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大贤大力握了一下毛飞扬的手，然后发现毛飞扬似乎有些心急，时不时地看看摆钟和教室的门。
牧大贤顿时了然：“伱现在想去食堂吃饭？”
“是啊……”
“这个点就算了吧。”牧大贤摇头道，“去了至少也要等晚上才能回来。”
“啊？”
“这个点，校区那边是白天。”牧大贤解释道，“想要遇到异常天气的情况可不容易。”
毛飞扬还在脑子里回忆守则的细节，以此来理解牧大贤的话，而林异却已经理解了。
他看了一眼艺术教室，发现只有少量的艺术生离开了艺术教室。
而水手服女生那一行人，则全部都不在教室里。
“是了……我今天中午吃饭的时候还在食堂门口见到她……”
林异眯起了眼睛，想来那些人现在就去食堂吃饭了，但根据他的记忆，他这一天里与水手服女生一共见过两次面。
一次是吃午饭的时候，一次是吃晚饭的时候，按照牧大贤的说法，水手服女生他们去吃饭之后应该是没有途径回来的。
他很想问问牧大贤水手服女生那些人现在算是什么，但他只是在的梦境中复盘，根本不存在主观能动性。
而毛飞扬则很显然还没有缓过来，脑子到现在都一直是懵懵的。
“那我等晚饭再去吃？”毛飞扬目光闪烁，犹豫不决道。
牧大贤笑著摇头道：“何必执著于吃饭呢？我们沐浴光辉，其实就算不吃饭也不会怎么样。”
“可守则上不是这么写的。”毛飞扬瓮声摇头道。
毛飞扬想到了艺术生守则上的原话：【请合理安排时间前往用餐，确保24小时内能够吃一顿饭。】
牧大贤眉梢微挑，眼中不禁闪过了一道隐晦的光：“守则啊……呵呵。”
“遵守守则也不错，嗯……也不错。”他用另一只手拍了拍毛飞扬的肩膀，然后忽然想到了什么，不禁问道，“诶对了，你怎么会在那个点到艺术教室来？”
在牧大贤的记忆中，在他开始接受艺术的薰陶之前，教室里还没有毛飞扬这个人，而当诡异艺术老师带著那些人来势汹汹地走了一遭之后，教室里除了那些被带上了歪路的人之外，还多出来了一个毛飞扬。
他原本是不会注意到毛飞扬的，可架不住毛飞扬实在是太能吸了。
像他们这样正儿八经的艺术生都在几个小时前就停下了艺术薰陶，可毛飞扬居然一直到星河消失才缓缓醒来。
吸收星光的时间保守估计都是他们的四到五倍……
拜托，就算是多百分四十都很不正常了好不好，怎么可能是四五倍啊？！
这就跟大家一起去吃自助火锅，有的人涮了十盘肉就感觉差不多了，有的人涮了二十盘，而毛飞扬就是涮了八十盘肉还把火锅汤底给喝了的那个人一样。
这已经不能用离谱来形容了，这简直鹤立鸡群，想不被注意到都不行。
牧大贤一直克制著自己，不然他一定会问一句你小子该不会是个溺死在外头大海里的水怪转世而来吧……
“我……有人带我来的。”毛飞扬犹豫了一下，隐晦地藏了一些信息。
没想到牧大贤丝毫没有追问的意思，而是认真地点了点头：“我们也都是保安带来的，不管怎么样，既然无法找回学生证，就先在这里安家落户吧。”
“说实话，回去的机会还是很多的，只要别一时心急被刚才那些诡异的老师带上歪路，早晚都是能回去的。”
“当然，你应该知道我说的‘回去’是什么意思吧？”牧大贤认真地盯著毛飞扬。
毛飞扬一愣，他其实不知道，但还是点了点头：“嗯。”
林异却领悟到了牧大贤话里的意思——回去。
不是简单的指回S市大学那个图层，如果只是回去的话，靠著艺术生守则里提到的往返途径就好了。
牧大贤说的，应该是指转化途径上的“回去”——从“艺术生”转化回“体验生”！
“艺术生果然可以转回体验生！”
可毛飞扬暂时还没领悟到这一层，因此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问，所以林异也就无法知道这一条途径是怎么回事了。
但牧大贤的话却让林异捕捉到了一条从体验生转化为艺术生的途径：
【遗失学生证的体验生，会被保安带到艺术楼，成为艺术生。】
“具体的细节或者说某些隐藏条件还有待补充，但总体上来讲转化途径就是如此了。”
这是一条极为有用的信息——不，准确来讲，今天的这一整个梦境都是极为宝贵的信息，只要和田不凡完成信息交互，就又能够推理出一大波线索了！
毛飞扬则是沉默了一会才说道：“那我等等直接去吃晚饭，然后再去教学楼坐电梯回来？”
天黑的时候想要遭遇异常天气其实是蛮容易的，既然牧大贤说现在时间不够了，那他等晚上去就好了。
“你就非要去食堂吃饭吗？”牧大贤皱起眉头，似乎对食堂有所抵触。
可是艺术生守则是这么要求的啊……毛飞扬心中如是说道，但他见牧大贤如此神色，便也缄默不语。
牧大贤眯著眼睛看了一会儿毛飞扬，随后露出了一抹笑容：“这个点闲著也是闲著，要不要我带你在教室里走走，稍微熟悉一下装备呢？”
“装备？”
“画板之类的文具，对我们艺术生而言，统称为装备。要不要去看看？”
“呃……好。”毛飞扬点了点头，既然都成为了艺术生了，又有一个艺术生学长带自己，那不是正好吗？
“跟我来吧。”牧大贤便带著毛飞扬往艺术教室的边缘走去。
艺术教室有许多扇门，而在门的边上，其实就有有一些书柜与工具架子，由于光线和注意力的问题，林异一开始也没注意到，只当那是某种浮雕了。
“书柜里有一些艺术相关的书籍，但是恕我直言其实没什么用。你很快就会发现，我们的‘艺术课’跟你想像之中的那种艺术课完全不同了。”
“相比于艺术相关的书籍，一些神话故事书或许会对你更有帮助。”
“众所周知，神话经常成为艺术和文化创作的重要灵感源泉和主题，艺术家和作家也经常会从神话故事中获得灵感，将神话中的人物、场景或主题呈现出来，从而创作出绘画、雕塑、文学作品等等……”
“那边工具架子上有画板、纸笔颜料之类的东西，你需要用的自己拿就行了，但是记住了，不要去碰绿色的笔和颜料……在这里写生用不上那种颜色。”
第102章 那个瞭望台
牧大贤带著毛飞扬穿梭在艺术教室里，林异因此得以近距离观察艺术教室内壁上的那些图文雕刻。
这种图文雕刻，其实像极了古时候的人记录某种事情或者神话传说而雕刻出来的作品，用了很多非华夏体系的象形符号与一些极其抽象写意的叙述手法。
艺术教室的四壁上布满了这样的浮雕，看上去不像是出自同一人之手，但所描绘的或许是一个根本同流的故事体系。
而这种雕刻作品，在中央舞台的背景处得到了集大成，不管是浮雕还是雕塑，都极其夸张。
那场面仿佛是某场战役，但看上去却像是非人类的那一方占据了绝对的优势……
又像是某种朝圣的古老仪式，由无数手持兵戈或者权杖的人，面对著某种缭绕著在云雾的生物。
但有关那生物的部分被破坏了，残留的雕刻遗迹上留下了一些古怪的符文，像羽毛或者鳞片的形状，或许与那生物有关……
“这浮雕上记载的东西，莫非与那个什么‘毁灭日’有关？”林异心头微动，有所猜想，但无从取证。
“艺术教室内部的浮雕是跟这座城堡一样古老的东西，也有老师说它们或许比城堡的历史还要古老，是城堡的修建者从某处遗迹里挖掘出来之后，搬运过来的。”
“还有一些说法是，这些浮雕其实是从某个记载了神秘传说的文献里，根据文字的描述而创作出来的。”
“它们或许与玛雅文明的传说有关，也可能与北欧神话有些关系，反正解读很多。”
“但不管是哪种，它们的起源或许都能够追溯到人类文明诞生的那段黑暗时期里。”
“你有兴趣的话可以书柜里翻翻看有没有相关的书籍，但最好不要拿著问题去找老师问。”
“啊？为什么？”毛飞扬不解地问道。
牧大贤耸了耸肩：“艺术老师有两种，一种是给你学生纪念币帮你登记的，他们人其实很好，伱在大多数情况下都可以选择相信他们，但是他们并不喜欢我们去探索那些神话故事，也从来不和我们说与那些壁画浮雕相关的东西。”
“他们总是知道些什么，但是又不肯告诉我们……明明让我们走艺术之旅却又藏著掖著，要我们自己去发现。”
“这种教学方式很容易就像武侠故事里的降龙二十八掌一样，传著传著到最后就剩下了降龙一巴掌。”
“另一种你也见过了，就是一开始那个看起来就很不对劲的艺术老师。它们有的是在艺术之旅上走上了歧途的人，不管是对自我还是世界的认知都出现了大问题，整天神神叨叨的……有的呢压根不是人，反正你遇到它们的时候，本能地就会产生一种抗拒感。”
“虽然说，它们不会将你这种普通的艺术生当成排异的目标，但我认为你是一个特例。”
“你的运气不错，一来这里就正好遇到‘毁灭日’的纪念日，守夜人敲响的钟声震慑退了它们，不然它们也会像我一样发现你的特殊性。”
“到了那时候，它们一定会喋喋不休的缠著你，不把你变成它们的同类它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所以你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一定要多加小心，当然你可以跟我们一起行动，不过如果你要和我们一起行动的话，就得提前了解好我们的规矩，免得到时候闹得不愉快。”
牧大贤滔滔不绝地说著，像个导游一样领著毛飞扬在偌大的艺术教室里参观著，一转眼就到了12:40。
“差不多了，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牧大贤在靠近中央舞台的某个区域上停下了脚步。
毛飞扬听了一路，本就嗡嗡的脑子更加嗡嗡的了，牧大贤说的话他几乎都听了，但消化得很少，有一种跟著导游参观博物馆的感觉。
“你说的太多了，我其实记住的不多。”毛飞扬坦诚地撇了撇嘴。
牧大贤道：“正常，艺术之旅本就是一个重塑自我认知的过程，你现在有个大概的了解就行，以后有不懂的问我或者其他的同学就行。”
正说著，不远处一个艺术生走了过来，朝牧大贤打了个招呼：“老牧，去不去写生？”
“当然去，毛飞扬，你要不要一起去？”牧大贤指了指通往瞭望台的门，向毛飞扬发出了邀请，“就去那边的瞭望台。”
“去。”毛飞扬点了点头，牧大贤说了这么多，这是唯一一条与艺术生守则上说到的内容重迭的东西，他自然不会拒绝。
三人便先去工具架子上取了画板与绘图器材，然后背著这些装备进入了艺术教室的内部通道，向瞭望台走去。
林异摩挲著下巴，看著牧大贤与另一位艺术生的背影若有所思。
很显然，牧大贤的话带有强烈的个人意志，尤其是当他在他听说了毛飞扬要去食堂吃饭后，不加掩饰地表现出了一种极其明显的抗拒情绪，似乎艺术生守则上规定的24小时必须要去一次的食堂，对他来讲是一种折磨。
而在确定了无法说服毛飞扬之后，他就不再多说什么，而是调整了情绪，然后开始引导毛飞扬，试图将毛飞扬划分到了他们的阵营里。
尽管说，诡异的艺术老师那帮家伙的确很不对劲，但他们那些艺术生显然也不是“普通”的艺术生……
犹记得之前牧大贤带著艺术生们和诡异艺术老师一行人“爆气”对拼气场的时候，双方都让他感受到了一种不适感，但比起诡异艺术老师的那种强烈的恶意，艺术生那部分的恶意要明显少很多。
这种恶意，就像是人面对野兽的时候，能够明显地感觉到来自于野兽的杀机，而面对一些其他的野兽就不会这样……
因此，他认为艺术生的话并不能够尽信。
这一点就跟当初徐顺康和谢华阳告诫他不要思考的时候一样。
不管是徐顺康、谢华阳还是牧大贤，他们所说的话，都是站在自己的立场然后去代入对方的立场说出来的。
比如徐顺康以为他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体验生，然后给出来了“不要思考”这样子一刀切的建议，就连班主任一开始也同样说出了这样的话，可后来呢？
当班主任意识到他的灵感异于常人之后，十分后怕他真的听从了自己的建议，并且说出来了与田不凡意见一致的“高灵感人一定要思考才能够保证安全状态”这样的话。
如今的牧大贤显然也是这样，他站在自己一个艺术生前辈的角度上，对毛飞扬这个看上去“艺术亲和力”很高的人给出了一个“他认为毛飞扬应该做的事情”的建议。
可这样的建议，似乎有悖于艺术生守则，以至于林异认为，牧大贤想要引诱毛飞扬成为像他那样的艺术生。
可是，牧大贤那样的艺术生……是否还能够得到艺术生守则上提到的那种“庇护效果”呢？
林异感觉是不能的。
想到这里，他无比担忧地替毛飞扬捏了一把汗。
“毛子这是掉入了龙潭虎穴啊……”
他感觉艺术楼里能够信任的只有自己和守则，以及守则上明确提到的那点：【课堂上，艺术老师的话是绝对可信的。】
如果再用田不凡的游戏论来代入的话，林异认为毛飞扬的开局绝对称得上是地狱难度+噩梦开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