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陈玉楼都怀疑,今日他们是否还活在魔国统治的阴影之下。
敛起心神。
注意力尽数放在经书那一颗颗眼球上。
同时观想无界妖瞳。
一如当初修行云箓天书时的情形。
等到入定。
转眼间,天地间变得寂静一片,风声、雪花飘落以及雪杉林深处传来野兽嘶吼声尽数消失。
陈玉楼就像是一座石雕。
任由漫天雪花打落。
将他一点点覆盖。
而他双眸却始终连眨都没眨过一次,心神沉浸在那一幅幅画卷中,配合观想。
渐渐地。
他那双深邃平静,恍如止水的眼睛内。
为眸子凭空增添了几分神秘之感。
树梢上,罗浮原本还煞是好奇的打量着主人,想要看看他究竟想做什么,但随着陈玉楼陷进观想入定,整个人气息与身下山石几乎毫无区别时。
它最后一点耐心也消磨殆尽。
一股倦意上涌。
犹豫了下,最终还是闭上双眼沉沉睡去。
至于入睡后,会不会有野兽前来捣乱袭击,罗浮半点都不担心。
此刻它即便并未刻意释放气机。
来自于凤凰血脉的威压,也足以让夹子沟内那些百兽禽鸟逃之夭夭,连片刻都不敢多留。
真要有,那跟送上门的肉食没有半点区别。
很快,营地间与树梢上的呼吸声此起彼伏,恰好居于中间的陈玉楼却是毫无察觉。
这么一会的功夫里,他一头黑发差不多就已经被雪花染白。
夜色也愈发深重。
浓郁的和墨汁一般。
但他一双眼睛却是愈发清亮。
异彩流转,金光弥漫。
……
转眼。
一夜时间悄然而过。
天色也开始放亮。
下了一晚上的雪不知何时已经停下。
花灵掀开帘子,从帐篷内走出,感受着外面的寒冷,忍不住抬手捂住脸庞,又将羊绒毡帽往下拉了拉。
即便来到西域已经一个多月。
但她还是有些无法适应这种极寒天气。
当然。
比起一望无尽,荒芜人烟的黑沙漠,昆仑山至少还有绿植,能够感受到一些生命存在的痕迹。
四下看了眼。
营地中间的篝火,不知道何时早都已经熄灭。
周围也不见陈大哥的身影。
这让她心中不禁生出几分疑惑。
以陈大哥的性格,既然答应了守夜,就绝不会半途而废,撂挑子不干。
但从营地四周的情况看,他昨夜似乎并未待在篝火边。
用来添火的木柴,都被大雪打湿,雪地里也不见半点足迹脚印。
花灵越想越觉得奇怪。
下意识就要转身回去叫上红姐姐,两人分头找找。
虽然在她的认知里,陈大哥的实力,早就站在了江湖最顶端,已经没有太多能够威胁到他的存在。
但此处毕竟是昆仑山脉。
神秘和凶险无处不在。
就像昨夜见到的那座水潭,简直诡异到了极点。
民间传闻中的鬼事杂谈,都不及它半点恐怖。
但……
还没来得及转身。
她眼角余光里似乎发现了什么,身形一下顿住,不点自红的嘴唇微微张开,一张小脸上更是写满了惊讶。
距离不远外的高处。
一块大青石上。
陈玉楼就如一座雪雕,身外已经被雪花彻底覆盖。
几乎察觉不到半点气机流转。
若是其他人,花灵这会早都已经喊人,或者提上药箱准备救人了。
极寒天气下,最可怕的就是失温。
人在短短片刻钟内,温度降到一个难以想象的数字,基本上药石难救。
他们途经黑沙漠时,总能遇到各种古尸。
见多识广的帕特就说,他们大概率是没承受住昼夜温差,在严寒降临时,身体失温死去。
之后队伍行进中。
更是将此事作为重中之重。
每次赶路,都要备下肉食和烈酒,以维持自身温度。
但对陈大哥而言,武夫体魄,又是金丹大境。
就算将他沉入冰窟之中。
也不会失温而出事。
而且,看他盘膝而坐,目光深邃而宁静,手中似乎还握着什么,分明就是打坐修行了足足一夜。
如今还在入定当中。
要是贸然上前将他惊醒。
非但不能做什么,反而还会坏事。
犹豫片刻,花灵就那么守在营地外,真要有什么情况的话,自己也能及时反应过来。
不过……
出乎预料的是。
本以为会等很久。
但也就片刻功夫,青石上的陈玉楼身形忽然动了。
准确的说。
是那双深邃的眸子。
仿佛一池清水中,有人泼了一瓢浓墨重彩,一点点晕染开。
让他整个人看上去有种难以言喻的神秘。
那双眼睛……
花灵偷偷咽了下口水。
心里头冒出一句大胆的形容。
妖异!
没错。
一股处于正和邪之间,让她恍然有种见到壁画中精绝女王的感觉。
哗啦啦——
在她惊疑不定间,陈玉楼身形一晃,头上、肩膀、衣服以及双膝上的落雪顿时簌簌而落。
同时。
在他站起身的刹那。
削瘦挺拔的身影中更是仿佛有着潮汐鼓荡、雷鸣如鼓的动静响起。
被打湿的衣服。
一瞬间就被气机烘干。
那一点寒意更是直接消融殆尽。
“还真是妖瞳的修行法……”
感受了下双眼中的变化,陈玉楼只觉得有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周围一切。
仿佛都变得触手可及。
不仅是游离的灵气、煞气,还有无数他以前不曾见到过的存在。
就像是一条条纵横交错的虚线。
构成了一方奇妙无比的世界。
规则么?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他心中浮现。
神明之所以无敌,便是因为它们掌握了规则的力量,仙人之所以强大,则是因为他们触碰到了规则。
而他,如今不过金丹境修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