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的神色从震惊、愤怒,再到猜疑、畏怯,只是一眨眼的功夫。
但又怎么可能瞒得过他的视线?
抬了抬眸,淡淡的看了过去。
老掌柜顿时有种如芒在背,坐立难安的感觉,有心想要解释几句,但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既然如此,那麻烦老掌柜帮我们寻条船如何?”
就在他心乱如麻时。
一道温和声再度传来。
寻船?
老掌柜心头一动。
这個条件比起见河神要简单无数倍,几乎是下意识的,老掌柜再无犹豫,立刻应承下来。
“这自是没问题的。”
“陈先生放心,老汉我在建水城这么多年,自诩还是认识不少打渔人家,找条船不算难事。”
说到这,老掌柜似乎又想到了什么。
为了以防万一,补充道。
“就是不知道陈先生需要什么样的船?”
“最好是快船,不用载太多人。”
“那就是梭镖船或者大蓬船。”
老掌柜点点头。
当即站起身,抱了抱拳道。
“那老汉我这就去联系,可不能耽误了陈先生的大事。”
说话间,也不等陈玉楼说话,他便快步往楼下赶去,仿佛慢上一秒就要出事似的。
一直到了楼下柜台前。
老掌柜这才长长舒了口气。
“掌柜的……”
一旁的伙计不明就里,还以为自家掌柜的是出了什么事,下意识就要上前搀扶。
“没事。”
“替我准备蓑衣,跟我出去一趟。”
门外房檐下落下的雨水,还如断了线的珠帘一般挂着,老掌柜只是摆摆手吩咐道。
“都这么晚了,掌柜的,有啥事您吩咐一声,我去就行。”
“行了,别废话,再待下去掌柜的我能不能熬过今年都是两说……”
“什么?”
伙计一愣。
明显有些没反应过来。
老掌柜却已经转过了身,端起茶壶灌了一口,细细回味了下刚才楼上的经过,越琢磨他就越发觉得那小子邪性。
才多大年纪。
自己这种老江湖竟然被他拿捏得动然不得。
全程受他掌控。
见状,伙计挠了挠头,也不敢耽误,快步往库房的方向跑去。
不多时。
就见他抱了两件蓑衣回来。
在伙计帮忙下穿好,老掌柜又接过斗笠往头上一戴,这才背着手跨过门槛,冒着雨径直往外走去。
跟在后边的伙计,一看是出城的方向,脸上的惊疑之色顿时更浓。
但他又不敢多问。
只能冒雨快步追了上去。
“掌柜的,去了。”
二楼,窗户边,一个伙计透过窗沿缝隙看着夜色中一老一少远去的背影,回头冲着仍在自斟自饮的陈玉楼背影道。
“行了,回来吃饭。”
“这两天暂时住下,好好休息。”
陈玉楼放下酒盏,目光平静的扫过楼内众人。
“是,掌柜的。”
从之前他和酒楼老掌柜对话,稍微机敏点的伙计就能猜到一二,所以此刻也并无太多意外。
加上,从马鹿寨离开后。
这几日几乎马不停蹄,一直在赶路,正好停下歇息也是好事。
见众人埋头吃饭。
鹧鸪哨几人却是愈发好奇。
“陈兄,是打算明日驾船去湖上碰碰运气?”
以老掌柜的人脉。
寻来船只绝非难事。
只是……如何得见河神却是没了下文。
也不怪他如此发问。
实在是抚仙湖水域太过辽阔。
此刻站在二楼,推开窗户远眺,只能从茫茫黑夜中感觉到一片磅礴无尽的水气。
想要在这么大一片湖泽中撞见河神,难度无异于大海捞针。
“不不不。”
陈玉楼摆摆手,笑着看了眼几人反问道。
“为何要去寻它,而不是等它找上门来?”
“什,什么?!”
听到这话,饶是鹧鸪哨都有些无法理解。
剩下几人更是一头雾水。
“陈大哥,那就别卖关子了,那可是河神,怎么会主动来找?”
花灵歪着脑袋,实在想不明白,忍不住嘟嘴道。
“就是啊,掌柜的,你这吊着胃口,今晚回去我们怕是都睡不好。”
一旁的红姑娘也附和道。
至于其他几人,虽然没有说话,但神色间的期待已经说明了一切。
“好了好了。”
见状,陈玉楼摇头无奈一笑。
“你们说,若是湖中再出现一头蛟龙,那河神还坐不坐得住?”
第二头蛟龙?
简单一句话。
就像是在茫茫夜色中点燃了一盏风灯。
花灵只觉得脑海里灵光一闪,“是经幢下镇压的那头?”
“聪明!”
陈玉楼赞赏的看了她一眼。
老话说,一山不容二虎,更何况独占万顷抚仙湖的老蛟。
以它对湖泽的掌控。
即便相隔百里,一旦嗅到同类气息,绝对会不顾一切赶来。
除了那头蛟龙精血。
陈玉楼最大的底气,还是来自于那枚龙蜕。
一头即将走水的大蛟。
或许能够忍得住卧榻之侧有人,但却绝对抵挡不住化龙的诱惑。
接下来。
一行人再不多言,专心于吃饭。
不得不说,老掌柜能够在建水城开起这样一座酒楼,确实有点东西。
几道川菜做的极合几人胃口。
要知道,川湘菜式都是以辣见长,如今远在千里外的滇南,能够尝到一口乡味,实在是再难得不过。
等到夜色渐深。
吃饱喝足的一行人,在酒楼伙计引路下,径直去后院休息。
一夜时间悄然而过。
翌日一早。
陈玉楼从打坐中睁开眼。
推开窗户,昨夜雨水下到后半夜,此刻雨后初歇,空气异常清新,深吸一口都让人精神一震。
窗户正对的天井中种着几株老树。
积落的雨水。
压弯枝头,从树叶上滑下。
打落在天井中的水缸中,传出一阵吧嗒的水声。
目光越过高墙,看向远处,整个抚仙湖笼罩在浓雾中,白茫茫一片。
“陈先生,这么早?”
就在他远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