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当即领命。
手腕一提。
百十斤重的彭濡阳就像是一头待宰的羔羊,被他拎在手中,径直朝土司府外拖去。
“不……”
“别杀我。”
“我是彭家之主,只要放我一条生路,彭某愿将土司之位双手奉上。”
“……”
感受到死亡阴影的彭濡阳,一路拼命嘶吼着,不断说出各种条件,试图保住一命。
只可惜。
即便他的嘶声在夜色中传遍整座土司府,自始至终也无一人心动。
陈玉楼负手而立。
站在土司大殿的石阶上,目光冷漠的盯着那道被拖入夜色中的身影。
嘭!
片刻后。
昆仑将他一把扔在地上。
养尊处优的彭濡阳却半点没有皱眉喊痛的意思,只是愈发卖力的兜售着自己的条件。
但他面对的是昆仑。
对昆仑而言,这世上再多的金玉宝器,美女佳人,也不如掌柜的一句话分量来得重。
冷冷扫了他一眼。
目光寒撤犹如深潭。
甚至没有一丁点的波动。
仿佛一座无情的杀人机器。
从那张冰冷的脸上,彭濡阳似乎终于感受到了什么,猛地一咬牙,竟是挣扎着站起身,摇摇晃晃的往城外跑去。
嗖——
只是。
他都还没跑出几步。
昆仑右脚缓缓踏出一步,身形如弓拉开,提起手中长枪重重一抛。
寒光撕开夜色。
瞬息间便追上了彭濡阳那道惊慌失措拼命奔跑的身影,嗤啦一声,枪头一下洞穿后背,从小腹刺出,同时余劲半点不减。
染血的墙头嘭的一下刺穿青砖地面。
将他整個人钉死在地上。
卸岭群盗还在四处追杀那些慌不择路的府兵。
昆仑这一枪,被无数人看在眼中。
见到土司死去。
原本还心存侥幸的府兵,最后一点心气也彻底烟消云散。
王都死了。
他们这些人就算苟活下去又如何?
纷纷扔掉长枪苗刀。
跪倒在地上。
……
“城内起火了!”
山外谷中高崖上。
袁洪站在一株古树之上,望着远处老司城中忽然冲天而起的火光,不禁大声叫道。
“火?”
树下山谷中。
一直骑在马上,时刻待命的花灵,闻言,一双漂亮的眸子瞬间亮了起来。
从陈玉楼他们一行人离开起。
她就在等信号。
如今终于来了。
“陈大哥他们肯定是得手了……走,去城外接应。”
攻城之难,花灵其实也再清楚不过,但她对陈玉楼却有种无与伦比的信心。
在她心里。
这天底下就没有陈大哥攻不破的城门。
“走!”
比起之前人影幢幢的山谷。
此刻谷内就要显得寂寥许多。
只有寥寥十多道身影。
被留下接应,说实话,他们心里都有些不太舒服,倒不是为了先登之功,而是如此天大的事,自己竟然没有亲自动手。
等过段时日回了山上。
其他弟兄说起今晚夜袭老司城,大破土司府的事迹时,他们连吹嘘的资本都没有。
只能低着头躲在一边羡慕。
但眼下……
趁着接应。
说不定也能砍他娘几个。
到时候七十岁了,都能吹上几句,
滇黔湘三地,土司无数,但自古能当得上土司王这三个字的却唯有彭家。
这要是能拧下彭家土司的脑袋。
别说南北一十三省绿林,就是全天下江湖都会流传起他的名字。
哗啦啦——
随着花灵一字落下。
刹那间,寂静的山谷密林一下被急促的马蹄声打破。
袁洪从古树顶上一跃而下,将近落地时,双手猛地抓住一根老藤,借势一荡,随即稳稳落在马背之上。
迅速追上前方众人。
这一趟他们虽然只有寥寥十来人。
但声势丝毫不弱于之前。
甚至因为城内那片冲天而起的大火,显得更加有恃无恐,越过大河长桥,提马直奔东城门楼之下。
内城土司府外。
看着陷入火海当中的土司府,陈玉楼也不耽误,一跃翻上马背,目光扫过周围那一道道激动难掩的身影。
“走。”
整座繁华古城。
不到半刻钟的时间,便从天堂打落成了地狱。
冲天的烟火,都掩盖不住夜幕中的血腥味。
“是,掌柜的。”
山呼般的领命声响彻整座内城。
昆仑骑在黄骠马背上,经过彭濡阳的尸体时,猛地探手一抓。
将长枪从地下拔出,彭濡阳也随之被挑起。
此刻的他,脸色白如金纸,已经毫无气息,但脸上的恐惧和不甘之色,却是怎么都抹不去。
被挑在长枪上。
纵马穿过老司城的长街。
这条路上,他曾无数次走过,每一次只要土司车驾经过,城内无论苗人、壮人还是佤、藏、彝各族之人都会哗啦啦跪成一片。
连头都不敢抬。
生怕会触怒他土司之威。
但今日……
彭濡阳怕是到死都想不到,自己竟然会以这样的方式谢幕。
胸口处那道伤口内。
鲜血滴了一路。
等途径城中,终于有人察觉到不对,今夜的老司城实在太过诡异。
尤其是那些祖祖辈辈住在城中之人。
何曾听到过那么多的枪声。
加上马蹄声来回不断。
不断有人偷偷打开窗户,从缝隙里悄悄往下看去。
“不是府兵?”
“这是哪来的士卒,好重的杀气。”
“会不会是土司大人的援兵,派往前线袭杀安家的奇兵?”
“不会吧,土司王坐镇滇黔八百年,什么时候需要外人帮着打仗?”
“没听说吗,最近府兵到处抓丁,周围那些寨子里的山民都快被抓空了。”
“这可不敢乱说,你小子背后嚼舌根,小心被府兵听见,到时候招来灭门之祸。”
“不对,阿爷,我怎么觉得那个挑在长枪上的人是土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