
林异必须要用类比的方法来弱化图层带来的影响，哪怕他想像自己是在游泳，是在泥沼里穿梭，也比默认自己正与一群对自己的血肉大爆食欲的人形雕塑走在一起要好。
他目光紧锁前方那一盏灯光暗淡的路灯杆，带著魏亮挣扎著苟到了路灯下，然后抬头一看路灯杆。
“宿舍楼-090”。
“他mlgb……跳过了两根路灯杆，难怪看起来这么远！”
他略作调息，然后看了一眼时间。
21:06。
三根路灯杆，六分钟，这个速度远远慢于他的预期……
宿舍楼楼道是22:00开始熄灯，直到22:20彻底黑暗，但真正能够让他们回到宿舍的时间只能是22:00之前。
还有六根路灯杆……
还有宿舍楼楼道……
看似简短的路程，却仿佛两场战役般严峻，林异甚至有点开始担心，这剩下的54分钟够不够他们打完这两场仗。
他深吸了一口气，带著魏亮杀入了雾气之中，继续像狗爬一样艰难地在雾气里“游泳”，一点点地拉近著与宿舍楼之间的距离。
……
林异一边在雾气之中穿行，一边在心中反复告诉自己“我是林异，我的学号是X0230506098，我正在前往宿舍楼的鹅卵石道路上”，同时还时不时地看一眼手表上的时间，以此来大致估算已经行走过的距离……
21:09，林异伸手拨开身前浓厚的雾气，看清了前方那一根灯光暗淡的路灯杆。
“宿舍楼-092”。
亮著橙黄色灯光的笔直路灯杆一眼看去并没有什么问题，灯杆上也有著用白色油漆的书写的路灯编号，可林异一眼看过总觉得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怪异感。
他一时间也无法判断到底是自己在雾气里“狗爬”得久了，脑子变得魔怔了，还是怀疑路灯杆的安全性，还是因为那路灯杆真的出现了一些自己所不知道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