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很久都不曾打扫过。
之前跨门进来时,几个人就看到了,绳子、木画以及白骨。
只不过那些骨头,看样式应该不是人骨。
似乎属于家禽或者野兽。
西古并未过多解释。
一双手在地上缓缓划过,最终选了一块白净如玉般的鸡骨。
放在了手中。
借着旁边那盏油灯昏暗的光线。
陈玉楼这才注意到,他一双手极为奇怪,手掌大于常人就算了。
掌心竟然见不到一点纹路。
不是掌纹淡到看不见。
而是真的一条都没有。
看上去就像是一只做工伪劣的假手。
“藏相之手……”
看着他的手,陈玉楼心头一动,缓缓泛起几个字。
他年少时学过相术。
脸有面相、骨有骨相、手也有手相。
而在手相中,这种情况被称作藏相之手。
据说有这种手相的人,一辈子鳏寡孤独,注定独行。
但这么多年来,他从未见过。
没想到,今天竟然在西古身上见到了。
但仔细想想,佤族魔巴沟通大鬼,掌握着常人无法想象的力量。
一辈子似乎只能作为鬼神的仆人。
不嫁不娶,无妻无子。
还真是鳏寡孤独,四样占尽。
此刻的他心头微动,不知怎么就想到了鹧鸪哨。
按照原本的命势走向,他也是如此。
命相之说,风水五行,事事相通。
若是真有那么回事,按理说,他的掌纹应该由隐而显了吧?
毕竟,因为他的存在,蝴蝶扇动翅膀,许多事情都已经在悄无声息间,被改变了本身的命运轨迹。
只不过他还真没注意过鹧鸪哨的手相,有机会倒是可以看看。
打定主意。
陈玉楼暗暗吐了口气。
再度看去时,西古已经微微闭上了眼,五指微微曲起,握住鸡骨,抬手放在高于头顶处。
口中念念有词。
只是……那声调极为古怪。
一个字节一个字节的从嘴唇中蹦出。
与其说是念咒,还不如说是在颂唱古老的歌谣。
不仅如此,他又拿过一面鼓有节奏的敲着。
鼓声一开始缓慢沉闷。
但随着他口中的咒语不断蹦出,鼓声迅速变得急骤起来。
落在众人耳里,犹如一阵狂风暴雨。
尤其两种截然不同的声调,混杂在一起,更是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压抑感。
红姑娘脸色苍白,心神明显有些不适。
鹧鸪哨一双藏在长袍袖子中的双手则是紧紧攥着,跳动的眉心,也将他的变化露于言表。
“克罗鼓……”
陈玉楼目光死死盯着西古手里那面鼓。
以木为架。
但鼓面却明显不属于牛羊,甚至山中野兽。
从上面那一道道暗红的色泽,以及若隐若现的死气看。
佤族魔巴,之所以能够沟通鬼神,便是借助于克罗鼓,与鬼神之间建立联系。
而且。
想到外面硕果累累的人头,用人皮销鼓,好像也并不算什么。
念及至此,陈玉楼刚要松口气。
但旋即,一种莫名的悸动又在心头浮现。
随着那一阵如雨般的鼓点声响起。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势’开始降临。
余光望去。
笼罩在龙摩爷密林中的妖雾,竟是不知何时已经聚拢到了竹楼外。
浓郁的雾气翻涌不止,不断凝成各种各样的诡异形状。
其中仿佛藏着无数的鬼物。
正试图从雾中挣脱出来,一口将竹楼中众人吞下。
“等等……是佤族信奉的鬼神?”
陈玉楼眉心一跳。
他能明显察觉到,有什么正在身后的暗中朝他们所在的竹楼中窥探而来。
瞥了一眼身侧。
西古还在敲鼓念咒。
托格则是屏气凝神,一动都不敢动,生怕惊扰到了他。
至于红姑娘和鹧鸪哨。
看神色……根本就是毫无察觉。
“梅吉大鬼。”
脑海里浮现出西古屡次提及到的那个名字。
陈玉楼脸色一阵变幻。
但思索了片刻,他还是强忍住了回过头去的冲动。
在如此诡异的氛围下,对于未知的存在,最好还是不好乱来。
好奇害死猫的例子数不胜数。
何况。
虽然那东西在暗中窥探。
却并未流露出任何的凶煞之意。
想来是马鹿寨以及周围佤族各部,世世代代供奉的结果。
至于为何会窥探,大概率是‘它’察觉到龙摩爷中多了三道陌生的气息。
就在他天人交战时。
笼罩在心神中的窥探感,忽然尽数敛去,就如退潮一般。
眼角余光下意识朝四周扫去。
重重落下的妖雾已经消散一空,重新回到了山林深处。
而一直闭目的西古,也随之睁开了眼睛。
那双浑浊的眸子。
在睁开的一刹那,竟是黑白分明,完全不像一个六七十岁老人。
不过……
很快浑浊之色便再度上涌。
目光恢复如常的同时,西古也缓缓张开了大手。
只见那块如玉般的鸡骨之上,竟是出现了一道又一道的裂纹。
“梅吉大鬼的意念下来了。”
西古低头看着,忽然开口道。
“怎么说?”
一听这话,陈玉楼三人神色都是微微变化。
目光齐齐落在了他的身上。
“纹直为吉,细乱主凶。”
西古伸出大手,将那块鸡骨递到几人身前。
只是。
三人细细看去。
鸡骨上露出的裂纹。
看似杂乱无章,无迹可循。
但不知为何,那一道道裂纹,似乎又平直而行,有种说不出的混沌之感。
“这……西古秋达,这是什么卦象?”
不仅鹧鸪哨和红姑娘看的不明所以,陈玉楼也不解其意。
说它乱吧,也确实杂乱。
看着就像是小孩子涂抹乱画的杰作。