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心神紧绷,心无杂念。
对院外巷口传来的叫卖声、喧闹声充耳不闻。
只是静等气血流转十二轮。
随即立刻变幻阵势。
两拳紧按丹田。
紧接着那一口丹田气,如大潮起,流转周身窍穴。
随着气息流转,赤着的上身肌肤,在烈日下色泽明显变深了许多,犹如铁水浇筑一般。
“此三式壮气功,又叫铁布衫。”
“昆仑,你可准备好了?”
“沈师傅,您尽管来就是。”
闻言,双足力坠千金,身形如弓的昆仑,只是咧嘴一笑。
“好!”
沈老头也不耽误。
随手将旱烟杆扔到一边。
转而抄起一根木棍。
深吸了口气,整个人一步掠出,踩着石桌纵身跃入演武场内,手腕一抖,木棍横空,顿时掀起一阵惊人的破空声。
看枪棍方向。
分明就是直奔昆仑后背而去。
只是。
感受着那股破风声,昆仑丝毫不为之所动,只是缓缓收起笑容,让他那张脸上多出了几分冷峻。
嘭!
沈老头速度快若孤鸿。
那杆枪棍之上更是沉如山岳。
只是……
一棍砸落。
昆仑身形却连晃都没晃一下,反而是那杆梨木削成的枪棍咔嚓一声,从中一下断成两截。
见状,沈老头来不及惊叹,而是快步走到昆仑身外,盯着后背认真查探了一番。
刚才他那一棍,几乎毫无保留,至少用了五六成的力道。
看似不重。
但他修行七星横练功多少年?
一双拳头轻易就能打死人。
不然十多年前,长沙城地界上,他凭什么能坐稳江湖第一高手的位置。
五六成的力道,换做寻常人,足以将大椎脊骨拍碎。
但这小子,一身铜皮铁骨,被这么一棍砸下,除了一道粗浅的印子外,丝毫没有伤到筋骨。
直到此刻,沈老头那双浑浊的目光里,惊喜、欣慰之色再压制不住。
要不是自己亲手所教。
他都怀疑这小子是不是师门传人,打娘胎里就练过这门横练功。
“沈师傅,咋样?”
昆仑长长吐了口浊气。
顺势收起架势,这才转身看向沈老头问道。
“你小子……可以出师了。”
“不过,你记住,横练功千锤百炼,才能锻造真金,回去之后,一日不能断了修行。”
见他问起。
沈老头才敛起心中念头,一脸认真的道。
“我知道,沈师傅。”
听到出师两个字。
昆仑也忍不住目露惊喜。
从当年被掌柜的带回陈家庄算起,这么多年,他还是头一次孤身在外。
虽然是为了修行。
但一天不在掌柜的身边,他心里总觉得不安。
“好了,我看花把头他们到了有一会,估计在外面也等急了,你收拾收拾,跟他们一起回去吧。”
看到他的反应。
沈老头指了指院子外。
说实话,要是有可能,他真想将衣钵尽数传给昆仑。
不过,人各有志,何况这小子就是潜龙在渊,迟早会一飞冲天。
“拐子来了?”
听到这话,昆仑下意识回头,目光越过院墙。
果然。
门外巷子中。
六七道身影正站在树荫下等候。
正低头说话的不是花玛拐和张云桥还会是谁?
只不过他之前沉浸在修行中,完全没有察觉。
“去吧。”
沈老头转身回到石桌外。
拿起旱烟杆,又从烟袋里捻了一点塞进烟口,就着火镰点燃,这才吧嗒深深吸了一口。
只是。
之前那道清瘦矍铄的身影,似乎一下苍老了不少,佝偻着身体靠着石凳,见昆仑没有动静,还不忘冲他摆摆手,示意他别误了时辰。
“沈师傅,您是不是忘了点什么?”
昆仑摇摇头。
“什么?”
“前段时日,我跟您说过的,等回陈家庄的时候,会带上虎子一起。”
说这话时,昆仑抬头看了眼大门那边。
门后,一道小小的身影正探着脑袋往这边看来。
似乎知道昆仑大哥今日要走。
小家伙脸上满是不舍。
“这……”
沈老头抽烟的动作一下停住。
当日昆仑确实提过这么一嘴,但他却并未抱有太大希望。
修道比之练武更为艰难。
若说后者是登山,那前者便是登天。
作为道门天下有数的洞天,他在青城和峨眉待了那么多年,都不曾见过真人当面。
修道之人,斩断红尘避世不出,一心向仙。
每日朝暮导引吐纳。
一日复一日,说不定十天半个月,才能凝聚出发丝那么一点灵气。
而他和那位陈家少掌柜并无交情。
怎么能请动他出手。
不惜灵气为虎子梳理经脉?
“沈师傅,放心吧,我跟了掌柜的十多年,深知他为人,到时候我去求他,掌柜的一定不不会视而不见。”
似乎看出了他心中顾虑。
昆仑摇头笑道。
“可是……”
沈老头还是有些迟疑。
不过,话还没有说完,昆仑的声音便继续传来,“沈师傅,时间不早了,先去收拾行李,带上虎子一起出发。”
“无论成不不成,总要试试。”
听到他最后那句话。
沈老头终于下了决心。
他年纪已经大了,但虎子才十岁出头,要是哪天他两眼一闭,世上再无人照料。
一旦病发,几乎就是死路一条。
昆仑说的对。
成不成是后话,但要是什么都不做的话,对虎子而言未免太过残忍。
“好……好,我这就去。”
沈老头收起烟杆,眼圈泛红,要不是强行忍住,这会都已经老泪纵横。
不好让虎子看到。
他抬起袖子迅速擦拭了眼角,这才快步往屋子里走去。
躲在门后的小家伙。
明显是听到了院子里两人谈话,这会那双黯然的眸子里都有了光。
“爷爷,我们要出远门吗?”
“是嘞,虎子,昆仑大哥带你去治……去他家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